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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羔羊的反擊

  “唔嗷............!”

  原野上,西域胡人再次如野狼一般的嚎叫,帶著無盡的悲憤和仇恨。

  剛剛僅僅是一個照面,片刻之間的戰斗,在定遠的前后夾擊之下,這些西域的獸兵就留下了近百具尸體。

  若不是,金盔頭人穆阿當機立斷,可能死的還會更多!

  望著朱五遠去的方向,穆阿眼中噴射著憤怒的火焰。

  這些人,和他們想象的中原人不一樣。

  他們強壯,高大,勇猛善戰。

  而且他們手里還有一種可怕的武器,比弓箭慢,但是比弓箭的射程和威力更大更遠。

  那就是傳說中的火器?

  穆阿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一百多年前,蒙古大軍用回回炮和會爆炸的鐵火炮攻破千年古都巴格達。

  尊貴的哈里發被裹在毯子里被馬踩死,城里的百萬居民都被屠殺。

  火器的威力和蒙古人的殘忍,在西域,在他們的家鄉,流傳了上百年。

  但是,這并不能磨滅穆阿心中復仇的火焰。

  對方的火器肯定不多,為何不直接攻打淮安城。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遠遠的跟著那些敵人,等待后續大隊騎兵的到來。

  三千人的騎兵,可以把那些天殺的敵人,踩成肉泥融化進泥土里。

  朱五的騎兵依舊慢慢前行,隊伍里,兩匹戰馬的背上,還捆著兩個西域的胡兵。

  他知道后面有尾巴跟著,或者說他是故意讓敵人的游騎知道自己的方向。

  遠處,跨過一條小河,又一隊打著朱字大旗的騎兵迎接過來。

  更遠處,無數步兵看似雜亂的駐扎在一條小河旁邊。

  朱五回頭,看看敵人游騎的方向,撇下嘴。

  “千萬別驚了啊!”

  “總管!”

  傅友德騎著一匹頗為神駿的白馬,舉手投足,看起來比朱五這個總管還有氣勢。

  “探哨讓兄弟們干就行了,您何必親涉險境?”

  一見面,傅友德就開口埋冤。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這是道理,也是勸解。

  朱五沒有反駁,笑著說道,“后面估摸有大隊的騎兵馬上追來,你準備好沒有?”

  “屬下早就準備好了!”傅友德咧嘴一笑,“就怕他們不來!”

  說著,調轉馬頭,“地上坑多,俺給總管帶路!”

  朱五點頭,前行之時再次回望。

  身后,西域胡人的游騎一閃而過。

  “頭人,前面是中原人的大營?”

  “多少人?”

  “起碼七八千人!”

  聽了游騎兵的回道,穆阿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他身后,作為脫脫先鋒,到達淮安的騎兵已經集結到一起,但是只有三千。

  但是接下來,游騎的話,又讓他喜笑顏開。

  “都是步兵!”

  “去看看!”

  穆阿的心里重新有了自信,這個時代,三千騎兵在戰場上是無敵的存在。

  別說七八千步兵,就是再多一倍多步兵,自己也有信心擊垮他們。

  轟隆!

  大地在馬蹄馬蹄之下顫抖,三千西域騎兵在馬上緩緩前行,就像是移動的山脈,堅不可摧。

  “頭人,在那!”

  游騎兵一指,穆阿看到了河邊密密麻麻的步兵。

  那邊也發現了他們,接著步兵的營地忽然出現了慌亂,一隊隊士兵在營地里慌張的跑著。

  似乎是在列陣,又似乎在準備迎敵,大營的前面,步兵們想無頭蒼蠅一樣,在準備拒馬和長槍。

  “晚了,對面的步兵將領是個糊涂蛋!”

  穆阿的臉上浮現出猙獰的冷笑,對面的步兵在的眼里,此刻就是待宰的羔羊。

  水邊布陣,近萬人集中在一起,沒有分散,沒有縱深,也沒有地形掩護。

  不是羔羊是什么?

  等等,這些羔羊要干什么?

  發現西域騎兵之后,慌亂的步卒大營中,飛快跑出兩匹戰馬。

  馬上到騎士,把兩個被綁著的西域胡人丟在了地上。

  隨后,騎兵下馬,就在數萬人的注視之下,冷笑著一只手抓著西域胡人的頭發,一只手抽出手中的長刀。

  “他們要干什么?”

  穆阿有些不敢相信,或者送不愿意承認。

  “啊!”

  讓人毛骨悚然的慘叫響起。

  數萬人的目光中,定遠軍騎兵的長刀在西域胡人的脖子上,發出吱嘎吱嘎的摩擦。

  接著,手臂用力,刀光閃過。

  兩個定遠軍的騎士,像是地獄中走出的殺神。

  高舉手里滴血的人頭,向著穆阿三千騎兵的方向,大喊。

  “有種來戰!”

  “沖過去,殺光這些中原人!不但要殺光他們,以以后,我允許你們,殺光你們見到的任何人!”

  穆阿和三千西域騎兵,都被激怒了。

  “神的旨意,殺光他們!”

  穆阿高舉右手,“啊拉胡&¥#!!”

  “殺!”

  三千多騎兵從三個方向,鋪天蓋地的沖鋒,大地猛烈的晃動,平靜的河水都在震顫。

  這樣的場景無法形容,朱五站在遠處的高地上,拉著韁繩的手在微微的顫抖,內心有一些緊張還有一些激動。

  打了這么多仗,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騎兵同時沖鋒。

  這種震撼和沖擊力,根本無法用語言表達。

  此情此景仿佛世界末日,天塌地陷一般。似乎沖過來的不是人,而是整個天空壓了下來,所有要阻擋它的,都將化為粉末塵埃。

  “神的旨意,啊拉胡可&¥#!”

  騎兵隊伍中,許多頭上包裹著白布的胡人,在大聲鬼叫。

  “穩住!”

  定遠軍的陣前,所有軍官都紅著眼睛,扯著脖子嘶吼。

  天地之間,刀與盾的碰撞即將開始,似乎干旱的土地,馬上就要被血水滋潤。

  穆阿在騎兵隊伍的中間,眼中泛著殺戮的狂熱,沖過去,踩死他們,砍死他們,報仇!

  目光驕傲的掃視著沖鋒的族人,不經意間掃過沖鋒路上,兩邊的高地。

  那里,怎么站著一個孤零零的騎兵!

  視線之中,一個魁梧的騎士,把一桿火紅色的大旗狠狠的插在地面上。

  “啊拉#¥!”

  突然,西域騎兵們扯著脖子,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吶喊。

  同時拼命的踢打戰馬,最后的沖鋒來臨,戰馬快成了一道閃電。

  馬上到騎士,甚至能看到對方拒馬之后,步兵驚恐的表情。

  可是…

  轟隆!撲通!

  左右兩翼沖鋒的騎兵,忽然中了妖術一般從戰馬上重重跌落,沖鋒的戰馬也在哀鳴中失重倒下。

  就像奔跑的人,踩到一個陷阱。

  “狡猾的中原人,他們在地上挖了絆馬坑!”

  沒錯。

  他們來之前,通往步兵陣地的兩側,就有無數的絆馬坑,高速沖鋒的戰馬才踩進去只有一個下場,斷腿摔倒。

  剛才還氣勢如虹的沖鋒隊伍,忽然變得凌亂,無數落地的騎兵和倒下的戰馬,被后方的騎兵的踩踏,沖鋒的路上變的擁擠慌亂。

  “放!”

  穆阿清晰的看見,對方的步兵陣地中,一個年輕的士兵,揮舞腰刀,喊出口令。

  山崩地裂的巨響之中,兩翼擁擠的騎兵變成殘肢碎片。

  燃燒的彈丸在騎兵前進的隊形中打出一條血色的通道。

  接著,無數的弓箭床駑從對方的陣中發射出來,比雨水還要密集。

  這一切都發生在眨眼的一瞬間。

  這瞬間,戰場的中央,穆阿的中路突擊騎兵,就要撞上敵人的步兵。

  “沖過去!”穆阿聲嘶力竭的大喊。

  前方,西域的胡騎,已經準備好收割第一個人頭。

  但是…

  嘩啦!

  當戰馬騰空再次踏上地面,滿是雜草的土地忽然塌陷,像峽谷一樣裂開。

  無數西域胡騎連人帶馬掉落進去,發出瘆人的慘叫。

  坑里粗大的尖頭木樁上,變成了肉串的串子,串人的串子。

  而且后面的騎兵勒不住馬頭,中路突擊的騎兵也擠到了一起,更多的騎兵被自己的伙伴,活生生的撞到了坑里。

  “卑鄙!”

  死的都是自己的族人,穆阿心如刀割。

  可是他只來得及說出這兩個字,對面的步卒忽然潮水一般的后退,露出幾十個黝黑的鐵家伙。

  “中計了!”

  “放!”

  在穆阿的懊悔中,前方噴射出無情的火舌。

  當十幾門架設好的火炮,遇到了擠成一團的騎兵。

  無需調整,齊射!

  山呼海嘯,天地變色。

  實心的彈丸打到人群中,視線中滿是飛舞的殘肢斷臂,眼前已經變成一片血色。

  有驍勇的騎兵,縱馬飛過塌陷的地方,可是隨著而來的散彈,直接把他們的身體撕成了碎片。

  一片族人的血肉飛到穆阿的臉上,帶著熱氣的腥臭鉆到腦子里。

  “撤…”

  退字都沒喊出來,兩邊的高地忽然如地震一般都震動起來。

  一個又一個的重甲騎士,出現在那桿火紅的大旗之下。

  瞬間,穆阿想起少年時,祖宗的老者曾說過。

  遙遠的東方,以火為德。

  那里的人們,在千年以前,打著紅色的旗幟,穿著紅色的鎧甲,他們的口號,雖遠必誅!

  高地上,常遇春拉下自己的面甲,手里的短戈是華夏男兒最喜歡的武器,最終高喊。

  “陷陣營,有我無敵!”

  天地間,無數淮西男兒從胸膛中嘶吼。

  “殺韃子!”

  轟隆!

  炮聲,馬蹄聲交織在一起,就是死亡的旋律。

  朱五攥緊拳頭,若是身邊的親兵拉著,他真想縱馬沖下去。

  這一戰,殲滅脫脫的先鋒。

  殺光這些外來的野狗。

  那邊的常遇春帶著重甲騎士,猶如一道決堤的洪流。

  這邊,傅友德在步卒的中軍吶喊。

  “兄弟們,纏上去!”

  “殺韃子!”

  在穆阿不可思議的眼神中,本該是羔羊的步兵變成了猛虎。

  定遠軍的士卒咆哮著,沖上來和擁擠的騎兵糾纏在一起。

  長槍刺向馬背上的騎兵。

  斬馬刀斬斷戰馬的雙腿。

  釘錘,鐵骨多,在西域胡人的頭骨上,發出清脆的敲擊聲。

  像是一支死亡的樂章,每一個音符下,都是一個戰士,絕望的死亡。

  “退!”

  穆阿終于喊出了這個字。

  包著白布的西域胡人也再也沒有喊出,神的旨意。

  天地間,修羅戰場。

  常遇春的重甲騎兵在西域胡人的后隊,縱情收割。

  前方的步卒幾人一組,和騎兵纏斗。

  遠處還有弓弩手快速的射擊。

  還有朱五的火銃兵,從容的裝填發射,成排的子彈沖向敵人最密集的地方。

  “退…!”

  穆阿調轉馬頭,不要命的踢打戰馬的腹部。

  就在他剛剛能夠跑起來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清晰的破空聲。

  再回頭,視線中最后一個畫面。

  一把鐵锏,擊碎了自己的頭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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