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軍營生涯讓云展成長了很多,他早就不是年少時那個憑借一腔熱血就執意去北地從軍的少年郎了。
明白了人情世故,也學會了看人,方才他清晰地注意到了,在孫姨娘匆匆趕到時,父親松了一口氣。
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云展追隨顧玦這么多年,就算他傻,身邊還有一個蘇慕白這老狐貍呢,耳濡目染,多少也能看懂一些了。
云家必是對他有所圖。
云展外表平靜,思緒轉得飛快。
先是今天云浩在路上挑釁他,再是父親“意外”被他所傷,再是剛剛他們父子三個一唱一和,甚至于現在孫姨娘來得恰到好處。
這一連串的時機實在太巧了。
云展的目光輕輕地在孫姨娘哭得紅腫的雙眼上掃過,他的姨娘還是沒變,沒什么主見,總是那么容易就被人哄住。
他的目光慢慢地移向了前方的忠勇伯,單刀直入地問道:“父親,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稱呼的是“你”,而非“您”,只把忠勇伯當成一個平等視之的人,而非長輩。
“…”忠勇伯的眼神陰晴不定。
從他們回來到現在,已經近一個時辰了,云展終于問了,雖然語氣不善,但是對忠勇伯來說,也夠了。
云展開口問了,他們這邊才不至于一開始落了下風,等于是云展有求于他們,而不是他們有求于云展。
忠勇伯定了定神,不答反問:“阿展,你現在在宸王府如何?我聽說宸王相當器重你。”
云展似笑非笑地看著忠勇伯,沒說話,但是那清淡的眼神卻隱隱透著一絲看穿人心的銳利。
忠勇伯被云展看得心里有些發虛,但是沒生氣,有條不紊地接著道:“如今宸王殿下被困在京城,雖然有兵權吧,也就西山上的那幾萬。”
“阿展,你在宸王麾下,說是領兵吧,但也就整天訓練訓練,能有什么前途?你的年紀也大了,都二十三了,你總得為你自己考慮…為你姨娘考慮一下吧。”
忠勇伯一邊說,一邊觀察著云展的神色。
聽父親提到姨娘,云展眉梢微微一動,似有些動容。
“…”孫姨娘一臉期待地看著云展,欲言又止,想勸又不敢勸。兒子長大了,也有主見了,她只是一個婦道人家。
忠勇伯看出云展那細微的神色變化,覺得有戲,心下松了口氣,語氣也放柔了幾分:“阿展,為父年紀也大了,也考慮給你們兄弟幾個分家。若是你愿意的話,可以帶著你姨娘出府過。”
這下,兄弟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云禮與云浩兄弟倆自是站一條陣線,彼此又交換了一個眼神,云禮示意云浩稍安勿躁。
忠勇伯這番話完全出人意表。
畢竟忠勇伯還沒死呢,勛貴中基本上都遵守“父母在、不分家”的大原則,而忠勇伯不僅提出提前分家,還讓云展把孫姨娘帶走,誰也沒想到。
也包括云展。
這么多年來,云展之所以受云家的掣肘,不能放手做事,為的就是孫姨娘母女還在云家呢。
他的胞妹在最近這一兩年就會出嫁,如果他能帶孫姨娘走,從此,云家也就沒什么讓他牽掛了…
這對于云展肯定會有吸引力。
這一點,忠勇伯想得明白,云禮、云浩兄弟倆當然也能,云浩眉宇深鎖,心里不痛快:他本以為可以借著這件事可以好好教訓一下云展,可現在的局面跟他預想得完全不一樣!
想到自己因為云展被宸王廢掉的右胳膊,云浩心口就有一股火蹭蹭蹭地往上冒。直到現在,他的右手都沒全好,勉強可以寫字,卻握不緊刀,只能人命改用左手舞刀弄槍。
廳堂內,幾個云家人心思各異。
忠勇伯眸色幽深地注視著云展,再接再勵道:“但是,你現在這樣,我怎么能放心?!”
“其實你自己也該知道,你現在看似風光,實則前途飄渺。”
“我是你父親,才會跟你說這番推心置腹的話。”
他說得冠冕堂皇,又帶著一種誘哄的味道,目光又看向了粉衣少女,想著是不是讓云展的妹妹也勸勸他。
廳堂里,忠勇伯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與廳外“簌簌”的風拂枝葉聲交相呼應。
幾只雀鳥撲棱著翅膀,三三兩兩地從半空中飛過,或是追逐,或是覓食,或是嬉戲,飛過伯府的高墻。
伯府外,楚云逸又敲了幾下伯府的大門。
他遲疑著是不是就要踢開大門時,就聽顧玦在后方道:“我們走吧。”
沈千塵明白顧玦的意思,但楚云逸卻不明白,轉身回到兩人身旁,忍不住問道:“姐夫,我們現在走了,那云展哥怎么辦?”
楚云逸又回頭往那緊閉的伯府大門望了一眼,見伯府始終沒人應門,一顆心七上八下。
到現在,楚云逸還清晰地記得剛才在西城門附近的那一幕,云浩怒斥云展是不是要弒父,因為動了刀劍,又見了血,還引來不少路人的圍觀。那些個路人根本就不管孰是孰非,只一味指著云展的鼻子罵他不孝,傷了生父云云。
再之后,云展被忠勇伯和云浩父子帶走了,當時的情況多少嚇到楚云逸了。
俗話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他早知道云展在云家過得不易,今天才是親眼目睹。
像他,雖然是庶子,但是,嫡母沈芷待他不錯,父親也待他慈愛,他與沈云沐兄弟也處得好,他從來沒有感受過像云展這樣的待遇。
無論原因為何,今天云展打傷了忠勇伯是事實,這就是一個天大的把柄。
云家抓住這個把柄,就等于把云展握在了股掌之間,他們讓云展生就生,要他死就死。
云家這次占了大義,楚云逸把希望都寄托到了顧玦身上,現在見顧玦要走,心里越發擔憂云展:姐夫不會不管云展吧。
這時,沈千塵的手從馬車的窗口伸出,對著楚云逸招了招手,示意他低頭。
“…”楚云逸不明所以,乖乖地低下了頭。
沈千塵很順手地在楚云逸的發頂揉了兩下,道:“你云展哥都二十幾歲的人。”
楚云逸:“…”
楚云逸本來以為沈千塵有悄悄話要說,完全沒想到她會摸自己的頭,身子一僵,臉色有些不太自然。
他又不是沈云沐那個六歲的小屁孩!
沈千塵見他還不服氣,有些好笑地勾了下唇角,道:“你也太看不起你云展哥了吧,他真要出來,這伯府一家子沒有人能攔得住他。”
說話間,沈千塵不著痕跡地朝前方高墻外的某棵大樹望了一眼,樹冠如蓋,枝葉隨風搖曳,茂密的枝葉間似有一道灰影一閃而。
莫沉已經進去伯府探過了,云展安全無虞。
背對樹冠的楚云逸卻是毫無所覺,猶有幾分猶豫:“可是…”
他生怕忠勇伯真砍了云展的手。
“放心。”
沈千塵打斷了楚云逸,下一瞬,顧玦語氣淡淡地接口道:“逸哥兒,你覺得云展是一個會任由人擺步的人嗎?”
楚云逸想了想,搖了搖頭:“不會。”
“這就對了。”沈千塵伸指在他額心輕輕彈了一下,失笑道,“你要相信云展。”
沈千塵覺得楚云逸果然還是個小屁孩,沒經過什么事,十二歲的少年還嫩著呢!
他們之所以跑這一趟,是想看看忠勇伯以及云家人到底是什么打算,如果他們打算把這件事鬧到京兆府,那么可以由顧玦出面。
若是忠勇伯真如他宣稱的那般要砍了云展的手臂,那么云展早就跑出來了,他不會傻得任由忠勇伯動手砍他的胳膊。
云展不是一個會任何擺步的人,而且,他已經不欠云家了。一年前,若非她出手,云展已經死在了云浩的手里,當時忠勇伯選擇了庇佑云浩,從那一刻起,云展就等于是把他這條命還給云家了。
顧玦與沈千塵來這里的還有一個原因,也是怕萬一忠勇伯耍什么陰招,云展防不及防。
“…”楚云逸薄唇微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原本,他不明白顧玦為何空跑這一趟,為何不去幫云展,但聽沈千塵這么分析了一番,他突然意識到了,這是一種信任。
這件事畢竟是云展的家務事,云展既然可以處理,那么顧玦也不會插手,宸王府是云展的后盾,卻不會去過度干涉云展。
可如果是自己呢?!
楚云逸眸光閃爍,不由代入到了自己的身上。
如果是自己的話,肯定又會像康鴻達的那件事一樣,還要他的姐姐沈千塵幫他出頭,而他還天真得一無所知,恐怕被他的祖母、父親以及二叔父賣了,他還在給他們數錢!
想著祖母、父親以及二叔父,楚云逸又是一陣心寒與失望,此外,他又有那么一絲絲羨慕。
他能夠像云展一樣嗎,成為一個真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成為一個可以被信賴的,讓姐姐與姐夫還有嫡母都覺得靠得住的人。
“我以前也沒比你好多少。”云展自嘲的聲音在楚云逸耳邊響起。
楚云逸握了握拳,心里暗暗下了決心:既然云展哥可以,那么他也可以。等明天,他就跟云展哥說,他的訓練可以再多一點,絕對不能讓沈云沐那個小屁孩有一絲一毫趕上來的可能性。
自己可是小屁孩他哥,哥永遠是哥!
于是,楚云逸也沒再多說什么,翻身上了馬。
他們一行人在停留一盞茶功夫后,就又原路返回了宸王府,而本來今天休沐的楚云逸又跑去了校場,自己一個人練武去了。
這一天,云展一直到深夜才回了宸王府,沈千塵還是第二天才聽說他回來了,但是,無論是沈千塵和顧玦都當做不知道這件事,誰也沒有主動去問云展關于云家的事。
沈千塵次日一早出門時,還和云展面對面地打了個招呼,然后各自出了門。
兩人的方向南轅北轍,云展策馬西行,去往豐臺大營,而沈千塵則去了武清街的沈宅。
沈宅不遠,馬車行駛得慢慢悠悠,不到兩盞茶功夫就抵達了目的地。
馬車才剛停穩,江沅的聲音就從車廂外傳來:“王妃,到了。”今天趕車的人是江沅。
琥珀先下車,打算去敲門,至于沈千塵信手挑開了窗簾的一角,隨意地往外看了一眼,目光與手都頓住了。
前方,沈宅那朱紅色的大門敞開了一扇,沈千塵一眼就看到著一襲湖色暗紋褙子的沈芷站在門檻內。
沈芷的身旁,與她并肩而立的是一道有些眼熟的高大身影。
裴霖曄?沈千塵有些驚訝地挑了下柳眉,沒想到裴霖曄也在這里。
著一身青色直裰的裴霖曄身形頎長,比沈芷高了一個頭,氣質沉靜剛毅。
他的臂彎里輕輕松松地抱著沈云沐,沈云沐正用一根胖乎乎的指頭奮力地指著那扇門,小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什么。
說著說著,沈云沐轉過頭朝大門外看來。
他現在站得高,視野也好,目光一掃,不經意間就看到了馬車里的沈千塵,氣鼓鼓的小臉上一下子就有了笑意,愉快地喊了出來:“姐!”
于是,沈芷的目光也朝沈千塵看了過來,眉眼彎出了愉快的弧度,也喚道:“塵姐兒!”
既然沈芷就在這里,沈千塵就直接在大門外下了馬車。
沈云沐慢了一拍才意識到自己還被人抱著,覺得這有損他在姐姐眼里高大威武的形象,拍拍裴霖曄的肩膀示意對方放他下來。
裴霖曄俯身把男童放在了地上。
“姐,你來了!”沈云沐不等站穩,就像乳燕歸巢似的朝他姐飛奔了過來,他太激動,也太興奮,一時忘了腳下,于是右腳被高高的門檻崴了一下,又矮又胖的身子向前摔了出去…
“沐哥兒!”
沈芷面色一變,往前邁了一步,趕緊去扶沈云沐,與此同時,裴霖曄也出了手。
他是練武之人,動作自然是比沈芷更快,也更敏捷,準確地抓住了沈云沐的左上臂。
下一瞬,沈芷也抓住了沈云沐的右上臂。
“小馬虎”沈云沐被二人一左一右地鉗住,模樣有些狼狽,但總算是站穩了,少摔了一跤。
裴霖曄隨即就松開了沈云沐,收手時順手在他頭頂揉了一下,揉亂了他的頭發,似訓誡,又似長輩對晚輩的寵愛。
沈云沐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呵呵傻笑,試圖蒙混過關。
他性子活潑又調皮,就是個好動的熊孩子,時不時會闖禍,不過勝在認錯的態度好,長得也好。
當模樣精致可愛的熊孩子對你甜甜地微笑時,很多人真是發不起火來。
“你這孩子,莽莽撞撞的!”沈芷輕斥了一句,對著裴霖曄笑了笑,意思是,見笑了。
兩人目光相對,時間似乎凝滯了一瞬,隨即裴霖曄揚唇笑了,笑容清淺,也沒說什么。
這時,下了馬車的沈千塵也走到了大門前。
“王妃。”裴霖曄得體地對著沈千塵拱了拱手,笑容可親,落落大方。
不等沈千塵發問,沈云沐就搶先一步說道:“姐,昨天半夜里,有人砸了我們家的家門呢!”
“跟我來,”沈云沐一把拉起沈千塵的右手,跨過門檻,抬起另一只手,指向前方那扇往里打開的門,“你看,這些就是昨晚被砍出來的!”
只見那朱漆大門上赫然是七八道深淺不已的刀痕,猙獰猶如野獸的抓痕,讓人看著只覺觸目驚心。
沈千塵微微瞇眼,皺起了好看秀氣的柳眉。
沈云沐昂首挺胸,好像麻雀似的嘰嘰喳喳地說著:“姐,昨晚我可沒怕,我一直陪著娘!”
“我當時還備好了弓箭,哼哼,如果那個歹人敢進門,我就一箭射死他!”
沈云沐一臉兇悍的樣子,覺得自己是男子漢,就要保護家宅,保護娘親。
沈千塵看著沈芷,那洞悉了然的眼神似乎看透了她的內心,道:“娘,您是不是打算瞞著我?”她一語中的。
沈芷:“…”
沈芷一時無言以對。
她認為這是一件小事,確實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沈千塵以及穆國公府那邊,不想沈千塵今天忽然不告而訪。
見瞞不了沈千塵,沈芷就道:“塵姐兒,沒事的,我今天一大早就讓陳嬤嬤去京兆府報了官。”
其實,她也同樣沒跟裴霖曄說這件事,只不過…
“你表舅聽說了陳嬤嬤去京兆府報官的事,就過來問問。”
說著,沈芷朝幾步外的裴霖曄看去,她算是知道錦衣衛在京城的耳目有多靈通了。
陳嬤嬤也是義憤填膺,在旁邊憤憤地抱怨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做這等子損人不利己的事!”
想著昨夜,她猶覺得后怕,心里琢磨著要不要跟夫人提一句,也許可以找沈千塵借幾個宸王府的侍衛。
沈千塵定定地注視著這扇慘不忍睹的門,瞳孔黑漆漆的。
沈芷正想說什么,就聽沈千塵問道:“會不會是楚令霄?”
沈千塵并沒有從門上看到什么證據,她只是猜測哦日,因為這種事損人不利己,十有七八是為了泄憤,最見不得沈芷好的人大概就是楚令霄了。
沈芷俯身給沈云沐理了下凌亂的前襟,然后道:“京兆府那邊查下來是地痞,人已經抓到了,現在關在京兆府的大牢里。”
“京兆尹說,許是那地痞見這里住的是女人。”
這種事也不算罕見,上至顯貴,下至百姓,多的是那種欺軟怕硬的人,有時候是無來由的惡意,有時候是遷怒,有時候發泄情緒。
裴霖曄凝望著沈芷,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么,但又把話咽了下去。
沈千塵從門上收回了目光,只是轉瞬間,她臉上已經又有了笑意,對沈芷說道:“娘,今天我來是想約您和沐哥兒一起去踏青。”
“我之前答應沐哥兒和七娘的,正好這幾天閑著,我想帶他們去走走,娘,您要不要去?”
“去。”沈芷嫣然一笑,神色豁達點了點頭,似乎大門被人損壞的事沒在她心中留下一點痕跡。
霎時間,沈云沐的雙眼像是寶石般亮晶晶的,忙不迭點頭道:“去!一起去!”
裴霖曄握了握拳頭,終于開口道:“近來京城亂,你們出去不太安全。”
沈千塵:“…”
她的第一反應是,裴霖曄認為他們最近不宜出城嗎?
下一刻,就聽裴霖曄接著道:“不如我陪你們去吧,正好我休沐。”
沈千塵:“…”
沈千塵歪了歪小臉,總覺得哪里不對。她連到底哪天去還沒說呢,他就說他休沐,真的確定嗎?
“娘!”沈云沐的眼睛更亮了,期待地仰頭看著沈芷,抓住她的手腕,撒嬌地晃了晃。
沈芷垂眸看了看沈云沐,又抬眼看了看裴霖曄,眸光流轉。
沈千塵見母親心情不錯,毅然拍板:“那我們一起去吧。”
裴霖曄松了一口氣,柔和的笑意蕩漾在眸底,那飛揚的唇角讓他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眉梢眼角隱隱煥發出一股飛揚的神采。
“…”沈芷本來覺得是不是不太好,可女兒都同意了,她也就默認了。
沈云沐樂得簡直要蹦起來了,想去抱他姐的大腿,又覺得這有失他沐少的形象!
他美滋滋地問道:“那什么時候去?”
這個問題一出,沈芷怔了怔,這才意識到,剛剛裴霖曄還不知道哪天出游就說他自己休沐,再次看向了他。
兩人的目光無聲地對望著,一個儀容端莊,溫婉如柳,另一個眉眼沉靜,穩若磐石。
目光相對之時,空氣中隱隱有種旁人無法融入的氛圍。
“…”裴霖曄目光一滯,率先挪開了目光,面無表情,可眼底似乎有點心虛,又有點局促。
沈芷輕笑了一下,也沒說話。
沈云沐見沈芷不回答自己,又去問沈千塵:“姐,什么時候去?”
“三天后吧。”沈千塵笑吟吟地說道,“你姐夫說,那天是個好天氣。”
她心里已經想好去哪里了,他們可以去遛馬、爬山、采藥、打獵、挖些野蘭…如果一天不夠,還可以就近在京郊的莊子里住一晚,她記得娘親和王爺在西郊都是有莊子的。
裴霖曄抬眼看了看此刻萬里無云的藍天,眉眼愈發柔和,含笑附和道:“最近幾天都會是好天氣,正適合出去踏青。”
裴霖曄從軍十幾年,多少懂得一點點天象。
沈云沐也下意識地抬頭去藍天,一手摸著下巴,好奇地問道:“表舅,您和姐夫一樣會看天象嗎?”
“會一點。”裴霖曄笑著點頭,“沒你姐夫厲害。”
他從軍十幾年,多少懂得一點點天象。
沈云沐想著娘跟他說過,飯要一點點吃,于是決定先拜眼前這個師父,期待又討好地眨巴著眼睛,道:“表舅,以后您教教我啊!”嘿嘿,他一定要比大哥先學會,下次就去大哥那里顯擺顯擺!
“好!”裴霖曄揉了揉沈云沐的頭。
他也不方便多待,隨即又對沈芷道:“表妹,我已經關照了京兆府和五城兵馬司一聲,以后他們巡邏的時候會多往這里走走。你不如問國公府再討些護衛吧。”
裴霖曄神清鄭重地看著沈芷,眼眸幽深。
沈芷心知她要是敢拒絕,別說裴霖曄,女兒沈千塵就該往沈宅送王府的侍衛了。她是個知好歹的,笑著頷首應了,目光又往那傷痕累累的門瞟了一眼。
無論這件事是不是楚令霄所為,她都確信那個地痞背后定有一個指使者,此人對自己不懷好意,多防著點,也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