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 心力交瘁
不知道為什么，一聽到這動靜，特別是那么慌亂心急的，不用說，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李自成就感覺，好像他的頭發剛才又掉了兩根了。
臉色很是陰沉，盯著已經沖上城頭的那人，一言不發。
倒是牛金星喝斥道：“如此慌張，天塌了不成…”
他還沒喝斥完，就見那人竟然點點頭，忙不迭地稟告道：“天塌了…不是，重慶淪陷了…”
“什么？”一聽這話，李自成的臉色一白，隨后便厲聲喝道，“這怎么可能？這不可能！”
牛金星和宋獻策也差點沒站住，穩住了神，便一臉不可思議地同樣附和了李自成的話。
“這怎么可能！重慶怎么可能這么快被朝廷官軍攻下？”
“對啊，我們離開重慶才多久，朝廷官軍離得最近的，也是田賊所部，還擋在米糧關外呢！”
這報信的人就知道他們會不信，便苦著臉道：“小人就算是有九顆腦袋，那也不敢謊報如此重大的軍情啊！重慶確實淪陷了！還有…”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李自成沖他急步走過去，就到了他的面前，盯著他的眼睛，猙獰著臉，厲聲喝問道：“重慶是怎么淪陷的？到底怎么回事？”
這報信的人都被李自成這模樣給嚇到了，不過最終還是穩住了神，有點不確定地說道：“好像…好像是高將軍投靠朝廷，獻城了的。”
李自成等人聽到這話，不由得呆了呆：高一功投靠朝廷了？
說真的，李自成不相信！如果他不覺得高一功可靠的話，就不會把重慶交給高一功的。
因此，他便又急忙追問起細節起來。
可是，這報信的人，是發現重慶那邊不對之后稍加查探便第一時間趕來報信的。更多的細節，卻也沒法說清楚。
對此李自成猶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喃喃自語道：“肯定是搞錯了，絕對是哪里搞錯了！怎么可能突然之間重慶就丟了呢！這不可能…”
臉色慘白的宋獻策在邊上看著他，心中卻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他覺得應該是真的！
可是重慶要是失陷的話，他和大將軍的家小，也都還留在那里的啊！
怎么辦？
他正在想著，卻見李自成忽然大步往城下走去。
一驚之下宋獻策連忙上前攔住李自成問道：“大將軍您這是要去哪里？”
李自成抬頭看他，紅了眼睛，恨聲說道：“回重慶！”
一聽這話，宋獻策便連忙伸開雙手攔住道：“大將軍，去不得啊！”
“閃開！”李自成盯著他聲音不大，卻很堅定地說道。
宋獻策沒有退讓反而對一邊失魂落魄地牛金星說道：“愣著干什么，快來勸住大將軍！重慶就算沒有淪陷估計也是差不多了的！大將軍要是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牛金星被他這么一喝回過神來便連忙和宋獻策一起攔著道：“大將軍可以派人打聽清楚了再說！”
才離開沒多久，這老巢就丟了？李自成是怎么都不愿接受這個現實，當即冷聲喝道：“讓開！”
宋獻策還是沒讓開，只是苦勸道：“大將軍，當務之急，是穩定軍心，打聽清楚重慶那邊的具體情況才好啊！要不然，萬一重慶真得淪陷，就算大將軍沒事，可這軍心必定渙散之下，就一切都完了啊！”
他的這個話，李自成終于聽進去了。
如果他都慌成這樣子的話，他手下的那些人，絕對會更慌。要是人心散了，不要說隊伍不好帶了，根本就沒有隊伍可言，說不定還會拿他去投誠都不一定！
想著可能的后果，李自成終于冷靜了下來。
于是，在宋獻策的建議之下，一邊立刻派親信趕往重慶那邊去探查詳細情況，一邊要穩定這邊的軍心。
宋獻策甚至建議，李自成就在城頭上彈個琴，喝個茶，氣定若閑的表現，能最快地安穩軍心。
可李自成就一個驛卒，那有這多才多藝的，這個建議，自然是否了的。
不過他也不愧是梟雄，雖然內心很慌，卻也表現地好像沒有發生過什么事情，一邊下了禁口令，一邊巡查軍隊，暢談貴州那邊的勝仗。
還真別說，他的這一番表現，還真得讓軍心穩定了下來。
那些普通軍卒的想法都很簡單，如果剛才的急報是大事的話，大將軍肯定不會這么若無其事的。
等到夜幕降臨，李自成和宋獻策等人在商議后續之時，忽然從外面闖進來一個人，風塵仆仆的，讓他們三人頓時都嚇了一跳。
“你怎么來了？”李自成再也坐不住，一下站了起來，驚慌地問來人道。
此時的他，就算再不愿相信，可此時，他就已經有預感了。
宋獻策也是一臉慘白地問道：“賀將軍，莫非重慶真得出事了？”
這個賀將軍，就是和李自成關系非常好的，原革左五營中的一個，外號左金王的賀錦便是。
此時，賀錦沒理宋獻策，從懷里掏出了一份書信，雙手遞給了李自成，同時艱難地說道：“全沒了！”
聽得有點莫名其妙，不過李自成卻來不及問，知道關鍵都在這份書信中，便連忙先拿過去看了起來。
宋獻策和牛金星見了，很想湊過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不過考慮到這個事情肯定不是好事，大將軍的脾氣不會很好，便強行忍住了，就盯著李自成，準備等他看完就要過去看看。
結果，就見李自成才看了一會書信之后，被燭火映照的有點紅的臉色，突然一下變得通紅起來。
“不好，要糟！”宋獻策已經有經驗，一見之下便有點慌了，連忙上前。
果然，就見到李自成突然就噴出了一口老血，什么話都沒說，人就往地上癱去了。
宋獻策手疾眼快，一下扶住了李自成。可他個子矮，又是個文人，壓根扶不住人高馬大的陜北人，一屁股坐倒在地。
不過就算這樣，他也沒撒手，算是沒讓李自成真得倒地上去。
大堂內，突然發生這樣的情況，按理來說，肯定是雞飛狗跳的。
可是，李自成的親衛，其實都已經有經驗了，竟然沒有慌張，該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連軍中郎中都在隔壁，很快就喊來了。
不過等郎中到的時候，李自成已經醒過來了，一把推開郎中，嘴角還帶著血跡，惡狠狠地說道：“我李家怎么出了這么一個吃里扒外的東西，我要你不得好死，該死的，該死的…”
在李自成吐血暈倒的這會，牛金星先去撿了那封信看了，隨后宋獻策也看了，明白李自成此時罵的，是說動高一功投降朝廷的李過。
之前的時候，他們其實是存了一絲僥幸心理的。因為高一功投降朝廷，其實是有點不符合邏輯的。
外面還都是領軍大將，高一功是在重慶。他就算有心想投降朝廷，也不會有那個條件。更不用說，他才殺了高杰的，更不可能有投靠朝廷的心思。
然而，如果是李過去勸降，那就不一樣了。
也是如此，前線的袁宗第，肯定是被李過勸降了，這才能讓李過和朝廷官軍直取重慶，再說動高一功投降朝廷，也就不是難事了！
說真的，看到這份書信的時候，他們已經知道，賀錦所說得“全沒了”是什么意思！
賀錦能收到這份書信，估計其他各地領軍的也都收到這書信了。賀錦能拿著書信趕來見李自成，稟告情況，宋獻策和牛金星其實都是吃驚的。
他們相信，其他人，估計大部分人都會投降朝廷的。因為他們的家小，被大將軍拿來當人質，都在重慶呢！
一想到這，牛金星和宋獻策不由得都臉色慘白起來。因為他們的家小，也在重慶，落入官軍手中了。
怎么辦？
正在想著時，忽然就聽到被李自成推開的郎中有點慌地說道：“不好，大將軍又暈了！”
宋獻策等人一見，果然，李自成又暈過去了。很顯然，李過勸降高一功，連帶著其他人都一起投降了朝廷，這個事情，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郎中趕緊上前，檢查了一番之后，便對關心地幾個人說道：“大將軍心力交瘁，需要好好休息才行。”
言外之意，就是最好李自成就這么睡過去，不要打擾他了。
這時候，郎中的話就有權威了。李自成的親衛照顧李自成，其他人便退到了外間大堂。
在稍微沉默了一陣之后，賀錦忽然開口說道：“朝廷是不會接受詐降過的人投降的！”
聽到這話，宋獻策一愣，隨后看到賀錦在看著他，他便知道，賀錦這話是沖他說的。
賀錦這話是什么意思？
頓時，宋獻策就納悶了，自己好像沒有詐降過啊！
不過他很快想起，詐降的主意，是他出得。
一想到這，宋獻策的臉色又是一白，便知道，他是沒有退路了！
于是，他第一時間轉頭看向牛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