縣令帶著人進來的時候,賬房里老板扭頭跟人說話:“現在能出去了,趕緊去報信!”
先前那個做長工的男人,這會兒一點也不結巴了,回問:“要怎么說?聽起來不大妙啊!”
他們是臨時來此辦差事的,并非本地人士,與縣令并不相識,眼看他被徐家公子的話拿住了,心里有點急。
老板嘆了口氣:“當然是實話實說。昨晚死了那么多人手,你以為還能哄騙主子?”
一想起昨晚的事,老板就牙疼。
本以為自己夠重視了,足足安排了幾百個人手。沒想到徐家衛隊這么厲害,竟事先發現漏洞,反殺了個干凈。
現在可好,他們不但損失了人手,還把自己困住了。那個胖子,眼睛實在厲害,客棧里的人手幾乎被他揪了個干凈,他們怕把自己搭上,連去地窖滅口都不敢。
事情到了這一步,計劃已經全面失敗,不是他們能補救的了。哪怕知道上報以后,自己要重重受罰,也只能一五一十說個清楚。
倘若主子反應及時,后續把這件事情解決了,那么他們還有活路。如若不然,等待他們的只有死咱一條。
兩人對了一遍情報,長工好不容易找了機會偷偷溜出客棧。
看到信鴿安全飛出老遠,他才放心地回客棧,繼續盯著目標,等主子的命令。
江都城魏家。
西院里,侍女們捧著物件站了一溜。
大丫鬟丁香一個個看過去,一邊挑東西,一邊跟主子說話。
“小姐,您看這個怎么樣?白溪路裁縫鋪李家的手藝,出了名的細致。”
臨窗坐椅上的小姐正在看一本書冊,滿月臉、柳葉眉,鳳目有神,是個難得的美人。
她抬起頭,輕輕掃過一眼,說道:“太艷了。”
丁香立時放下那件衣裳,又拿起一條裙子:“這個呢?雖然素凈,但繡技不俗。”
小姐仍然不滿意:“這么素,要怎么配飾物?”
丁香只得放下,再去挑別的。
沒等她再說,外頭傳來響動,守院門的丫鬟稱呼:“二老爺。”
小姐擱下書冊,才剛剛起身,就見外頭急匆匆進來一個中年男人,口中喊道:“小四,不好了!”
小姐皺起眉,眼神一掃,丁香立時帶著侍婢們出去,將空間留給他們。
待屋內只剩他們二人,小姐走過去:“父親,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好了?”
中年男人擦了把額上的汗,將手中的字條遞過去:“你看,剛收到的消息。”
小姐飛快地看完,頓時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案上:“真是廢物!這么多人手,居然被人殺了個干凈!”
那幾百個人手,是她收攏江北舊兵,一點點馴服,費心養了這么多年,居然被人一網打盡。
這可她留著以后關鍵時刻用的啊!
魏四小姐按著胸口,心疼得不行。
她的父親,魏二老爺小心翼翼地看著女兒,安慰道:“小四,你別擔心,為父這就叫你伯父加派人手,一定讓徐大小姐到不了江都!”
眼見他轉身要走,魏四小姐顧不上心疼,連忙喊住了:“父親,別去!”
魏二老爺停下,不解地看著她:“怎么了?”
魏四小姐忍住不悅,耐下心解釋:“徐大小姐已經遇襲一回了,接下來定會小心再小心。這會兒加派人手,極有可能不成功。要是徐大小姐不死,還告到王爺面前,那我們怎么辦?”
“這…”魏二老爺答不上來。
魏四小姐已經習慣父親的蠢鈍了,繼續說道:“我們現在已經是這樣的處境了,徐大小姐一次沒死成,怎么還會給我們刺殺的機會?不僅如此,徐家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恐怕要在王爺面前討個公道。”
一說這事要告到王爺面前,魏二老爺有點慌:“那我們怎么辦?”
魏四小姐道:“父親忘了嗎?我們殺徐大小姐,是因為王爺想跟徐家聯姻。倘若王爺與徐家反目,人殺不殺無所謂。”
想到這里,她輕蔑地撇了撇嘴。徐氏雙姝乍聽偌大的名頭,其實不過仗著美貌罷了。單憑容貌有什么用?只是玩物而已。
她根本不在乎徐大小姐死不死,只要婚事不成就行了。
想到這里,她打起精神,跟父親面授機宜:“父親這就去找大伯,將這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再叫大伯去王府…”
魏二老爺連連點頭,出了女兒的院子,立刻趕去見兄長。
魏大老爺聽他說完經過,顧不上生氣,連忙去王府。但他沒有求見東江王,而是找了長史。同時,魏大夫人面見王妃…
忙了好幾天,魏大老爺終于松了口氣,叫來弟弟:“行了,叫小四放心吧,已經安排好了。”
徐大小姐遇襲,定會到東江王面前告狀。他先做了防備,讓親近的人在東江王面前無意間說一些事。等到徐大小姐真來告狀,就把事情攪渾。
王爺眼見快不行了,世子說不準何時會承爵。這會兒給世子選世子妃,也就是給未來的東江王府選王妃。
王爺定然不會喜歡,未來的王妃是個夾纏不清的人。
魏四小姐得知消息,笑了起來,很有興致地吩咐丁香:“就白溪路李家,明日叫他們進府吧!”
“是!”
客棧內,都五天過去了,徐家衛隊仍然沒有動身的意思。
燕凌倒不介意,徐吟不說走,他巴不得在客棧待著,還能說說話。
“縣令又來催了,問我們何時動身。”衛均稟道。
徐吟靠在樹下的躺椅上,臉上蓋著書,不想動彈。
“不走,有什么好走的?”
徐澤好奇,忍不住問:“三妹,我們不走等什么呀?”
徐吟的聲音從書下面飄出來:“大哥,你說我們走的話,這事要怎么處理?”
徐澤想了想,回道:“這事當然不能就這么算了,定要叫東江王給我們一個交待!”
“對呀!”徐吟挪開書本,“然后就要到東江王面前打官司去。可我們又沒有證據,怎么打官司?”
徐澤呆了呆:“那我們留在這,又有什么用?”
徐吟笑了下,意味深長:“不是東江王盛情邀請嗎?當然是等他們再來請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