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 最壞的打算
流賊大營這邊，輪值的探馬意外地發現，對面官軍營地里過來的人，竟然是李來亨他們。
于是，一邊把他們迎進大營的同時，也讓人去飛報那些大頭領。
聽說李來亨回來了，宋獻策等人全都趕了出來，就在營門進去不遠，碰到了有點垂頭喪氣的李來亨等人。
“怎么回事，大將軍呢？”幾乎所有人，都忙著追問李自成的情況，因為李來亨是李自成的親衛頭領。
李來亨在剛才遇到探馬的第一時間，就已經問過，知道還沒有李自成的消息。此時，聽到他們問話，便搖搖頭回答道：“我戴著大將軍的頭盔引開官軍，被官軍給抓了，并不知道大將軍…”
他的話還沒說完，頓時就被一大串驚訝聲給打斷了。
“什么，你被官軍抓了？”
“那你怎么逃出來了，這么厲害？”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帶著這么多兄弟逃出了朝廷官軍大營？”
面對這么多的驚訝疑問，李來亨不由得苦笑一聲道：“是被放了的！”
這個答案，又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聽到的人，在稍微一愣，場面頓時冷清之后，又猛然間猶如菜市場一樣，喧嘩了起來。
“什么，官軍會那么好心？抓了你們還能放？”
“就是，別人不說，就你李來亨，該是我們軍中有些名氣的了吧？你這樣的人也會放？”
“是不是你答應了那什么鳥國公什么事情，然后才被放了的？”
“該不會你背叛我們，投靠朝廷，現在是來勸降我們的吧？”
如果說，以前的李來亨，被別人如此誤會的話，必然會暴跳如雷，決一死戰都有可能；要不然，他也不會為了同是孩兒兵出身的同伴而抱不平。
然而，此時的他，卻是非常反常，一點都沒有發怒的樣子，面對這么多質問，只是轉頭看了其他被放回來的兄弟一眼，然后才轉回頭說道：“興國公到俘虜營，當著我們所有人的面，說了些話之后，就把我們放了。這事兒，大家都可以作證。”
劉金星聽了，明顯不信，當即冷笑道：“誰知道是不是你們背地里答應了什么，然后當眾逢場作戲而已！”
“你…”李來亨一聽，頓時大怒，盯向劉金星，不過這怒意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又像打焉了的茄子一般，整個人的精氣神一下就落了。
宋獻策看到這里，便走上前，抬頭看著雖然年少，但卻人高馬大的李來亨，表情嚴肅地問道：“那你仔細說下那興國公都對你們說了什么？”
其他人一聽，便都看著李來亨，等他說話。
說真的，他們心中也非常好奇，為什么那興國公會放了李來亨，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來亨聽了，便把他聽到的那些話都說了一遍。不知道為什么，他自己都有點奇怪，似乎自己記得很清楚，竟然就沒有忘記的。
在說完之后，他轉頭看著身后站著的那些同樣被放回來的兄弟說道：“如果我有說錯的，或者忘記了的，你們可以補充，全都說給軍師他們聽。”
“沒有說錯，就是這么說的。”
“對，也沒有遺漏，國公說得話，你都說了！”
聽到他們的這些話，李來亨轉回頭，看著宋獻策，不再說話，只是那么靜靜地看著，好像任憑發落一般。
他后面的那些兄弟都不說話之后，現場竟然安靜了下來。宋獻策等人，全都嚴肅了臉，一言不發，似乎是在思考他們剛才聽到的話。
為何而戰？
這個問題，如果是在他們剛造反之初，他們能夠毫不猶豫地說出來，活不下去了為什么不造反，就是為生存而戰！
如果是在這次的開封之戰之前，那他們基本上也能說出理由來，就是覺得朱明王朝氣數已盡，李自成有最大的可能性奪鼎天下，因此，他們是從龍之臣，為開國功臣，榮華富貴而戰！
但是，此時此刻，當他們面對為何而戰時，卻有點迷茫了。
為李自成而戰？但是李自成目前生死未知！
再說了，就算李自成在，那眼前的強敵怎么辦？打到現在，眼前這支官軍的實力，他們自己清楚地很，就這樣硬碰硬根本就不可能有贏得機會！
也是如此，這時候的他們，都有點迷茫了！
以后，該何去何從？
《三國演義》在明末這個時候，已經是廣為流傳了。其中的橋段，諸葛亮七擒孟獲，他們當然也知道。如今那興國公講了一番道理，然后把李來亨都放了回來。
在場的這些人想到這個，有的覺得興國公幼稚，就這樣就以為他們會投降，不可能！也有的，對興國公頓時就有了好感，就感覺興國公是個像諸葛亮那樣的能臣，由他在輔佐皇帝，說要為重開天下太平而鞠躬盡瘁，似乎還真是那么一回事！
總之，在場的這些人，什么樣的想法，都因人而異，都有。
不過，這個安靜的場面，最終還是宋獻策打破，就聽他對李來亨等人說道：“回來了就好，你們先去休息吧！”
李來亨是李過的義子，而李過又是李自成的親侄兒，并且兩人都是軍中猛將，他們自然不會喊打喊殺。
不過在李來亨要走之時，卻聽宋獻策又叮囑道：“你們在朝廷官軍營地那邊聽來的任何話，都不要在軍中議論，切記，前車之鑒！”
李來亨聽了，稍微愣了下，隨后便點點頭，低聲說道：“知道了！”
看著他和那些被放回來的兄弟離開之后，宋獻策便表情嚴肅地說道：“現在我們不要多想，唯一的做法，就是等大將軍平安歸來！”
其他人聽了，都是點點頭。
誰也沒有問，要是大將軍回不來呢？
他們中的大部分人，轉頭看看熱鬧的官軍營地，便都默默地回去了。
宋獻策是最后一個走的，他在走之前，同樣往官軍營地那邊看了一會。然后，就輕輕地嘆了口氣：大將軍要是不回來的話，這個“家”就會散伙了啊！
心中這么想著，他也有點落寂地轉身走回大營里面去了。
入夜，朝廷大營這邊，張明偉也沒有入睡，而是聽著朱媺娖在嘰嘰喳喳地講述她挑選女兵的情況。
這是她第一次要親自帶兵，哪怕不是戰斗兵種，也還是非常興奮的。對于這點，張明偉挺理解的。
為此，他索性就一邊聽著朱媺娖在講述，一邊把后世記憶中的一些衛生條例都寫下來，然后準備再讓軍中郎中補充一些，就是衛生兵的訓練內容以及工作內容。要是還有什么地方要補充的，等回頭想起來再說。
寫完之后，遞給朱媺娖，卻引來了她的一驚一乍。
“先生，真得有細菌這種東西么？看不見摸不著的？”
“先生，那清澈的水里還有很多東西，所以要開水蒸沸消毒？”
其實，張明偉都不用回答，朱媺娖自己都知道，這些事情肯定是真的。不為別的，就因為先生來自后世，多了四百多年的學識。
然而，這些東西又和她平時所認知的大不相同，因此，她還是忍不住問上一問了。
張明偉微笑著點點頭，對她說道：“這些東西，等以后科技進步，就都能看到。等天下太平了，我就能專心攀科技樹，到時候，有的是你開眼界的時候！”
等到這話，朱媺娖非常地高興，連忙點頭地說道：“好啊，好啊！這真是太好了！這些學識，非常地讓人震驚，我要寫信告訴父皇、母后他們！”
羅汝才大營這邊破了之后，和外面的通訊就又恢復了。不過捷報才發出，但朱媺娖想往京師發信息，那是絕對沒問題的。
張明偉就沒再理興奮中的朱媺娖了，而是擔心地轉頭看向李自成所部大營方向。雖然他在營帳里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就往那個方向看了。
這都過去兩天了，也不知道那李自成是死是活？當然，最好是死了的好，就別再來禍害別人了！
但是，張明偉的直覺又覺得，那李自成估計是死不了。真要這樣的話，遼東的皇太極、多爾袞也一起死了多好？
世事未必能如愿，只能做好最壞的打算！
想到這里，他便又想起了遼東那邊，也不知道那顧三麻子去閻應元那報到了沒有，有沒有按照自己給閻應元交代地做事？
希望在平定流賊的關鍵時期，建虜千萬不要來搗亂！
這時候，張明偉忽然非常能體會，當初幾次要平定流賊之亂時，建虜入侵京畿之地，各路總督巡撫之類的被迫勤王的糟糕心情。
因為之前被流賊合圍的原因，京師那邊一直都沒消息。如今通訊已經恢復，該是能在這兩天收到一些京師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京師和北方那邊怎么樣了？
還有，太子在南方，又怎么樣了，順利么？
感覺事情實在太多，張明偉一直到了很晚才睡下。
然而，他還是沒能睡到自然醒，天未亮，他就被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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