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5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濟爾哈朗就在錦州城頭上，看著窗城外的明軍，他不得不感嘆：如今的明軍已經非昔日印象中的明軍了。
只是第一印象，就能看到城外明軍的精銳。這點眼光，他還是有的。
如果今天在野外和這支明軍交戰的話，肯定會吃大虧。心中慶幸之余，他便向親衛確認，已經向外面的軍隊發出軍令，切斷明軍的退路。另外，向海州城和盛京那邊緊急求援。要是有可能，就把這支明軍殲滅在錦州城下。
不過隱隱的，濟爾哈朗并不對這個結果抱希望，因為明軍顯然是有備而來。
雖然琢磨不透明軍的真實目的是什么，但濟爾哈朗心中也不慌。憑錦州城的堅固，守他個十天半月，絕對沒問題。
城外，張明偉眺望著錦州城，然后環顧四周。還能看出很多痕跡，是上一次建虜大軍圍攻錦州城時候留下的。
那個時候，建虜對錦州城無可奈何，最后一直圍了大半年。
可以想象得到，那時候，城里面的軍民，該是多么的絕望。他們堅守著，希望能夠等來援軍。結果最終援軍被建虜全滅，城里物資耗盡…
想著這些，張明偉輕輕地說道：“昔日戰死的同胞，今日我來給你們報仇了。就讓錦州城里面的建虜，為你們陪葬。”
“什么？”邊上的朱媺娖聽了，不由得連忙問道。
這次戰事，她也一定要跟來，崇禎皇帝贊同她這個決定，最終她就還是陪在張明偉身邊了。
聽到聲音，張明偉轉頭看向她，微笑的說道：“沒什么，只是有點感慨，建虜欠我們的血仇太多了，要讓他們一點一點的付出代價。”
想當年的時候，遼東這邊，至少有百萬漢民，差不多全部喪身在建虜的刀口之下。特別是野豬皮努爾哈赤，那更是有組織大規模的屠殺遼東漢民。
有人說那是野豬皮仇恨漢人，其實就張明偉來看，他并不是這么認為的。
而是遼東這邊如果漢人太多的話，努爾哈赤心里發虛，就怕朝廷什么時候打過來，治下的漢民一亂，他就會玩完。因此才有組織的大規模屠殺漢人。
想著這些，張明偉便轉頭對身邊武將吳三桂說道：“去，向城里喊話，讓他們無條件投降！”
可以想象的到，城里的建虜絕對是不會投降的。這個喊話，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是，國公！”吳三桂抱拳領命，隨后驅馬前行，靠近錦州城頭，大概一箭之地的地方，向城頭上大聲喊道：“某乃興國公麾下寧遠總兵吳三桂是也，奉國公之命，令爾等無條件投降，否則格殺勿論！”
他原本是剿賊總兵，調往山海關之后，官復原職，改回為寧遠總兵。
城頭上的濟爾哈朗剛好在，聽到這喊聲，先是盯了吳三桂一眼，確認是吳三桂沒錯，然后便抬頭向遠處明軍帥旗方向看去。
離得太遠，看不清楚。只是隱隱約約，感覺到是個年輕人。
“興國公嗎？”濟爾哈朗在心中想著，“就是他，一手擎天，改變了明國？”
他有點遺憾，看不清這個興國公到底是長得怎么樣？
與此同時，濟爾哈朗心中的直覺告訴他，形勢不好，如果明軍不是有必勝把握，領軍的必然不會是這個興國公！他既然來了，那就肯定是有把握的啦！
不過不管怎么樣，但還是想不明白，明軍的把握到底是什么？
腦中想著這些事情，他便向身邊的親衛吩咐了幾句。
隨后，城頭上便響起了建虜的喊聲道：“大清天下無敵，該無條件投降的是你們！”
本來吳三桂奉令喊完之后便準備走得，因為他知道，建虜還沒到喊話就會投降的地步。結果沒想到，他聽到了如此聒不知恥的話，便勒住馬頭再次看向城頭，帶著嘲弄，大聲喊道：“死到臨頭還嘴硬，下地獄吧！”
喊完之后，他便不再猶豫，轉頭就走了。
氣的城頭上的建虜臉色難看，大聲喊著，說明軍好自為之，遲早要被包餃子。
“回國公，末將回來繳令！”吳三桂到達張明偉的面前，雙手抱拳稟告道。
張明偉聽了，看著他點了點頭。隨后，軍令傳下，夜晚戒備，明日凌晨，發動攻擊。
這次來錦州，就沒打算多待，把錢都砸出去了，不管最終結果如何，都會拍拍屁股走人。
在覺華島的時候，張明偉就主持召開過軍議，針對這邊的情況進行了布置。什么人負責什么，事情都有安排。有祖大壽，吳三桂這個地頭蛇在，也不用擔心地形的問題。
本來祖大壽的傷勢沒痊愈，是不想讓他來的，結果他強烈請戰，考慮到錦州是他的大本營，最終便同意他來了。
其實，剛才向錦州城喊話的時候，祖大壽也很想去喊兩嗓子，真是遺憾了！
要不然想想，沖著城頭上的建虜大喊：“我祖大壽回來啦！”
這種場景，估計會很拉風吧！
真是很可惜，國公只是叫了吳三桂去喊無條件投降，這沒一點意思！
當然了，這個想法他也只敢在心中想想而已。回了一趟京師，他早已明白興國公如今在大明是什么樣的地位！
“算了，算了！”祖大壽看著熟悉的錦州城，在心中暗自想著，“國公不是也交給自己一項非常重要的任務，明天好好表現，就用實際行動告訴城里面的那些建虜，我祖大壽回來了！”
夜幕很快降臨，明軍營地這邊到處燃起了篝火。有的地方，是用大塊的布遮擋著，明軍將士們在布的后面忙碌著。因為火源是在靠近錦州城的一側，錦州城頭那邊，壓根看不清明軍在干什么。
而在明軍大營的極遠處，偶爾會有喊殺聲，那是明軍夜不收和外圍建虜探馬的交手。除此之外，城里城外，都是非常地安靜。
但是，任何人都知道，這個安靜，只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安靜而已。
被大軍圍困，城里的建虜，有好些人都睡不著。
要知道，以前的時候，都是他們圍明軍，也就是他們在城外，而明軍縮在城里的。可如今，竟然會換了位置！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世事之變遷，誰也預料不到啊！
這種被明軍包圍的滋味，你要說建虜有多緊張害怕，那也是沒有的。畢竟在他們心中，絕對不會認為明軍能打下錦州城。只是這種感覺，真得是太奇怪了！
就只有濟爾哈朗這樣的高級將領，了解前幾次建虜失利，并不完全是大意的原因，因此就沒有普通建虜那樣的盲目自信。
當然了，對于底下人的宣傳，那自然是歸結為建虜大意，而不是明軍厲害。
此時的濟爾哈朗，夜已深，可他還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這種情況，在他這么多年的軍旅生涯中，是非常罕見的。如果沒記錯的話，也只有最早那些年的時候，才有這種情況。
后來大清屢戰屢勝，對于戰事的把握，都是成竹在胸，臨戰之前，都能睡得安穩。
“這次明軍有備而來，到底是什么依仗呢？”濟爾哈朗躺在床上，看著昏暗油光照亮的床頂，在心中問自己道。
這個問題從昨天聞報開始，就藏在了他心中。可是，想了那么久，就是想不出來，這越發地讓他有點不安。
特別是看到城外五萬明軍都是戰兵，還都是精銳之后，他的這種不安感覺就越發地強烈。
這當然也和他的性子有關系，要是換成豪格等人，就不會想那么多，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這樣的人，想得少，反而能睡安穩覺。
可濟爾哈朗是在滿清將領中很有名的將領，做事穩重，深得野豬皮努爾哈赤和死胖子皇太極的賞識，以他原本只是堂兄弟的身份，卻能在八大貝勒中占一席之地，由此可見一般。
一直想到深夜，從各種姿勢都想了一遍，濟爾哈朗還是想不出什么來，也就沒辦法進行針對性的部署。最終他便賭氣不想了。一切到了明天再看便是！
然而，他的房間內，在安靜了一會之后，便又看到他開始炒年糕了，翻過來，過了一會之后，又翻過去…
到快天亮的時候，朦朦朧朧正要睡著的濟爾哈朗，忽然被他親衛緊急叫醒，向他稟告道：“主子，城外明軍有動靜，好像要攻城了！”
一聽這話，濟爾哈朗睡意全無，抬頭看了下窗戶外面的天色，仔細聽聽卻又沒聽到什么動靜，心中頓時有點凜然，立刻趕往城頭。
果然，雖然聽不到什么喧嘩聲，但是，在東邊天空的曙光映照下，城外明軍將士們早已在忙碌，顯然是在做攻城準備了。
“這是精銳！”濟爾哈朗掃過的第一眼，便再次確認了這個念頭。
如果是雜兵的話，這么早起來，必然是有喧嘩的，并且做事絕對不會有條不絮，能聽到各級軍官此起彼伏地大喊聲。
這時候，天色又亮了一點，濟爾哈朗對于城外的情況，看得更清楚了。
這一看之下，他頓時就有點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