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1 處置
只見錢謙益帶著一點懼意回答道：“蟲子，草民看到了蟲子。可是…可是這蟲子怎么可能？根本就沒蟲子啊！”
院子里的人一聽，腦門上都冒出了問號：蟲子？水中有蟲子？不可能吧？
張明偉對錢謙益的反應并不奇怪，因為這個時代的人，包括朱媺娖在內，幾乎所有人看到微觀世界的時候，都是差不多這樣的反應。
因此，他便淡淡地對錢謙益說道：“你自己可以再確認一下！”
錢謙益聽了，心中難以置信的好奇心，果然蓋過了對興國公的恐懼，便又湊上去，先看了下那滴水滴，然后再湊到目鏡那去看。
當然了，結果肯定還是一樣的。
這一次，他沒有再驚慌失措，只是挪開目光之后，上下打量了下顯微鏡。很顯然，他有點懷疑自己看到的東西，是不是真的？會不會是這個東西在搞鬼？
可是，他看來看去，也沒看出這個東西有什么地方是值得懷疑的？
這是用木頭做的，里面還有玻璃。
以錢謙益的身份，他當然是見過玻璃的。
張明偉見他這樣子，便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便指著箱子底部的一塊放大鏡道：“這是放大鏡，想必你是應該知道的。而這個東西，名叫顯微鏡，意思就是說能顯示微小物體的鏡子。把這滴水放大了很多倍之后，你就能看清平日肉眼看不到的東西了！”
說完之后，他親自動手，換上了一只蒼蠅的標本，降低了倍數，調整好之后，再讓錢謙益去看。
因為張明偉事先已經有講解過，錢謙益心中有了預期之后，再去看時，果然看到了蒼蠅放大后的細節。那爪子上的倒鉤，一如鋸子一般。還有那毛，如同森林一樣…
這些，雖然看得也有點嚇人，可是，因為已經有了心理預期，錢謙益倒也還能站得住。
可雖然如此，他的內心，卻是驚濤駭浪一般的。
剛才看到蒼蠅放大這點可以知道，這個什么顯微鏡確實是可以將東西放大到很多倍的。這么說來他剛才看到的那滴水中看似沒有東西，其實是有很多蟲子的！
得到這個結果錢謙益哪怕博學多才也一下傻在哪里了！
他這六十來年的三觀，就在這一刻崩潰了！
張明偉動手，又把那滴水調了回去然后對錢謙益說道：“你自己再看看看似沒有東西的一滴水中，可是有另外一個世界？”
聽到這說話，錢謙益鬼使神差般地又湊了過去，再度看了一會之后才有點很受打擊了一般的失魂落魄地回答道：“是有另外一個世界一個蟲子的世界！”
“那萬有引力呢？”張明偉聽了，便立刻追問道，“你可以先理解為地心引力，這種說法對你來說，更容易理解一點。現在你還覺得這個地心引力是我編的，只是因為我的身份地位才迫使你承認有這個地心引力么？”
錢謙益明顯是被剛才看到的世界給打擊到了，失魂落魄地想了一會忽然嘆息地說道：“原來草民真得是孤陋寡聞，真得是孤陋寡聞啊！一直以來只有這才學是草民引以為豪的。結果沒想到原來草民所認知的，竟然還是如此淺薄！”
看到他這樣，張明偉就暫時不理他了，轉頭看向柳如是道：“你如果想看，也可以看看！”
柳如是一聽，當然想看了。
哪怕她相信她的夫君，可是，從未見識過的東西，很可能會顛覆認知的東西，那是定然要看的。
于是，她便連忙答應一聲，然后小心翼翼地過去看了。
結果，柳如是也只是因為有心理預期，因此比錢謙益要稍微好一些而已，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接著，張明偉又讓李香君，并隨機點了幾個讀書人過去看，甚至還從閑漢中也點了兩個人，讓他們都看了。
等他們都回去之后，張明偉讓劉金把顯微鏡收好，然后轉頭掃視眼前這些人。
而這些人看到興國公面容嚴峻，便一個個都不敢說話。
很顯然，事情到了這一步，最終該怎么處置他們，是要有個結果了！
只見興國公拿起了那份錢謙益看過的《明報》，然后看向錢謙益，帶著一絲冷意，喝問錢謙益道：“如今，你對這《明報》上的內容，可有何想法？”
“是草民無知！”錢謙益的精神狀態明顯有點不大好了。顯然剛才的這段時間內，各方面對他的打擊都有點大，才會這樣的。
張明偉聽了，冷著臉喝道：“格物致知，乃是圣賢所倡導的。你自己一無所知，孤陋寡聞卻在這里對《明報》大放厥詞，污蔑《明報》，老實告訴你，我很不高興！”
剛才的一系列事情只是證明，興國公并沒有仗勢欺人，而是錢謙益孤陋寡聞。證明了這一點之后，興國公開始發怒，這個怒火在當下，基本上是沒人能承受得住的。
“噗通”一聲，毫無意外，錢謙益跪了。
這個時候，他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引以為豪的學識被打擊為孤陋寡聞，還得罪了權勢滔天的興國公，如今他根本無從辯解之下，興國公該怎么發落他？
想著可能的后果，錢謙益真得是非常地懼怕。
不過，張明偉在看了一眼一臉擔心，也想跪下去的柳如是之后，接著話鋒一轉，又道：“看在柳如是的份上，我給你一個機會。在今年年底之前，你要憑自己的學識在這《明報》上也刊登一份格物致知的文章。別想著糊弄，你的文章，我要親自看過，確實寫得可以，才準許刊登。”
頓了頓，他盯著有點愕然的錢謙益道：“如果你做到了，那今日之事，我便既往不咎。”
說到這里，張明偉忽然聲音一冷，直接威脅道：“如果你做不到，你如此污蔑《明報》，我會讓你生不如死。劉金？”
“小人在！”劉金一聽，連忙大聲回應道。
張明偉并沒有看他，而是盯著錢謙益發令道：“你記得這個事情，如果這錢謙益沒有在今年過年之前刊登一份文章的，錦衣衛上門，查他一個底朝天！”
“遵命！”劉金一聽，當即大聲回應道。
好吧，這是在錦衣衛掛號了的。
張明偉這么安排，就是因為錢謙益是士林領袖，如果他都要從事新學研究的話，對于江南士林的影響絕對是巨大的。
如果一般情況下，這個新學，也就是科學技術，哪怕掛著格物致知的名頭，這些古代讀書人也未必會去學，甚至還會抵觸。
可是，如今錢謙益卻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學問上完敗不說，還撞到了興國公手中，他的骨頭顯然也不硬，只要他不想在大年三十被錦衣衛找上門，那他就要拼命去鉆研新學，并且發表一篇有分量的文章才可以。
有他這個士林領袖這么帶頭，那么江南這邊的讀書人，雖然和他們平時讀的四書五經完全不同，但是也肯定會有一部分人，會對這個新學感興趣了。這就是名人效應了！
發落了錢謙益之后，張明偉便轉頭看向那些跪著的人，同樣冷聲說道：“你們也是一樣，以你們的能耐，我可以寬限一些時間。到明年年中，你們也必須要有文章刊登在《明報》上，要不然，我不介意拿你們中的幾個人給今天的事情見見血！”
該利用身份地位的時候，張明偉不用白不用，當然要用了。
說完之后，他便又吩咐劉金道：“把他們的名字都記下，明年年中是期限。”
“遵命！”劉金一聽，故意大聲了一點回應道。
張明偉接著轉頭看向那些垂手而立的讀書人，語氣就和緩了不少，對他們說道：“我建議你們，不妨多看看《明報》，時代已經變了，多看《明報》，對你們有好處的。如果你們在《明報》上能有實力多刊登文章的話，我不妨告訴你們，只要我中意了，便會得到我的舉薦。”
一聽這話，這些讀書人不由得狂喜起來。
要能得到興國公的舉薦，那可是有先例的，一個秀才，一個舉人，都可能一下飛黃騰達，直接就是朝堂高官得！
那沒說了，以后定然是要多看《明報》的。
張明偉沒管他們，看向那群閑漢，冷聲說道：“按理來說，你們不會出現在這里。我只給你們一次機會，說！”
在興國公的面前，這些閑漢那敢有半點隱瞞，二話不說，就交代了他們是收了老鴇的錢財來搗亂的，就不想這幾位頭牌能有另外的依仗。
對此，張明偉便轉頭吩咐劉金道：“帶人去要她們幾位的賣身契，敢要不給的，就把她們給查封了。”
一下就這么損失了頭牌，估計那些老鴇要哭死了。不過錦衣衛上門，她們也絕對不敢不給的。
李香君等人聽了，不由得非常意外，是又驚又喜的那種。
沒想到辦這個《明報》揚州分社，竟然會有這么大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