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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8章:逆轉契機

  李淵還是低估了關隴貴族對于自身利益維護,高看了自己對李唐王朝的掌控,導致他天真的認為失去諸多家主之后,各家私人部曲是一盤散沙,不成氣候,這才悠哉悠哉的坐等囚禁在獨孤府的關隴貴族發生內訌,然后以和平手段收回各家軍隊為己用。孰料,就在他囚禁了諸多關隴貴族家主數日,房陵郡上庸縣忽然傳來的消息,給了他一記沉重打擊。

  以獨孤氏為首的獨孤派的私人部曲集結于上庸縣,除了獨孤氏的部曲以外,還有‘北周八柱國’后裔于氏、趙氏、侯莫陳氏,‘北周二十四將’后裔達奚氏、賀蘭氏、田氏、常氏、怡氏、辛氏、梁氏、王氏、韋氏、韓氏、赫連氏、若干氏…林林總總計有三十二家,絕大多數都是‘八柱國二十四將’后裔。可見,根深蒂固的老牌關隴貴族始終是以獨孤氏為首,并無幾家買新興貴族竇氏的賬。

  這既是獨孤整用一生時間維護所致,也是老牌關隴貴族對新興關隴勢力的不屑,更關鍵是大隋王朝蒸蒸日上,而李唐王朝岌岌可危的處境,要是隋唐兩朝易地而處,獨孤氏絕不可能拉到這么多家族跟他們謀反。

  值得李唐王朝慶幸的是參與叛亂的世家門閥數目雖多,但是很多家族的私人部曲要么還在益州,要么在路上,所以集結于上庸的軍隊只有三萬余眾,這是各家部曲心憂陷落于襄陽的家主,提前起事所致,要是再等上幾天,恐怕就不止是三萬人了。

  這三萬余名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軍隊以獨孤彥云為帥、獨孤卿云為副帥,于仲文之子于欽明為左行軍司馬、賀蘭師仁為右行軍司馬。

  獨孤彥云不負獨孤澄之所望,他接管全軍的第一步不是立即出兵,而是就地整編。

  為了避免戰事不順之時出現哪家出力多、哪家出力少、哪家犧牲多、哪家犧牲少等等爭論,獨孤彥云索性將這些問題都擺到臺面上說,和各家代表開誠布公的進行了商議、探討。并提出了將全軍打亂、打散,重新組建什、隊、旅、團等作戰體系的概念,目的是將三萬余名將士凝成一支比較正規的軍隊,而不是三十多個小團體。如此一來,大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打仗的時候以軍隊的編制出擊,就不會存在誰家出力多、誰家犧牲多、誰家打硬仗之類的糾紛了。

  各家代表都是被家主提拔上來的出類拔萃之士,見識和能力遠超常人,心知獨孤彥云的顧慮很有必要,毫不猶豫就采納了打散重編的建議,扣除各人的親兵之后,得兵三萬,然后效仿隋朝軍制,成立六師,推出六名虎賁將軍、十二名左右虎牙將軍,六師之下設有三十衛,由各家主將推薦三十名鷹揚郎將、六十名左右郎將,校尉也由他們推薦上來,至于正副旅帥、正副隊正、什長這種底層武官,由士兵們以武爭奪。

  經過兩天時間的緊張整編、選拔,一支人數三萬的正規軍正式成立,他們打出了‘清君側、除奸佞、正朝綱’的旗號,浩浩蕩蕩的殺向襄陽。

  就在這支軍隊集結于上庸之際,縣令見勢不妙,第一時間派人往前襄陽,向李淵緊急匯報。

  異常震驚的李淵緊急召集重臣在武德殿商議對策。

  武德殿內,百多名文武重臣聚集一堂,將信函傳閱一遍過后,空蕩蕩的大殿之內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李淵此時已經從震驚震怒之中回過了神來,他語氣凝重的說道:“朕沒料到自己最倚重、最信賴一群人,竟然背叛了朕、背叛了犧牲無數關中兒郎才建立起來的大唐王朝。朕明明知道他們有不軌之心,明明抓住了有利的證據,可也只是禁止他們行動而已,若是有心傷害他們,哪會等到現在還不下手?可他們呢?”

  “他們不但不念朕之仁義,反而召集三萬多名將士向大唐國都進軍,‘清君側’不過是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這分明就是想推翻朕的大唐,將朕的人頭和大唐江山獻給楊侗,以求楊侗的寬恕。”

  李淵憤慨之余,又感到惡心之極,當初他晉陽宮打起了‘清君側’旗號,結果卻被支持他反隋的獨孤氏玩了一出‘清君側’,這算什么?

  報應嗎?

  他深吸了一口氣,森然道:“對于這些背信棄義、忘恩負義之徒,朕不能容忍,更不想容忍,不殺不足以震懾宵小、不殺不足以平民憤。朕將諸位卿家召集至此,不是要你們獻出妥協方案,而是希望大家群策群力,制定出一個穩妥的平叛之策。”

  李淵的意思十分明顯,那就是趁隋軍到來之前,將這些參與叛亂的關隴貴族來他個一勞永逸。

  李淵話音剛落,急于挽回忠臣形象的裴寂便站了起來,深深的行了一禮,十分恭敬的說道:“圣上,能否恩準微臣先說幾句?”

  李淵深深的注視了裴寂一眼,欣然點頭道,“裴相國主動發言,朕深感欣慰,請說吧!”

  裴寂大大的松了口氣,恭恭敬敬的說道:“這些叛亂的關隴貴族私家部曲,家主都在朝廷之手,只需將他們的家主們押到陣前,讓各位家主勒令本家私軍棄械投降即可。臣以為各位家主現在雖然嘴硬,但謀反畢竟關系到他們一家老小的性命,為了保全合族性命,有些人想必答應去城上勸說。只要有人開了頭,圣上可以適當的給予一點承諾,那么其他人自會效仿,至于一些頑固之徒,則可斬殺城上,以懾叛軍和各位家家主之膽魄。”

  “裴相國恩威并重之法深得朕心。”李淵點了點頭,裴寂和他想法一致,但他還想多聽一些意見。

  見到大家皆在思索,李淵便將目光轉向李世民:“晉王對這三萬叛軍,可有平亂方案?”

  李淵之所以問李世民平叛之策,是因為李世民身為唐朝軍方第一人,荊襄軍隊也多由他掌控,應該比誰都清楚當前局勢。

  李世民說道:“父皇,正如裴相國之前所言,我們可以用這三萬叛軍的家主迫降,這支軍隊不足為慮。他們前來襄陽,兒臣只會感到慶幸。”

  “皇兒言之有理。”李淵欣慰地點點頭,不過他見到李世民憂愁不減,心知他必有所慮之處。

  只聽李世民憂心忡忡的繼續說道:“據兒臣所知,獨孤派的軍隊在荊襄只是一部分。另外一部分還在益州,他們人人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論起個人戰力,朝廷精銳之師都要遜色幾分,要是他們在益州造反,郡兵根本扛不住。兒臣現在最大擔心就是益州這部分人東進,將巴東郡據為己有。”

  “巴東郡真有這么重要嗎?重要的原因何在?”李淵臉色凝重的問道。

  “啟稟父皇。”李世民皺眉道:“從古至今,三峽道上夷陵、秭歸、巴東、巫山、人復、云安、南浦七縣都必須要有重軍駐防,任何一縣被敵軍占領,就能掐斷益州和荊襄的聯絡。夷陵縣有軍隊鎮守,倒是不必擔心,但是另外六個歸巴東郡管轄的縣城,屬于我大唐的腹心之地,沒有軍隊坐鎮。兒臣在夷陵坐鎮之時,也曾乘船勘察過秭歸縣地形。秭歸縣崖路狹窄,異常雄險,一次頂多只能投入兩千兵力攻城,一旦秭歸縣失守,就算我們在百萬雄師也拿它沒有辦法,而城中守軍,只要幾百人即可輕松守住一年半年。”

  李淵皺眉道:“皇兒所慮值得重視,不過你說的巴東六縣皆都易守難攻,只要及時通知西面南浦和云安二縣縣令,讓他們小心戒備,益州叛軍應該拿不下這二縣。”

  李世民點了點頭,“這樣兒臣就放心了。”

  說到巴東,默不作聲竇軌忽然想起了一事,緊張的問道:“敢問圣上,巴東郡守是何人?”

  李建成見到父皇一時想不起來,連忙答道:“巴東郡守是馬德文。”

  “壞了壞了。”竇軌聞言,頓時面如土色,十分失態的大聲道:“馬德文,其實叫司馬德文,乃是隋武帝驍果軍虎賁郎將司馬德戡的親弟弟,他們祖孫三代都是獨孤氏的家將。除了馬德文以外,圣上還要防止其他地方官史、軍中將領。我大唐王朝很多將官皆為關隴貴族子弟門生,或明或暗的擔任要職,微臣覺得圣上應該立即下令清理獨孤派安插在軍中的暗中勢力,免得在隋唐大戰發生之時,出現臨陣倒戈的禍事。”

  李淵瞳孔急劇收縮,臉色亦是大變,他這邊心潮起伏,大殿之上卻已一片嘩然。

  竇軌這番話令李淵心頭一片冰寒,同時也將問題直指核心之處,關隴貴族早在隋朝文武時期便對軍隊中滲透極深,尤其是楊廣拉著軍隊到處開戰的時候,關隴貴族心知楊廣借戰事消耗他們在軍中實力,所有讓很多子弟門生代明為暗,這讓楊廣無從查起,索性募民為“驍果”,然而還是被司馬德戡等關隴貴族子弟門生滲透了進去。

  昔日隋軍如此,唐軍也不例外,除了各個貴族的族人直接掌軍之外,還有他們的門生、家將、世奴等也在軍中為將,而且李淵的元從禁軍跟楊廣的驍果軍一樣,多是關隴子弟,他根本搞不清楚這里頭到底有多少人和關隴貴族有關,有多少打算要他腦袋。

  要是城中之軍起兵呼應,根本不用隋軍來打,襄陽就已經淪陷敵手了。

  經過竇軌這么一提醒,李淵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關隴貴族的私軍之所以敢起兵造反,就是因為他們對大唐軍隊滲透極深,所以才這么有恃無恐。

  “圣上,微臣以為今日之禍實非偶然…”這時,劉文靜出列,神情嚴肅的說道:“要是不找到根源,并將之連根拔起,今天發生的叛亂,日后一定還會發生。”

  李淵聞言,心下一片首凜然,鄭重的問道:“劉相國這話的依據是什么?找到根源了嗎?”

  “微臣確實找到了病灶。”劉文靜說道。

  “劉相國速速道來。”

  不僅是李淵,所有人的目前都瞄向了劉文靜。

  只見劉文靜侃侃而談的說道:“圣上,永嘉之亂至今,鮮有延綿兩百年之王朝,數十年內發生改朝換代大小王國比比皆是。原因就是國家官制出現了問題、地方官府權力太大,地方官員將各地軍、政、法、財納為一體,稱之為地方上的皇帝亦不為過。一些權勢濤天的地方官員手里有兵有錢又有糧,便會滋生出不該有的野心,朝廷中樞穩定的時候還好,若是中樞一旦勢衰,立馬就會拉幫結派,威懾中樞,當他們吞并完了周邊郡縣,就會對進行發難,是以自永嘉之亂以來,鮮有兩百年國運之王朝。如果將兵權、行政權、執法權全都集中于朝廷,天下自然就會太平無事了。”

  劉文靜這話,說到李淵的心坎里去了,笑瞇瞇的說道:“劉相國這話很有道理,還有嗎?”

  他現在是恨不得劉文靜繼續說下去,以便他收繳各家私軍。

  劉文靜不負李淵之所望,接著說道:“我大唐的世家門閥每家都有私軍,少者數百人、多者數千人,而獨孤氏這等豪族,私人部曲更是多不勝數。獨孤氏家主、于氏家主、趙氏家主等等皆被朝廷以雷霆萬鈞之勢禁足于獨孤府中,哪怕有人傳訊示警,也不會這么快就聚集得三萬余名將士,可見此乃是各家家臣所為。”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劉相國不愧是朕之子房。”李淵是真的高興了,沒想到劉文靜竟然這么配合,看來這劉文靜段時間確實很有長進。

  “圣上過獎了。”劉文靜笑著說道,只是沒人知道他這是苦笑。他現在已經完全摸準了李淵的性格,凡是順著他的臣子就被他信重,凡是逆著來的,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其實他并不想說這些話,因為經過獨孤派叛亂之后,剩下的各個家族都會當起了縮頭烏龜,在李唐不滅之前,都會安于現狀,不敢私下搞小動作,惹來殺身之禍,此時大動干戈,只會將矛盾擴大。但他知道就算自己不提,已經全面效忠的竇軌也會說,所以他干脆就順著李淵之心先一步提了出來,既順了李淵之意,也為朝廷平白多了無數能戰之兵。

  “兒臣復議。”這時,李建成窺得時機,立即站了出來,行禮道:“父皇,在座的諸位皆是朝廷忠臣良將,自然是不會像獨孤氏這樣反我大唐王朝的…”

  大家的耳朵頓時全都豎起來了,眨眼之間,果真是等來了之后的‘但是’。

  只聽到李建成繼續說道:“但是,邊境有朝廷的軍隊鎮守、地方有郡兵巡視抓捕不法之徒。大家既然都是忠臣,為何還要保留私軍?若是明天、后天,或是一個月后,又有哪位家主被家將、家兵挾持造反,國將不將。因此兒臣建議父皇將各家私軍收歸國有,以后就不會出現這種事情了,這對朝廷、對諸位忠臣良將都百利無一害。”

  “諸位愛卿覺得劉相國和太子說得如何?”李淵開心的問道。

  “兒臣復議。”

  “微臣復議。”

  “微臣復議。”

  不出劉文靜之所料,李世民、竇軌、裴寂、陳叔達、蕭瑀、豆盧寬、趙慈景、屈突蓋等人紛紛同意。

  一些不甘不愿的人個個是怒火萬丈,但是看這模樣,交出私兵乃是大勢所趨,若不然就不是忠臣良將,下一步就沒果子吃,沒好下場,這種時候,不愿意也得愿意。

  心里盤算了幾下,盡都無可奈何的應了下來,人人苦澀的稱善。

  李淵想不到這個一直看不順的劉文靜竟然幫他解決了老大難,忽然覺得這家伙蠻不錯的,至少人家始終心懷大唐,而不像某些開國功臣,倚老賣老、妄自尊大、私心重重。

  他興高采烈重重一拍案桌,猛的站了起來,神采飛揚的高聲道:“諸位愛卿一片赤誠,朕心甚慰,我大唐君臣如此同心同德,何懼區區三萬叛軍,何懼楊侗小兒。”

  聽到這話,一直忠誠于李唐王朝的人到是無所謂,但一些騎墻者,心下卻是一片黯淡。

  裴寂看向面色平靜的劉文靜,異常復雜的長嘆一口氣,他感覺劉文靜現在真的變了,否則以他那牛脾氣,應該不會在這時候將事態進一步擴大!然而劉文靜卻如此平淡的說出了收所有世家門閥的私軍歸國有,當他回想起劉文靜在政事堂上,對自己發起的那一招毒計,終于意識到劉文靜比以前更加難以對付了,心中不由得泛起一層寒意。

  “還有要補充的嗎?”李淵高興的問。

  蕭瑀出言道:“圣上,各家私軍累計起來,少說也有數萬人,然而各家私軍分布在大唐全境,需要時間集結,微臣認為派一名良將專門收攏、專門訓練為宜。”

  “蕭相國言之有理。”李淵想了一想,目光看向了武將中的竇琮,笑著說道:“右屯衛大將軍可以為帥。朕覺得這對大將軍來說,是件小事。”

  “微臣多謝圣恩,定不負圣上厚愛。”竇琮神采飛揚的出列拜謝。

  這是李淵對竇氏忠誠的回報,也是表明自己對竇氏一族的信重。

  竇氏一族聽了,深為感動。

  李淵笑了笑,點名道:“膠東王、魏郡王、淮陽王。”

  膠東王李道彥是李神通長子、魏郡郡王李文暕是李神符少子,淮陽王李道玄是早故河南王李贄之子。三人聞聲出列,行禮道:“臣在。”

  “你們三人去大將軍麾下歷練,朕不會給你們任何一個軍職。你們只是大將軍的幕僚,小兵小卒,能否升遷皆由大將軍說了算。你們千萬要記住自己在軍中的身份,要是給朕搞出什么事情來,莫要怪朕翻臉不認人。”

  “微臣遵命。”李道彥、李文暕、李道玄凜然應命。

  關隴世家培養出來的子弟大多是將才,而李淵這家伙運氣更是逆天。他的幾個兒子厲害也就算了,連帶李氏宗親都是軍事之才。

  他的諸多子侄晚輩之中,除了李孝恭、李道宗能打以外,李道彥、李孝察、李孝同、李孝慈、李孝友、李孝節、李孝義、李德懋、李文暕、李道玄等人也都熟知兵事,他們現在作戰經驗或許稍微不足,為一路大軍統帥的能力或許遠遠不夠,但統率兩三萬大軍防守一郡之地的能耐還是有的。最讓李淵欣慰的是他的這些侄子,多數人都沒有父輩的諸多毛病,稍加培養的話,未來成就絕對比他們的父親高。

  李淵把李道彥、李文暕、李道玄甩給竇琮,目的便是讓這位大將軍幫他帶出一批永不叛變的宗親青年將才。剩下的那些侄子,他也打算扔給李世民和李孝恭帶。

  這時,高高在上的李淵見到陳叔達似乎有話要說,但他先是看了看竇軌、接著又看了看豆盧寬,然后就一言不發了。

  李淵稍微一想,便領會了陳叔達打算獻策對付關隴貴族,不過竇軌、竇琮、豆盧寬等人也是關隴貴族中的一員,有些話不好當他們的面說,不是說李淵不信任他們,而是當著他們的面計算去關隴貴族,君臣都會感到尷尬。

  他看了一看外面的天色,發現已經暗淡了下來,便笑著說道:“時間不早了,大家就是在宮中用晚膳吧,一個半時辰以后,再來武德殿議出兵之策。晉王代朕主持晚宴。”

  “喏。”

  文武百官起身紛紛離去,不多時,大殿內只剩下李淵、李建成和陳叔達。

  李淵問道:“朕見陳相國欲言又止,是不是有不便之話要對朕說?”

  “正是如此。”陳叔達笑著說道:“圣上,微臣要說的的話其實也不新穎,無非就是要對劉相國只言片語釋兵權之術進行一個補充。”

  李淵笑了起來,劉文靜借助獨孤派叛亂一案,只言片語就卸下各家各族兵權,端是異常厲害,也很讓李淵高興。

  如今聽到陳叔達還有補充,便興致勃勃的問道:“會考以補充,請陳相國仔細說說。”

  “圣上,關隴貴族成立于宇文泰之手,魏、周、隋、唐四朝的皇室與將相大臣幾全是出于關隴貴族,隨著各家實力不斷壯大,宇文泰、楊堅因關隴得天下,但也受制關隴,我大唐王朝,好像也是這般。”

  “什么好像?本來就是。周也好,隋唐也罷,全都因關隴貴族而興,也全都受制于關隴貴族,說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毫不為過。”

  深有感觸的李淵苦笑道:“關隴貴族之所以能夠改朝換代,原因就是他們手中的私人部曲。楊堅還是楊氏之主時,大家平起平坐,可以同一桌吃飯,可以毫無顧忌的談天說地。但自從楊氏變成皇族之后,便與關隴貴族劃下了一道深深裂痕,關隴貴族想從他手中得到更多,當楊堅滿足不了大家的權力要求時,便成了大家眼中釘、肉中刺,而經過楊廣一連串打擊,隋朝理所當然的成了關隴貴族的仇人。如今,大家又來對付朕了。要是元敏成功,也會面臨這種情況。可以說,關隴貴族和皇族永遠是對立的。這跟皇帝姓宇文、姓楊、姓李、姓元、姓趙毫無關系。”

  陳叔達理解的點頭道:“經此一案,關隴貴族算是和大唐朝廷反目成仇、徹底決裂了,他們從圣上的基石變為圣上最大的隱患,一旦隋軍兵臨襄陽城下,關隴貴族一定如當年迎接圣上入主關中一樣,將楊侗迎入襄陽。要不是關隴貴族這次造反,我們做夢也不會想到關隴貴族對地方官府和軍隊滲透得這么深、這么多。說實話,微臣和晉王一樣,對這次謀反只會感到慶幸。”

  “陳相國說到我的心坎里了。”李建成十分贊成陳叔達之說,轉而對李淵說道:“父皇,巴東郡守馬德文是安定郡人士,原先是隋朝北地郡新平縣丞,在淺水原之戰中,據城而守,令薛舉的一支偏師寸步難行。兒臣看他文武雙全,這些年從無差錯,這才推薦他為巴東郡守。要不是竇相國揭穿他的真實底細,兒臣根本就不知道他是獨孤氏家將。我大唐將官之中還有多少個馬德文,不得而知。所以即便不能連根拔起,也要揪出七八成,這才讓人安心。”

  “皇兒言之有理。”李淵點了點頭,看向陳叔達道:“陳相國所說的補充是什么?”

  陳叔達說道:“既然這么多關隴貴族造反,那我們就有了足夠對付他們理由。微臣的意思是將他們的土地、財產和糧食盡皆沒收。只要得到這些,物質短缺、財力緊張、生鐵不足等不利局面將會得到徹底解決。有了天府之國的大量良田,可分田到戶,以獲取益州民心。可獎勵軍功,振奮軍心。民心軍心在手,極大的增強了我們與楊侗抗衡的資本。圣上,這是我們夯實根基的天賜良機,萬萬不能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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