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不彈劾的就是朋黨

　　看著興國公連馬都沒下，就直接進了紫禁城。宮門守衛不但沒有攔住，反而恭敬有加地致禮。

　　看到這一幕，左懋第等三人不由得面面相覷。

　　雖然他們已經盡可能想象興國公的權勢有多大，但沒想到，興國公的權勢之大，還是超出了他們的意料。

　　而如今，興國公又成了他們的恩主，那也就是說，他們將和興國公綁在一條船上，同進退。

　　如果說之前，可能還會有擔心的話，如今已經聽到興國公說，九蓮菩薩的案子已經破了，這意味著對興國公最大的威脅也沒有了。如此一來，豈不是有大展拳腳，一施胸中抱負的機會了？

　　不管是對左懋第，還是堵錫，又或者是閻應元來說，上天突然給他們這么一個機會，只要有點想法的，又豈會放過！

　　這一刻，他們三人互相看看，竟然不知道為什么，感覺彼此更順眼了！

　　左懋第沖其他兩人一點頭：“努力！”

　　“努力！”堵錫也是認真地回應。

　　閻應元基于自己低微的身份，稍微猶豫了一下，不過看到其他兩人都看向他，便也不再猶豫，用力點頭道：“努力！”

　　文華殿內，人數之多，那些官位低一些的，都快排出殿外了。

　　而在大殿之內，不時傳出慷慨激昂之聲。像今天這么激烈的朝會，在崇禎朝絕對是少見的。因此，幾乎所有人都被殿內的動靜給吸引過去了。

　　張明偉到達殿外之時，同樣聽到了殿內那激烈的慷慨激昂之聲，不由得嘴角微撇，心中一聲冷笑：跳得還真歡啊！

　　這過來的動靜，就算門口的侍衛和內侍再怎么關注殿內，也是被驚動了。

　　領頭的內侍轉頭一看，發現是興國公來了。

　　他是王承恩一系，屬于干孫子級別的。那些干兒子的，差不多都是秉筆太監，如今也在殿內議事的。

　　聽到殿內那么激烈，如果興國公被扳倒的話，他們的祖宗絕對也會受牽連，這就意味著，他們的利益會受損。

　　因此，一見興國公回來了，頓時大喜，連忙就想進殿去稟告。

　　不過張明偉見到，沖他擺了擺手道：“先不用，讓那些人都跳出來，我先聽聽！”

　　這內侍一聽，不敢不聽。看著興國公氣定神閑，他也就安心了，知道肯定不會有問題！

　　而在大殿內，崇禎皇帝高坐御座，冷眼看著下面那些臣子在“義憤填膺”、“義正言辭”地呱噪！全然沒有了之前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怒氣勃發，甚至大發雷霆的沖動。

　　因為朱媺娖在天明之前就已經進宮，把所見所聞全都稟告給了他。并就先生的要求，派出了勇衛營接掌京營。

　　沒想到竟然這么快，這九蓮菩薩一案，就真相大白了！

　　崇禎皇帝想到這里，渾身不知道有多輕松！也是如此，在面對這些臣子更激烈地彈劾先生之時，他才會不那么暴怒。

　　因為他知道，這些都是跳梁小丑，只要等先生那邊從原成國公府返回，這些小丑就會知道，他們大錯特錯了。

　　只見如今正在“慷慨陳詞”的是吏部尚書李日宣，情緒激動，口沫紛飛：“…興國公之本性，不但九蓮菩薩已有神諭，而且諸位同僚剛才也已經說得很明白。微臣以為，首輔在他虛偽求名之時，就已經識破，更是眼力非凡。因此，微臣懇請，從詔獄釋放首輔，還他一個公道。”

　　吏部文選郎中吳昌時聽到這里，也立刻咳嗽出聲，隨后出列大聲奏道：“微臣附議，首輔之才學，天下聞名，名望值高，士林仰望。陛下賢明，當還首輔一個公道。陛下，大明不可沒有首輔啊！”

　　崇禎皇帝冷眼看著他們，還是沒有什么表示。

　　他已經看出來了，借助這次聲勢浩大的彈劾先生之際，這些周延儒的同黨紛紛跳了出來，試圖恢復周延儒的首輔身份。

　　崇禎皇帝記得先生說過，周延儒的上位，就是復社運作的結果。周延儒作為回報，不得不聽從張溥的遙控，提拔和罷免官員，皆依張溥所給名單為之！

　　吳昌時嫉妒這份權力，和張溥爭權奪利，暗害了張溥，試圖把這份權力搶到手。

　　不管如何，他們肯定是希望周延儒能官復原職的。

　　想著這個，崇禎皇帝心中冷笑：既然先生都已經告訴朕了，哪怕你們說得天花亂墜，那也是癡心妄想了！

　　他這邊在想著，李日宣見崇禎皇帝還是沒有反應，眉頭一皺之下，轉頭看了一些人，對了下眼神之后，便轉回頭，看向崇禎皇帝皇帝，大聲奏道：“圣人曰，天下大亂，必有妖孽。如今天之亂，百姓之苦，實乃我大明開國以來從未有過。九蓮菩薩原為我大明太后，自然心系祖宗江山社稷，降下懿旨，已是靈驗了一次。陛下如果這一次視若無睹，必定引得九蓮菩薩震怒！”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更高了一分，看他樣子，好像更是激昂慷慨了：“雖然微臣知道陛下不喜微臣所言，可為大明計，為天下百姓計，臣亦不能熟視無睹，眼見陛下被奸人蠱惑，殃及皇室，殃及天下百姓，殃及大明江山社稷。就算陛下震怒，丟官去職，也得諫言一番。”

　　“陛下，再不能放任奸人禍國殃民了啊！”李日宣說到激動處，甚至是聲淚俱下。要不知道的人看到了，還真得為他的忠肝義膽，鐵骨錚錚而感動，差不多要喊出魏征再世了！

　　“陛下，連有大功于大明的成國公都不被他放在眼里，喊打喊殺的，他日之下，說不定連陛下都不會放在眼里。”吳昌時說到傷心處，淚流滿面，“微臣就算丟官去職，也決不能再看著他蠱惑陛下，請陛下決斷！”

　　之前已經“慷慨陳詞”過的陳新甲，看到這一幕之后，沒有再躲起來，而是按照事先約定的，也站了出來，渾然不懼崇禎皇帝之前說過誰要再彈劾興國公就誰滾蛋的話，大聲附議。

　　“陛下，微臣附議！”

　　一時之間，大殿內的大部分文官武將，全都站了出來，“義憤填膺”地附議。

　　他們就不信了，這么多人站出來，不懼丟官去職，一起彈劾那個囂張的錦衣衛指揮使，難不成皇帝還要再包庇么？

　　要是這么多人都同時擺官，這得是多大的事情，你皇帝承受得住這個壓力？沒有臣子的皇帝，還是皇帝么？

　　之前的時候，他們其實是擔心的，就怕自己真被皇帝給罷官了，其他人立刻補上，那就虧大發了。

　　可是，這一次，連成國公都遭了那個錦衣衛指揮使的毒手，如果再放任不管的話，誰不有點什么的，被那人抓住，就全都要倒霉。

　　因此，所有人聯合了起來，就不信了，你皇帝還能把這么多人的官都給罷免了？

　　一時之間，整個文華殿內，也就少數幾個人沒有附議，還站在原地不動。

　　這其中，最顯眼的，當然是左都御史劉宗周了。

　　見此情況，平時和劉宗周關系還不錯的李日宣便向他質問道：“都察院監察天下，朝堂上卻出了如此妖孽，不知道左都御史可有盡到職責？”

　　“天官說得好！”吳昌時立刻跟進，向劉宗周喝道，“就連九蓮菩薩在天上都看不過眼了，你左都御史卻無動于衷？”

　　“該不會左都御史平日里高談闊論，自封清流之首。可事到臨頭，要冒著丟官去職的可能，就又舍不得了？”陳新甲也是冷笑著諷刺道。

　　劉宗周一聽，頓時大怒，當即回道：“我劉宗周豈是貪戀權位之人？陛下面前，你們口口聲聲說興國公為誤國奸臣，那你們來說，他到底是怎么個誤國法？可有收受賄賂，貪贓枉法，又或者是視百姓于無物？”

　　他這么一說，頓時殿內文武百官猶如被踩了貓尾巴一般，大部分人立刻向他開炮了。

　　一時之間，文華殿內，劉宗周只是說一句話，一大堆人立刻喝斥他，壓根就沒再給他說話的機會。

　　紛紛擾擾中，大概就是那么一個意思：你劉宗周投靠了興國公，結黨營私，是為朋黨！那興國公的罪行，就連九蓮菩薩都顯靈了，你還有什么話可說，難道你要害得皇帝死了妃子你才高興么？

　　總之，大殿之內，就好像他們連官位都豁出去了，也要和奸賊拼到底，不是這么做的人，就是奸賊的朋黨！是要害死皇帝妃子的人！

　　劉宗周很想就事論事地說，可是，他的聲音，壓根就掩蓋在了一片口水中。就連監察御前禮儀的御史，都止不住這群情洶洶。

　　不過正在這時，卻聽殿外一個內侍大聲喊道：“京畿之地難民安置使，錦衣衛指揮使興國公覲見！”

　　這聲音一響起來，頓時，文華殿內的吵鬧聲，就猶如被人卡住了嗓子一般，一下就變得寂靜無聲。幾乎同時，所有人都聞聲轉頭看向大殿方向。

　　果然，就見身穿蟒服的張明偉，就好像是個沒事人一樣進入大殿，向崇禎皇帝躬身行禮道：“陛下，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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