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山關口的城頭上,周遇吉就在這里看著關外的手下軍隊,正浩浩蕩蕩地開過來。
目前為止,一切順利,就是不知道海州那邊打得怎么樣?
他心中明白,這邊只是奇兵,最終戰事打得怎么樣,要取決于正面戰場的情況。
如果海州那邊打輸了的話,就連奇兵這邊都是會有危險的。
可是,那邊可是由興國公在親自指揮。據他自己的了解,只要興國公領兵出戰,這是不可能輸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輸的!
對此,他有非常強烈地自信。
正在想著時,袁時中手下大將袁壯飛帶著幾個明軍將士大步走過來了,向周遇吉抱拳稟告道“大帥,已經收拾干凈了!”
肯定是沒問題的,所以周遇吉才會這么快到城頭上了。
“建虜這也真是沒人了!”袁時中稟告完之后,有點感慨地說道“這么重要的一個關口,不但人少得可憐,還都是老弱殘兵,一只手都能解決他們!”
周遇吉聽到這話,并沒有高興,反而眉宇間有了一絲擔心。
連這么重要的關口都是這種情況的話,可以推斷出建虜肯定是把能集中的兵力,能打的兵力都抽調去了海州,國公那邊壓力肯定很大吧!
這么想著,他便轉身對親衛吩咐道“傳令下去,所有人都打起精神,必須十二分地用心,打建虜一個措手不及,早日拿下沈陽!”
在拿下長山關口之前,大軍已經在外面休整了半日。
不過長途行軍之下,也還是人疲馬乏的,只是休整半日并不能完全休整過來。
然而軍隊就是軍隊,不是郊游。更因為周遇吉感覺到海州那邊的壓力,他這邊就必須做得更好,才能有力地支援海州那邊。因此,才有了這道軍令。
沈陽,建虜稱之為盛京,是建虜的都城所在,此次大戰之時,留守這么重要地方的是和碩禮烈親王代善。
他的資格是夠老的,威望也夠大。事實上,如果不是他自己作妖的話,當初他會接替努爾哈赤的汗位,而不是皇太極。
不過這個時候,他已經是風燭殘年,太老了,就算想作妖也作不起來了。
如果按照原本歷史發展的話,他還有兩年就會嗝屁。
這時候,因為建虜局勢的緊張,他比原本歷史上要更為耗費精神,就顯得有點馬上要去見閻羅王的樣子。
對此情況,布木布泰心中也很擔心。
有代善在,可以制約多爾袞;更不用說,如今大清局勢如此緊張,有代善在,才能穩定人心。
因此,她親自煲湯,熬了人參鹿茸等珍貴補品,給代善端了過去。
代善在平時的時候,絕對是遵循禮節,算是建虜的親王貝勒中最尊重這孤寡女人還有那個小皇帝的。可此時,他卻忙得都顧不上給她行禮。
布木布泰見了,也沒有怪罪他,只是帶著擔心問情況道“怎么樣,戰事還順利么?”
事實上,如果前線有消息傳來,代善是肯定會稟告給她知道的。
代善聽她問了,便回答道“暫時沒有進一步的消息!只是…”
聽到這個“只是”,布木布泰頓時心中一緊,連忙問道“只是什么?”
如果有問題的話,那是影響她兒子當皇帝,影響她當太后的。
“還是老問題!”代善聽了,嘆口氣說道,“國中庫存糧食,能收集到的都已經發往海州了。可大軍云集那邊,光是這點糧草絕對不夠用的。老臣在想著,怕是地里的麥子等不到成熟了!”
提前收割,那畝產絕對會減少很多。本來大清就缺少糧食,自己再損失糧食的話,這個心疼,真不是如今的崇禎皇帝能體會到的。
對于糧食這個老大難的問題,布木布泰當然也清楚,一聽這話,她也立刻便皺眉問道,“那要不催下海州那邊,盡快結束戰事?”
想當年,崇禎皇帝也是因為缺糧缺錢,不得不下旨催促前方軍隊盡快開戰,盡快結束戰事。如今,輪到建虜這邊了。
好在代善是從小打仗打出來的,他非常清楚如果這邊去催促的話,只會適得其反,便立刻搖頭說道“糧食情況,海州那邊一清二楚。如果能盡快結束戰事的,絕對不會有拖延。那邊最為關鍵的,還是要保證能打贏才行!”
聽到這話,布木布泰頓時聽出了一點意思,立刻緊張地問道“怎么,我們大清都已經發了全國之兵,還不能打贏明軍?”
代善聽了,搖搖頭嘆了口氣說道“我們大清全國之兵也就十一萬左右,如果是只算精銳的話,其實就六七萬而已。可明國…明國…”
說了兩句,有點說不下去,因為很打擊人心的。
之所以要發全國之兵,那是不得已而為之,聽著嚇人,其實兵力也就那么多一點而已。
最終,他便改口說道“明軍是由那個興國公統領,從未一敗,不好對付啊!”
他這話,立刻讓布木布泰想起來了。就是這個興國公,好像前后殺了大清軍隊都有五萬了吧,還都是精銳!
這么一想,她的臉色頓時就白了,萬一這一次又被那個興國公打敗的話,大清都很可能會…會…
代善注意到她這樣子,便明白自己是嚇到她了,于是,他便連忙安慰道“不過太后放心便是,老臣估計,這一戰雖然會打得艱苦一點,可最終的勝利,肯定是屬于大清的。”
“真的?”布木布泰一聽,心中頓時一喜,連忙像抓著救命稻草一般確認道。
代善聽了點點頭,給她說道“老臣打了這么多年的仗,這點眼光還是有的!”
“對對對,就是!”布木布泰聽了,連忙附和起來。
代善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對布木布泰說道“老臣建議,遼陽那邊的麥子,還是提前收了吧,盛京這邊,就再等等!”
雖然是攝政王,不過所有政令,名義上還是要太后和皇帝這邊的旨意發的。
布木布泰對于代善的決定,當然是不會反駁的。還交代了代善幾句,讓他一定要保重身體,才準備打道回去。
然后,就在這時,卻見一個信使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在黃馬褂的帶領下闖了進來。
代善聽到動靜抬頭一看,頓時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反應之快,一點都不像一只腳踏進棺材板的老頭。
都不用問,只是看信使的表情神態,就能知道,絕對不是什么好消息。
這個時候正在進行主力決戰,如果不是好消息的話,那真得是毀滅性的!
所謂全國之兵,如果這個全國之兵沒了,那還能有大清么?
以前幾次,建虜確實是用全國之兵打仗,只不過幸運的是,那幾次都贏了。如果輸一次,也就沒有以后了。
走得夜路多了,終會碰上鬼,這全國之兵打得次數多了,終歸也有敗的時候。
木布木泰也嚇得花容失色,慘白地像一個女鬼一樣盯著信使。她雖然離得最近,可就是不敢開口問情況,就怕聽到了她最不想聽的消息。
他們不問,信使卻是會說的。
就聽信使打千跪地,差點沒直接趴地上去,都是趕路給累的,抬頭看著代善稟告道“海州首戰,我軍大敗,英親王殿下讓奴才趕來稟告,盡快想辦法!”
“…”崇政殿內,在他的話音一落之后,變得非常安靜,安靜到都能聽到信使的急促呼吸聲。
過了好一會之后,代善先回過神來,表情焦急地喝問道“具體什么戰況?怎么是阿濟格派你來,多爾袞呢?”
阿濟格在戰敗之后是直接逃回了鞍山驛堡,然后立刻派了鞍山驛堡這邊的人用最快的速度趕往盛京稟告。至于參加海州之戰的,都累倒了,沒那個體力的。
因此,信使只能把阿濟格告訴他的消息,轉告給代善。大概就是海州城外的決戰,大清軍隊一敗涂地。多爾袞還在海州城肯定沒事,但是以后會不會有事就不知道了。
邊上的布木布泰聽完了這個消息之后,身體晃了幾晃,差點就跌倒,虧了邊上的宮女連忙扶了一把。
代善看了她一眼,卻壓根沒管,只是又立刻追問信使有關細節。
信使能回答的都回答,回答不出來的就沒辦法了。
代善也是久經戰場的人,立刻便根據阿濟格的描述以及他逃回鞍山驛堡的細節,大概猜出了海州城那邊什么情況。
他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些,便當機立斷,一點都沒征詢布木布泰的意見,直接開始下令。
盛京這邊已經無兵可派,之前的時候,兵力都已經調去了前線的。遼陽那邊有一部分后備軍,加上鞍山驛堡那的,代善嚴旨,讓阿濟格立刻集結所有能集結的軍隊,盡快打通前往海州的通路,把海州城的大清軍隊接出來。
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大清根本就損失不起海州城的那些兵力!
緊急軍令一道道地傳下去,立刻就引起了盛京城內原本就非常敏感的建虜神經。只是看這氣氛,就知道情況不對的,便紛紛托關系打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