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 再返前線

　　接下來的好些天，李過一天都沒有在房間里待，而是一直在外面跑，到處看。

　　軍隊中的新兵種，衛生兵，在開封時候他遠遠見過，如今更是能近距離去觀察。看到她們熟練地處理受傷軍卒的傷勢，有她們的護理，那些受傷老兵基本上比起他印象中要恢復如初的比例，真得是大大增加了。

　　另外，他也感受到了文藝兵的威力。

　　這個文藝兵，在剛聽說時，他覺得這個兵種真得是閑得發慌那種，軍隊中怎么能有這樣的兵種！要知道，軍隊是打仗用的，而不是游戲玩樂的場所。

　　可是，當他真正見識了文藝兵的表演，并且看到了文藝兵表演的效果之后，他便無話可說！真要說得話，只有一個字：服！

　　真是有了文藝兵，才讓軍心穩定，讓百姓擁護。

　　親身體驗了這些，李過算是明白了，為什么朝廷官軍在吸收了大量的俘虜之后，戰斗力不但沒有減弱，反而因為數量的增加，一直在增強。

　　他心里很清楚，一般來說，對于他們這種流賊，能夠活下來的這些，可以算得上是精銳。從另外一方面來說，就是知道怎么打仗。如果苗頭不對的話，最先逃的，絕對是老賊。

　　然而，在朝廷官軍中，卻沒有這樣的事情，一切皆聽號令，不管局勢如何，聞鼓則進，聞金則退，這是鐵律。

　　也就是說，流賊中的老賊到朝廷官軍中，也成了軍紀嚴明中的一份子。

　　除此之外，還有各級錦衣衛監軍在教讀書識字，更是懂得他們在為何而戰。

　　下意識地，李過當然會把李自成的軍隊和這樣的朝廷軍隊來對比，他得到的結論自然也是顯而易見，那就是李自成是絕對沒有贏的可能！

　　得到了這樣的結論，隨后的幾天內，李過就沉默很多了。甚至有的時候，他都不再出門，就自己待在房間里發愣。

　　這一日，李過又在自己的房間里發呆。忽然，劉澤剛興沖沖地過來，對他說道：“國公有請！”

　　一聽這話，李過稍微有點意外。這才過去了幾天，興國公就回來了？

　　于是，他便帶著好奇過去了。

　　見到興國公時，他一點都看不出，興國公是剛領兵打仗回來，便有點好奇地問道：“前線戰事怎么樣了？”

　　“收拾了高一功和袁宗第所部，大概八萬左右吧！”張明偉隨口說著，“有五千來人，他們的家眷都在重慶，擔心家人安危，我就都把他們放回去了！”

　　李過聽得頓時就震驚了，雖然他明白，國公所領的朝廷軍隊，肯定能打贏他叔的手下。但是，這才過去幾天，真得是去去就來，然后就滅了八萬左右，他叔那邊，又有幾個八萬呢？

　　如果不是這些天來見識了國公的軍隊是怎么樣的，如果不是他知道，以國公之尊，在他們面前沒必要說謊，他是真得有點不相信的。

　　不過他還是有個疑問，心直口快地他，便還是問道：“國公既然打仗如此輕松，為何不乘勝出擊，徹底平了蜀地呢？”

　　張明偉聽到這話，便笑著說道：“兵事雖重，還是得民生優先。先穩定每一處打下的地方，讓百姓安居樂業，這才是首要職責。要不然的話，一直打仗，他李自成避而不戰，戰事拖下去的話，反而讓百姓一直不得安寧，你說是不是？”

　　聽到這話，李過再次明白，國公的心里，果然裝得都是百姓啊！

　　他正在想著，就聽張明偉也是感慨地對他說道：“只是很可惜，那李自成一直拿他軍中兄弟的家屬要挾，要不然的話，這場戰事會更快結束。大部分賊人，都能認清現實，受到朝廷感召，只是想過好日子。”

　　這一點，李過當然也知道，他自己就是其中之一了。這場戰事，自從朝廷完全變了之后，不對，是自從興國公掌權之后，已經沒有當義軍的意義了！

　　這時候，張明偉在感慨完了之后，便笑著對李過說道：“上次匆忙，沒來得及問你。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說完之后，他想了下便補充道：“李來亨可是一直在念叨你的，如今他是遼東伯，任重建后的東江總兵，駐扎在皮島，牽制建虜。”

　　李過并沒有馬上回話，只是抬頭看著張明偉，靜靜地聽著，也好像是他在思考著什么。

　　“就目前來說，李來亨那邊的兵力還是弱了點，不足以正面和建虜硬碰硬。如果你過去的話，李來亨肯定會非常高興。不過李來亨是立下軍功升遷到總兵的。至于你，我可以向朝廷上奏，保你一個游擊將軍，去李來亨手下效力，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

　　張明偉說完之后，就看著李過，等著他同意了。因為他明白，李過應該不會介意他的義子比他有出息。并且李自成是他親叔，他也不可能留在這里打他親叔。

　　所謂大義滅親，真得不是說說那么容易的！特別是對于重感情的人來說，就更是不容易！

　　可是，讓張明偉沒有想到的是，他說完之后稍微等了會，就見李過搖搖頭，臉色誠懇地說道：“國公，我想留在蜀地，再去重慶勸一次，希望能早日結束蜀地的戰亂！”

　　聽到這話，張明偉非常意外。想了一下之后，搖搖頭說道：“如果李自成愿降的話，他早就降了，不會拖到今天。我相信，他肯定能知道，他沒有勝算。然而，他有一點投降的意思么？”

　　聽到這話，李過不由得沉默了。因為他明白，興國公對他叔還真是了解，估計再回去勸說，也是勸不動的。

　　可是，李過還是想再試試。萬一成功的話，不但他叔能活下來，而且百姓也不用再受苦，就能像成都這邊的百姓一樣安居樂業了！

　　因此，李過還是堅持道：“事在人為，我還是想再試試！”

　　張明偉看著他，并沒有馬上說話，見他表情堅定，顯然是下了決心的，便開口說道：“你要再入重慶的話，恐怕會有性命之憂。我不想李來亨少一個親人，更不想你就是這樣的結局…”

　　聽到這話，李過不由得非常感動。他沒想到，他竟然能得興國公如此看重。頓時，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沖動，便一下從他心底涌了出來。

　　其實，張明偉之所以這么說，只是就原本歷史上的表現，他不想這些會為抗清而獻身的人，不管他們曾是流賊還是官軍，都能有個好結果而已！

　　“這樣吧！”張明偉稍微想了一會，便對李過說道，“你去田見秀軍中，去前線，如果有可能，就多勸些人棄暗投明，如何？”

　　如果李過剛從重慶回來的話，他不想這么被安排，會選擇去遼東的。可經過這么多天的所見所聞，見識了興國公悲天憫人的胸懷，愿百姓安居樂業的心愿之后，李過最終選擇了勇敢面對以前的同伴，當即點頭答應道：“好！”

　　于是，張明偉便著手安排李過的事情，兩天之后，便讓李過出發前去田見秀軍中。

　　有一百來騎，正騎馬往重慶而來。這些人中皆是來自劉宗敏軍中，是來重慶向李自成稟告軍情的。

　　到了城門口，查驗軍牌后，正待入城時，忽然，這支隊伍中有人驚呼出聲道：“你們看？”

　　聽到這人的話，一群人便聞聲看去。卻見他是驚呼城門處掛著的一排排首級。

　　當即有人便不以為然地說道：“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砍頭的事情不是很常見。之前時候，那賀一龍的首級都掛著呢！”

　　“不是！”剛才驚呼那人用手指著說道，“你們看到沒有，那些個是賀百歲的家人，我是認得的。他老婆，兒子，女兒，看到沒有？”

　　“咦，還真是！”聽他這么一說，這些人中又有人認出來了。

　　守城門的流賊聽到他們說話，便搭話道：“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賀百歲出賣大將軍，導致前線大敗，他的家小自然是要砍頭的啊！瞧，那邊的告示上都寫了的。”

　　“這不可能！”一聽這話，這群騎士中頓時就有六七個人立刻否認了起來。

　　“賀百歲在朝廷那邊被斬首示眾，就是因為他詐降被識破，被朝廷立威了！”

　　“對啊，我們都是親眼所見的，賀百歲和不少人全都被當眾斬首。”

　　“你們怎么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人家的家人給砍了，以后誰還敢給大將軍賣命啊！”

　　這些人中，就有不少人是被張明偉放回來得，屬于那五千來人中的幾個。

　　他們因為身份夠高，逃到劉宗敏軍中之后，便由劉宗敏的人帶著他們趕回重慶來稟告最新的消息。只是沒想到，他們竟然在城門口看到了賀百歲一家子都被大將軍砍頭了。

　　想著賀百歲在前線為大將軍賣命，結果他的家人卻都保不住，說真的，他們一下子就有點心寒。同時，因為他們的情況和賀百歲相似，家人都在重慶的，就有一種兔死狐悲，同病相憐的感覺。

　　因此，他們當然為賀百歲不平，頓時，這城門處就一下鬧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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