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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9章:一夜鐘離定

  楊侗入城的時候,城墻上的戰斗已經進入尾聲,隨著尉遲恭和王雄誕往兩邊發威,又有玄甲軍源源不斷上城支援,不到半個時辰時間,城上便已經沒有一名魏軍士兵,士氣瘓散、亂如蒼蠅的魏軍士兵毫無準備,在面對訓練有素、如狼似虎,占有奇襲之利的隋軍,簡直是脆弱得不堪一擊。

  盛彥師自睡夢中被城中喊殺聲驚醒,當得知西城門被人偷襲攻破之后,頓時大驚失色,連忙糾集親衛、集合兵馬,殺向西城門方向,卻與入城的楊侗碰了個正著。

  “大膽!”雖然盛彥師不認得楊侗,但楊侗那一身與眾不同的盔甲,以及那匹神駿雪白的寶馬,他便知道對方絕非常人,又看到楊侗年紀不大,英俊得像個小姑娘一樣,心中頓時大喜,心知此人便是對方的主將,只要將他生擒或是擊殺,那么自己還有奪回城池的可能,當下怒喝一聲,飛馬向楊侗沖了過來。

  楊侗剛剛分派完任務,一隊隊驍果軍穿街入巷,清剿負隅頑抗的魏軍士兵,身邊只剩幾百名修羅衛,他聽到一聲大喝,便扭頭看去,正看到一名武將朝自己飛馬奔來,立即明白對方是打算對自己來一個斬首行動。

  “保護圣上!”幾名修羅衛將校見狀,飛快的攔在楊侗身前。

  楊侗頓時無語,你們護駕之心可嘉,可是有必要這么暴露我嗎?

  “皇帝?楊侗?”

  盛彥師不驚反喜,他沒想到幸福來的如此突然,楊侗竟然會親自帶兵殺到這里,這可真是天賜良機啊,只要能夠擒獲楊侗,不但江都可以收復,甚至可以長驅直入的殺入中原,奪回一切疆土,這可真是大功一件呢。若能功成的話,自己甚至可以一躍成為大魏第一將,天下形勢將他而改變,而他盛彥師之名氣,也讓天下為之震動,想到這一點,他就興奮不已的狠狠地夾了夾馬腹,戰馬速度再度飆升。

  一名校尉揮槊刺來,那盛彥師也是了得,側身一閃,手中大刀一橫,只聽轟然一聲,借著馬力,刀桿狠狠地撞在對方胸腹之間,巨大的力量直接將對方從馬背上撞下來,他沒有絲毫停留,繼續朝楊侗殺來。

  真把自己當成勇冠三軍、萬人軍中取上將首級的秦瓊了?

看著此人  楊侗無奈的搖了搖頭,他這個時候若是組織兵馬來攻,或許還能有那么一點點勝算,這般單槍匹馬的沖殺過來,跟找死有何區別?

  其實吧,是楊侗太小看他自己的價值了。

  在冷兵器時代,斬將可令一軍崩潰,殺帥可令兩國局勢形勢逆轉,屠龍則可讓敵國人心惶惶、陷入內亂。一旦他楊侗完蛋,天下大勢為之大變,李密甚至有可能起死回生。

  “斬馬腿!”

  旁邊的陰明月見盛彥師氣勢洶洶,帶著一支修羅衛策馬擋在楊侗面前,這讓熱血沸騰,想要重溫一下斗將癮的楊侗大為泄氣,忿忿不平的想:連我的功勞都要搶,這婆娘真是膽肥了,等休息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就在楊侗碎碎念的時候,兩名修羅衛迅速下馬,瞅準時機往地上一滾,一骨碌擋在前方兩丈左右,那盛彥師也已策馬沖來,他的眼中只有楊侗,對于攔在身前的兩名小兵沒有在意,隨手一招橫掃千軍,就要將兩人掃開,并大聲說道:“昏君,拿命來。”

  便在這時,一名修羅衛一刀揮出,在盛彥師驚愕的目光中,穩穩的將他一刀擋下,不等他有任何反應,另一名修羅衛身體一伏,一刀子將對方馬腿斬斷。

  “噗”

  伴隨著飛濺鮮血,馬腿騰空,盛彥師只覺得身子一沉,身不由己的隨著栽倒的戰馬往前撲去,當即將手往馬背上一撐,身體騰空而起,避免和戰馬一起栽倒之厄運。

  此時就算后悔,也已經來不及了,盛彥師心中一狠,朝楊侗撲了過去。

  “找死”

  一名修羅衛如頭豹子一般撲上,雙手拽住他的腳踝,用力往后一拉,盛彥師魁梧的身體理所當然的往前傾倒,還未落地,便有兩名修羅衛欺身而上,一人繳械,一人將他反手一剪,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幾經淘汰,修羅衛大多是域外女子,她們自小吃肉喝奶長大,身體素質比起男人還好,她們不但接受武將教導,還學了紅拂女江湖之技,單論戰斗力,她們完全能和玄甲軍相提并論,而且還精通合擊之術。

  盛彥師被押到了楊侗面前,他憤怒的掙扎著,猙獰的瞪著楊侗,大吼道:“昏君,事到如今,我盛彥師早就沒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你再強,也只能嚇倒貪生怕死之輩,你要殺便殺,我不怕你…”

  說完之后,頭一偏,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

  “不錯,是條好漢子!朕成全你。”楊侗見他正氣凜然,不自覺得心生敬佩,然后在盛彥師憤怒、驚愕的眸光中,手伸向了腰間朝露寶刀。。

  “不應該啊,怎么會這樣?”盛彥師心中大驚,腦子一片凌亂。

  便在這時,一道毫光乍現,旁人中覺得眼前光芒一閃,楊侗卻已經還刀歸鞘,盛彥師的首級沖天而起,瞪圓的雙眼充滿了不可思議之色。

  “圣上,臣,末將覺得這家伙打算投降。”陰明月忍不住說了一句。

  一旁的楊沁芳猛點頭,她也看到這家伙一臉驚恐,只不過楊侗出手太快,不等對方出聲就一刀子砍了去。

  “你不懂的,有的人為了心中信仰,可以連命都不要,正因為有這些人拋頭顱、灑熱血,所以本族歷經無數苦難,始終都屹立在世界之巔…盛彥師顯然就是這類人。”楊侗嘆息了一聲,覺得自己仿佛成了大反派,但那又如何?自己又不想死,只能成全盛彥師的忠義了:“這是一名真正的猛士,不可輕辱,令人葬之。”

  “喏。”陰明月一揮手,兩名修羅衛拽著盛彥師的尸體埋去了。

  楊侗抬頭看向方方,一群不知所措的魏軍出現在了他的眼中,之前盛彥師不顧一切的飛馬過來,本是想要斬將殺敵,所以這些魏軍士兵并未發起沖鋒,而是在后面搖旗吶喊的為他們主將助威。

  誰知事情變化太快,號稱天下第一戰神的楊侗甚至都沒有動手,自家主將便被人家兩個小兵給生擒活捉了,歡呼聲睡意就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一般,堵在了大家的喉嚨里,然后茫然無措的看著自家主將被對方一刀斬殺。

  一時間,盛彥師麾下原本想上前拼殺的將領猶豫了。

  盛彥師敢無視楊侗,但隨著他被斬殺在地,使得這些尋常將士不知如何是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楊侗聲音漸寒的說道:“李密目無天子,犯上作亂,乃是他一人之過。朕知道你們被迫從賊,只要放下兵器投降,朕可以饒恕你們之過。”

  “多謝圣上寬恕。”

  人群中,一名校尉看了看被拖走的盛彥師尸體,丟掉了手中的兵器,跪在地上。

  “很好!”楊侗滿意點頭。

  有人帶頭,其他人有了榜樣,紛紛的丟下手中兵器,從皇帝入城那一刻起,大家就已經知道城破了,根本不可能奪得回來,之前之所以不投降,是因為盛彥師這個主將還在,自然沒人敢投降,但如今…之前還牛氣沖天的盛彥師已經被皇帝一刀兩斷,成了一具尸體,那還打個屁啊打?

  受此影響,越來越多的魏軍士兵丟下兵器,跪地請降,定遠之戰也算是圓滿的結束了。

  而此時,另外一場卻在隋軍大營十里之外拉開帷幕。

  劉蘭成此次夜襲隋軍大營,便是抱著不成功便成仁心思,所以一次性帶出了四萬大軍,只留五千士兵鎮守定遠城。

  四萬大軍看起來很多,但是楊侗這一次為了能夠把鐘離之軍徹底殲滅打垮,動用了隋軍手中的所有兵力,除了被他帶到定遠城的一萬多名士氣,尚有六萬余人交給房玄齡來主導。

  軍營之中有太多物資和攻城器械,房玄齡為免受到戰火荼毒,并沒有被動迎戰,而是把軍隊開到十里之外、魏軍必要之路上設伏。而劉蘭成大軍疾行至此,士兵疲勞不堪,為了保持戰斗力,他下達了休息的命令。

  這時,乃是魏軍最為松懈時刻,以逸待勞的隋軍對之發動了猛烈的攻擊。

  一支支火箭從官道兩旁的山丘上沖天而起,很快,以魏軍為中心的這一段官道,紛紛燃起了熊熊大火,驚天動地的喊殺聲響徹云霄,如浪如潮的撕碎了夜的寧靜。

  突如其來的攻勢直接將魏軍給打懵了,尤其讓魏軍士兵恐懼的是,當一支支火箭射落到地上的時候,官道兩旁的大火立刻瘋狂的燃燒了起來,對方很明顯,在這四周布滿了易燃之物。

  從山上俯視而下,只見整段官道被一個狹長的烈焰圈子給團團包裹,只有南北兩頭尚且無礙,可以作為出口,但是隋軍士兵早有準備,當火箭一起,便在兩頭組建起了密集的盾陣,身后的弓弩手朝著逃竄的魏軍盡情發射,無情的收割著敵軍士兵的生命。

  劉蘭成萬萬沒想到對方早已布下了口袋陣,只等自己一頭鉆入,而且隋軍發起攻擊的時機實在太好了,四萬士兵在他的命令下,紛紛擇坐休息,隨便就倒在地上,整支大軍都亂糟糟的。要命的是這支軍隊是從各個地方東拼西湊而來,他的號令很難貫徹到全軍之中。所以隋軍這個時候攻打,大軍一下子就潰散開來,陷入了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的局面。

  不過他也是久經戰陣的人物,沒有如同那些士兵那般被打懵,連忙下令道:“盾手舉盾。”

  命令一下,親衛吹響了號角。

  許多盾手下聽到號角聲,下意識的舉起了手中的圓盾,但隋軍的弩箭帶著極強的穿透力,帶著極強的力最打在木盾之上,直接就穿透了木盾,紛紛將盾手釘死在地,有些透過盾牌縫隙的箭矢更為恐怖,由于沒有盾牌的阻隔,這些箭矢往往是射穿兩人身體,異常恐怖。

  “后撤!徐徐后撤!”

  看著一排排自己訓練出來的將軍在隋軍的強弓勁弩之下,連反抗機會都沒有,劉蘭成只能指揮自己這支嫡系部隊朝來路緩緩撤退,希望能夠退出對方的包圍圈。

  “嗡。”

  又有一波箭雨騰空而起,死亡的葬歌再一次響起,不算密集的箭雨,直接就把護衛劉蘭成突圍的盾陣撕得粉碎,無數魏軍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便成片栽倒在地。

  盾陣轟然崩潰,劉蘭成手中長槍點出,將三支弩箭打飛,握槍雙手卻被震得發麻,面色一片潮紅。

  殘酷無情的箭雨撕碎了空氣,從四周咆哮著朝密集的魏軍士兵落了下來,在一眾魏軍士兵凄厲絕望的慘叫聲中,一朵朵凄艷血花在這熊熊大火之中顯得無比刺眼。

  一通箭雨過后,剛剛組織起來的一個個陣型被打碎,在山頭上觀戰的房玄齡將手中‘天立寶刀’一指前方,厲聲道:“傳令下去,騎兵沖鋒。”

  “嗚嗚嗚…”進攻的號令震天響。

  “殺。”

  山呼海嘯的喊殺聲中,隆隆蹄聲震天響,精神抖擻的五萬驍果軍分成十個隊伍,從道路兩邊的斜坡殺向宛若長蛇陣的魏軍,馬蹄飛揚,火星四濺,如同十道鋼鐵洪流一般的涌向官道,一支支閃爍冰冷寒芒的戰槊掠地而起,撕裂空氣,帶著令人心悸的冰冷氣息,無情的收割著敵軍生命。

  劉蘭成好不容易聚集的一批將士,還沒站穩陣腳,便被己方潰散兵馬給沖潰。

  隨著十支驍果軍的縱橫馳騁,魏軍生生被切割成了十一段,他們鑿穿一遍,魏軍又連成一體,然后他們調轉馬頭又一次殺回,魏軍再次斷為十一截。

  十支驍果軍分隊,循環往復。魏軍是斷了又連、邊了又斷,斷續之間,無數人被踏成肉泥。

  看著自己的兵馬在大隋鐵騎廝殺下爭相奔逃,劉蘭成的腦海中只剩下‘兵敗如山倒’這五個字。

  不及兩刻功夫,驍果軍完成三番穿梭之后,不再穿鑿,而是站在官道當中,朝兩頭開殺。

  劉蘭成的兵馬雖然多,卻已經被分割成了十一段,陷入了群龍無首、各自為戰的局面。兩頭的陌刀手也在這時發動了進攻,他們在弓弩手的掩護下,如山如墻的踏著敵軍尸體徐徐推進,陌刀起落之間,留下一地碎尸。

  山丘之上的房玄齡始終緊盯著劉蘭成所在方向,只要對方形成氣候,便指揮破軍弩往那發射,使得劉蘭成根本聚攏不到一支有力之軍,而隋軍戰士,卻在大大小小的將校帶領下,配合十分默契,將魏軍士兵分割成一個個小塊,然后逐步蠶食干凈。

  完了!

  劉蘭成痛苦的閉上眼睛,身不由己在親衛拼命保護下,殺向了一邊山丘,撕開一道缺口狼狽奔逃。

  劉蘭成怔怔的看著自己僅剩的數百名將士,一口氣鮮血噴了出來,血絲順著嘴唇不斷滴下,一股抑郁之氣自心底升騰而起。

  經此一役,他的軍隊完了,而沒軍隊的守衛,鐘離郡也完了。

  劉蘭成現在只能去淮南與李密匯合,此外,再無其他辦法。

  至于建立不到半年的大魏王朝還能與隋軍周旋多久,劉蘭成不知道,也不敢去想。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帶著脫困而來的數百名士氣遁入山中,借著夜色往西方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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