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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底牌

  徐壽輝坐在營帳里,面如沉水,其實心中驚濤駭浪,雙手在刀柄上不住摩擦,手指不住的伸展晃動。

  多久沒親自殺人了?

  也不知道還不能一刀砍下別人的腦袋?

  眼神落在面前的矮桌上,那里有一封藍色的信,不知看了多少次,信紙都被翻得泛起毛邊了。

  “陛下,陳友諒來了!”

  這時候,侍衛在營外稟報。

  “來了多少人?”徐壽輝問道。

  “三十幾人,陳友諒軍中頭面人物除張定邊都來了!”

  徐壽輝冷笑下,“讓他進來吧!”

  侍衛頓了下,“陛下還是去看看吧,陳友諒一進大營就和屬下雙膝跪地,哭著請罪!”

  “哈!”徐壽輝冷笑一聲。

  也不再言語,對營帳里其他心腹武將用個眼色,然后撩開營帳的簾子。

  剛撩開,就聽到請罪的哭聲,見到帶人膝行而來的陳友諒。

  “陛下,臣有罪!”

  陳友諒也見到徐壽輝,雙膝迅速的上前,哭道,“當初臣為倪文俊那廝所迫,不得已遠走峽州,致使陛下兵敗于朱五。”

  徐壽輝依舊面無表情。

  “陛下,您受苦了。”陳友諒真情實意,“朱五欺人太甚,主辱臣死,早晚臣必為陛下報今日之大仇,震天完之國威。”

  說著,陳友諒頓了頓,見徐壽輝依然毫無反應,心中有些納悶,徐皇帝可不是這么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

  但還是接著說道,“臣在峽州有大軍五萬,加上陛下的大軍,又是十幾萬人馬!雖有新敗,但是朝中奸佞授首剩下的都是和陛下一心的老兄弟咱們君臣一心,重整旗鼓........”

  “你有心了!”徐壽輝突然打斷陳友諒“進來吧!”

  說完轉身進了營帳。

  陳友諒站起身,向身后的人隱蔽的使了個眼神帶人跟上。

  徐壽輝的營帳很大,幾乎能容納上百人。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徐壽輝坐在主位上“如今天完帝國風雨飄搖,你還能想著以后,朕很欣慰!”

  這才是自己心中那個徐壽輝!

  就喜歡擺譜!裝模作樣!

  陳友諒心中一喜,就聽徐壽輝繼續說道“朕知道你遠走峽州也是迫不得已,倪文俊那廝的話,你不敢不聽,朕不怪你!”

  “臣謝主隆恩!”

  陳友諒再次跪謝,顯得感激涕零。

  “你把倪文俊那廝砍了朕很高興!”徐壽輝虛扶一把,“以后你就是咱們天完的太尉。”

  老子連你這個皇帝都不放在眼里,還稀罕什么鳥太尉。老子要的是你的兵馬自立為王。

  心里如此想道,但是面上陳友諒裝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連連磕頭不已。

  “起來吧!”徐壽輝淡淡地收到“你義兄張定邊呢?”

  “城中不能無人兄長在城中坐鎮。順便給陛下安排行宮,準備酒宴!”

  徐壽輝點點頭,“峽州太小,朕這七八萬人能安置了嗎?”

  “這個......”陳友諒面露苦色,猶豫下說道,“一時是安置不了這么多兵馬,臣叫人把甕城收拾下,可以住上一些,另外的只能在城外扎營。”

  徐壽輝皺眉道,“城里就沒地方嗎?”

  “臣已經通知本部兵馬,給陛下的大軍挪營了,但不是一天就能完的事。”陳友諒繼續笑道,“若是都進城也能放下,可是峽州如今是咱們天完的根基,大軍進城不免騷擾百姓!”

  “嗯,你說的有理,大軍要是都進城,禍害起百姓來,誰都攔不住!”徐壽輝自然知道自己軍隊的軍紀,站起身慢慢走到陳友諒身邊,“可是要按你說的,大軍分開駐扎,朕的心里總是沒底呀!萬一出點什么事兒?朕叫兵都不方便!”

  陳友諒心里咯噔一下,這老東西什么時候這么心細了?心里稍稍有些警覺,但不覺之間看到徐壽輝眉頭緊皺,心里恍然悟。

  這老東西讓朱五給嚇怕了,成了驚弓之鳥。

  “陛下放心,有臣在陛下身邊,什么事都不會有!”陳友諒笑道,“陛下一路辛苦,城內已經備好了酒宴女子,請陛下隨臣入城,好好歇歇!”

  說著,又低聲道,“陛下,臣還準備了許多金銀,供陛下賞賜有功之士。”

  “好好好!”徐壽輝面露笑容,走到陳友諒身側,“板蕩識忠臣,你能想著朕,朕很高興。”

  “陛下言重了,臣能有今日都是陛下的提拔,峽州兵馬也都盼著陛下御駕親至,得以仰望天顏。”陳友諒專挑徐壽輝愛聽的說,“陛下入城,必定軍心振奮,將來攻城略地,人人奮勇向前.......”

  說著,突然汗毛豎起,瞳孔一縮,心中大駭。

  只見站在陳友諒側面的徐壽輝,忽然反手拔刀,當頭劈下。

  噴涌的鮮血頓時噴了徐壽輝一臉,徐皇帝也是武人出身,出刀又快又準,讓人躲無可躲。

  一刀,直接把陳友諒的脖子動脈上砍出個巨大傷口,鮮血噴泉一樣冒著。

  營帳里的人都當場傻眼,還沒明白過來。外面呼啦下涌進來,無數手持弓弩的侍衛,將跟著陳友諒的來的人,團團圍住。

  “嗬~嗬~!”

  陳友諒捂著脖子倒下,身子如死魚一樣撲騰,血流了一身。

  徐壽輝慢慢收刀,擦下臉上的血跡,嘆了一聲,“到底是上了歲數,要是再年輕幾歲,你直接腦袋搬家,不至于受這么大的罪!”

  說著,慢慢回到座位上,背對著地上還沒咽氣的陳友諒,“跟你入城?大軍分開駐扎?好深的算計!”

  “嗬!嗬!”

  陳友諒徒勞的伸出一只手,死死的望著徐壽輝。

  “別問老子怎么知道的!”徐壽輝回頭冷笑,“老子其實也不大相信,你會有這么大的膽子。但是你裝過頭了,老子對你沒什么太大的恩德,你卻裝得像是老子的一條狗!”

  說到這,看向那些面如死灰跟陳友諒一起來的人,冷聲道,“想死想活?”

  “陛下!”那些人呼啦一聲,全部跪下。

  “都是陳友諒的主意!”有人指著陳友諒說道,“臣等勸過他,勸過他!”

  “閉嘴!”徐壽輝冷冷道,“想活命就聽老子的!”

  隨后,徐壽輝再次轉身,拿起挨桌上藍色的信,打開了仔細的看著。

  “陳友諒早有反心,當日入金陵為使節時,就曾對漢王言,用徐皇帝之人頭,謀求漢王許諾前程。漢王不喜背主之人,欲殺之,陳友諒狡詐,暗中逃脫!”

  這些話,徐壽輝半信半疑,疑的是陳友諒為什么要用自己的人頭,討好朱五謀前程。

  信的是,陳友諒該是說了什么不該說的,否則朱五那時尚未稱王,還沒驕橫到隨便敢殺自己麾下臣子的地步。

  “其人狼子野心,善于隱忍陰謀算計。陛下若去峽州,倘若陳友諒親自接您入城,讓您和大軍分開,陛下姓命憂矣。”

  “陳于城內設酒宴,出其不意殺陛下之心腹,挾陛下以號令大軍。其人盡收大軍之時,也是陛下喪命之時。”

  “陛下若不信,可試探一二,若被老道言中,可先下手為強!”

  看到這里,徐壽輝回頭,“有人跟老子說,朱五能有今天,靠的是身邊有個神仙,席應真。老子以前還不信,現在看來,這道人還真他娘的是個神仙,都讓他說中了....”

  說不下去了,因為聽眾陳友諒,已經瞪著死魚眼,咽氣了。

  “不該先砍你的,應該讓你看完再砍。君臣一場,怎么也不能讓你死不瞑目阿!”

  徐壽輝擺擺手,侍衛們把陳友諒的尸首拖了下去。

  “明玉珍!”徐壽輝喊道。

  帳外走進一武將,“臣在!”

  “帶陳友諒的人,把峽州收了!”徐壽輝正色道,“陳友諒在城內的心腹之人,一個都不能留,尤其是張定邊,明白嗎?”

  “臣明白!”明玉珍吼道。

  帳篷里的人,頃刻褪去,只留下滿屋的血腥味。

  徐壽輝再次看著手里的信,上面還有幾行。

  同樣是老道的字體,卻顯得非常無賴,哪有一點神仙的樣子,分明是個山大王。

  “不管你信不信,陳友諒算不算計你,你都必須殺了他。你殺了他,道爺不讓漢王打你,你大可當你的皇帝,榮華富貴。

  你要不殺他,道爺我必讓漢王打你,到時候殺你全家,讓你全家整整齊齊躺在一個坑里!”

  “嘶!”每每看到這里,徐壽輝都要倒吸一口冷氣,這老道,真他娘的驕橫。

  接著,徐壽輝大手動動,藍色的信被撕成了碎片,散落一地,落在陳友諒流出的鮮血里。

  歷史徹底變了模樣,陳友諒這個靠陰謀詭計,吞兵暗殺起家的梟雄,就這么突然且啼笑皆非的死了。

  原本得時空,陳友諒殺了倪文俊上位,成為天完第一武臣,攻城掠地無數。

  而后叫人慫恿徐壽輝遷都,于城門兩側埋伏兵馬,殺盡了天完的大臣,只剩下徐皇帝一人。

  后來,徐皇帝失去利用價值,陳友諒在采石磯,讓人用錘子生生砸死了他。

  命運,還真是個輪回。

  現在徐壽輝主動殺了陳友諒。

  沒人知道,徐壽輝殺他到底是因為看出他的陰謀,還是害怕老道那句殺你全家。

  其實信上還有幾句話,被徐壽輝第一次看完就撕去了,殺了陳友諒,老道送你五門火炮。這次,先送上一百顆掌心雷為定金。

  一個陳友諒,五門火炮。

  這買賣,劃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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