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9 口說無憑
最讓這些葡萄牙人吃驚的是，他們才幾年沒有來大明內陸，這一次的時候，竟然看到大明的變化之大，簡直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之前的時候，他們曾運送過火炮去京師，也受雇于大明，幫大明訓練火槍兵和炮兵這些。當然了，他們的開價，那也是天價來的。
不過這些都是徐光啟還在世時候的事情，在孫元化帳下聽令。
但是，隨著孔有德等人的反叛，他們要么戰死，要么被孔有德等人放了。
不過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在他們的印象中，大明戰亂不止，道路難走等等，反正就和他們家鄉一樣亂，到處都在打仗。
可誰知，這一次北上，看到的都是盛世繁華，哪有半點以前見到的樣子。
更不用說，大明的主要道路，竟然都是硬地，據說是一種叫做水泥的東西鋪起來的。就算是下雨天，也始終是硬地。
甚至有不少房子，也都是用這種叫水泥的東西修筑。至少他們住的驛站，就全都是。
還有，以前從西歐帶一些透明玻璃來，都能在明國賣上天價的。可如今，人家明國的窗戶都有用玻璃的了！
雖然他們之前在濠鏡澳的時候，就已經有聽說這些了。可眼見為實，竟然都是普及的東西，那是絕對意外的。
最后，他們看到蒸汽火車的時候，就徹底傻眼了。
隊伍中的葡萄牙駐濠鏡澳總督杜琛最先回過神來，激動地一個勁地嚷著：“就是這東西，就是這個，絕對沒錯…”
除了這些之外，他們還發現，大明的貨幣也不再是銀子銅錢之類，而是類似銀幣銅幣這種，比起他們西歐流行的要更精美，且種類還多，能夠兼顧大小生意的買賣。
如此種種，大明的繁華，讓這些葡萄牙人走到后來，就都沉默了。
當年馬可波羅所描繪的東方世界，是完完全全地呈現在了他們的面前。說這里是天堂，也不為過！
一路震撼之下，他們終于到達了大明都城京師，全世界最大的，最繁華的城市！
崇禎皇帝倒也沒有讓他們多等，便在他們到達京師的第三天，便抽出了時間接見了他們。
文華殿內，葡萄牙使者團中為首的兩人，一個是杜琛，一個是濠鏡澳議事會的頭約翰遜，兩人都非常謙卑地按照大明禮儀覲見大明皇帝陛下。
什么要保持身份，保障本國臉面什么的，在一路上的震撼之后，全都被他們拋到了腦后。
“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約翰遜最了解大明，便由他開口奏對道，“鄙國一直和大明友好往來，是大明最好的朋友。這一次我們也響應皇帝陛下的旨意，出兵和大明水師并肩戰斗，親如兄弟一般…”
聽到這個口音怪怪的大明官話，崇禎皇帝心中卻是一聲冷笑，信就怪了！
本來這西夷的事情，是入不了他的眼的。可自從張明偉穿越過來之后，隨著國內情況的好轉，并在張明偉的普及之下，他才開始對西夷感興趣。
而對于這個葡萄牙人，因為張明偉的提議，他也詳細去了解了一下。
因此，他知道這些葡萄牙人剛來大明的時候，也是以為大明就像那些土著一樣好欺負，便拿著他們的槍炮想要耀武揚威，殖民大明。結果被大明地方官府一頓教訓，把他們打乖了。
于是，這些葡萄牙人就扮可憐，說遠道而來，就借個地方從船上下來休整下。就這么的，才死皮賴臉地在大明待了下來。
想著這些事情，崇禎皇帝也不想聽他們的虛偽表態，便直接打斷了約翰遜的話，淡淡地問道：“朕的事情很多，長話短說，直接說事吧！”
約翰遜聽得略微有點尷尬，知道自己在路上想出來的見面話沒起什么作用，便連忙回奏崇禎皇帝道：“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我們想要大明新式的戰船，還有火炮！只要大明肯賣，價錢好商量！”
“此乃我大明之軍國重器，不賣！”崇禎皇帝一聽，看了張明偉一眼，便斷然拒絕道。
一聽大明皇帝拒絕的這么干脆，兩個葡萄牙人頓時就急了，難道要白跑一趟？
之前聽那明國水師統領的話，好像是有商量的余地，要不然，也不會叫他們千里迢迢跑來京師了。
約翰遜立刻感覺到了自己的身后衣襟被拉扯，知道是杜琛在催他。
于是，他連忙擠出笑容再奏道：“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您看以前的時候，我們不也是賣軍國重器給大明么？這…”
他說著這話時，眼睛觀察著大明皇帝的臉色，沒發現有一絲變化，便知道這個理由怕也難以說動明國皇帝，心中就更急了。
不過正在這時，卻聽到邊上一個爽朗的聲音響起道：“陛下，他們葡萄牙人之前也確實幫過大明，雖然只是看在銀子的份上，因此我覺得這個事情也可以談談，就看他們的誠意到底有多少？”
聽到這話，約翰遜稍微有點臉紅，不過馬上高興起來，連忙點頭附和道：“我們的誠意很多，很多的！”
崇禎皇帝一聽，似乎是略微考慮了一下，有點勉為其難地看向張明偉說道：“那朕就看在先生的面上，給他們一個機會。此事就交給先生處置，看看他們的誠意如何！”
這是事先商量好的，崇禎皇帝也是在演戲！
如果葡萄牙人一來就答應賣給他們，就會讓他們覺得這事容易。因此，崇禎皇帝要表現出不愿意，不情愿，然后張明偉這邊去談，事情就會由大明這邊主導。
當然了，就算不是這樣，其實也是大明主導，不過程度會不一樣。
于是，就這么的，兩個葡萄牙人便隨著張明偉出宮，去了錦衣衛衙門說事。
對于大明的興國公，約翰遜當然是有聽說的，當朝第一權臣，不管他說什么，大明皇帝都會聽。他推薦的官員，更是能越級提拔。
因此，約翰遜便明白，只要和興國公這邊談妥了，那事情就不會有變化。為此，他對于和興國公的談判，也是抱著非常謹慎和期待的心思。
談判的地方，并沒有設在會客廳，而是在錦衣衛衙門大堂。張明偉坐在主位，兩個葡萄牙人就在下方垂手而立。
雙方談判的地位，從一開始其實就不是對等談判。
對于這個情況，約翰遜倒也沒有覺得不公平。因為他了解眼前這位明人的權勢，心中就只是想著，怎么達成過來的目的。
當然了，坤興公主朱媺娖也在，只是陪同不說話。
張明偉其實也有很多事情，因此他便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剛才想必你們也親耳聽到了陛下說了，這是軍國重器，本是非賣品！”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補充道：“這新式戰船和新式火炮的威力，你們肯定是已經見識了，說是軍國重器，不為過吧？”
約翰遜一聽這話，心中頓時急了，便連忙辯解道：“大人，可我們以前不也賣給大明火炮火槍么？這也是軍國重器…”
“呵呵！”張明偉一聽這話，便不由得冷笑一聲道，“你們那也算是軍國重器？難不成你們的火槍火炮，比起西班牙、不列顛、荷蘭他們的要好？你們要是不賣的話，他們也會賣！真要說起來，還是我大明給了你們一個賺錢的機會，高價買了你們的火槍火炮而已！”
“…”約翰遜一聽，張開嘴巴想說話，卻發現自己想不出要說什么才好！
因為這個明人所說得話，完全就是事實。如果說和事實稍微有點出入的話，那就是明人當初從葡萄牙這邊買火炮火槍的途徑是現成的，能省明人的麻煩。
杜琛的大明官話很瞎，聽他們在對話，反應不過來了。不過他能看出來，約翰遜和這個大明高官的溝通，似乎也不理想。
他想起和荷蘭人的海戰，看到那新式戰船和火炮的威力，他就急了，便連忙用他們的母語嘰里咕嚕地說了約翰遜幾句。
張明偉在上面看著，他也沒不滿，就讓他們嘰里咕嚕好了，還能說個啥，主動權就在自己手中。
約翰遜畢竟是在東方多年，和明人打交道久了，重新理了理思路之后，便也不再辯解，學著東方的禮儀，向張明偉一禮之后說道：“大人，我們要怎么樣才能買到這些…軍國重器？”
聽到他的話，張明偉不由得暗贊一聲，和聰明人說話就有這點好，便帶著微笑說道：“既然是軍國重器，那我們大明當然是不可能把這軍國重器賣給敵國的，這一點，我想你們能明白吧？”
價格當然不是問題，因此雙方都沒有第一時間談價格。
約翰遜聽了，便連忙表態道：“大人所言極是，我們葡萄牙人絕對不會和大明為敵的，這一點，請大人放心！”
張明偉聽了一笑道：“口說無憑！”
一聽這話，約翰遜稍微愣了下，便馬上反應過來了：這是要立字據，也就是要和明國結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