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火,令襄陽風聲鶴唳,一種不安的氣氛取代了,濃濃的年味,百姓躲在家里不敢出門。如若死城一般的襄陽,只有忠心看家護主的狗,不知天高地厚對著搜查士兵吡牙裂嘴,它們的叫聲雜在士兵的腳步和喝罵聲中,讓這座大城市多少有點生機。
士兵入坊入戶的搜查,使家家戶戶有了大戰來臨的緊迫感,當士兵一離開,百姓們開始收拾可得可憐的細軟錢財,準備在危機到來時,能夠及時逃出襄陽,投奔鄉下親戚。
在東城北大門敘對面,有一個名叫凌云酒坊的酒樓,它的規模在襄陽只能算是中等,不過地段不錯,每天生意興隆。這家酒樓的背景是齊王李元吉,所以從未受到武川卒盤查騷擾,久而久之,反而成了官員聚會之所,至少在這里吃飯喝酒,不用擔心武川卒抓捕。實際上,包括凌云酒坊在內的凌云商行都是隋朝商部在李唐治下的情報機構。
李元吉當年還在太原留守的時候,凌云商行便已成為齊王的下屬,最先是通過給予大量紅利的方式獲得李元吉支持,慢慢的發展成為李元吉直系商行,替他銷贓的事情沒少做過,當紙質書籍泛濫天下,李淵不也與世家門閥為敵,不能直接引入李唐治下疆域,便讓李元吉通過凌云商行,從隋朝走私大量書籍入唐,轉手賣給各地小商鋪,從而讓紙質書籍在全境鋪開。李淵的手段瞞不住世家門閥,但李淵一沒有公開支持紙書,二沒有普及郡縣之學,三沒有開科取士,并且一直用九品正中制保護世家門閥的政治特權,他們想到寒士成才難,又沒有出仕機遇,再加上不是每個家族都是獨孤整那種,膽大到支持他人謀朝篡位的地步,大家也都沒有跟李淵為難。這種默契也使世家門閥誤以為凌云商行是皇帝賺錢工具,這些年在李唐治下發展得順風順水,可以說,哪里有‘凌云’二字的店鋪,哪里就有大隋的細作,能把間諜事業做到此等光明正大,凌云商行稱得上是當世第一。
正午是用膳的高峰期,由于有官員的捧場,凌云酒坊的生意并沒有受到大火的影響,和往常一樣的興隆。
三樓雅間都坐滿了客人,一間間都小聲說著大火之事,傳到現在,兇犯來歷已經衍生出了十多種說法,有的說是大隋細作所為,有的說是暗中投靠大隋的世家門閥所為…每種說法都像真的一樣,但最讓人接受得了的還是世家門閥這種,道理就像聽故事似的,若是大隋細作所為,那就沒有讓人‘自嗨’的趣味性了,總之,各種小道消息就是在凌云酒坊衍生,并傳播出去。
這時一名青年文士走進酒坊,坐著收賬的掌柜看見這名文士,連忙迎上來笑道:“原來是楊公子,好久不見了,還是老位子嗎?”
“嗯!”年輕文士矜持的點了點頭,便自己走上樓去。
這個名叫楊經的青年,來歷不凡。乃是衛昭王楊爽的重孫,祖父楊集和滕王楊綸當年遭到有謀反之志的楊素陷害,目的是一一剪除皇族的中堅之力,楊素威望素著,他一發聲,滿朝響應。搞得楊廣也保不住二王,再加上遭到親弟楊諒反過,眾所呼應之下,疑神疑鬼的楊廣感嘆著說‘…雖復王法無私,恩從義斷,但法隱公族,禮有親親。致之極辟,情所未忍。’于是把楊集、楊綸除去宗籍,罷黜為民,楊集遠徙定襄,得到江鳳儀(義成公主)的庇護,化名楊隼,充當江鳳儀和朝廷的聯系紐帶,與楊侗相認之后,楊集一家潛入李唐治下,繼續從事諜者之事。
不過凌云商行乃是楊侗最鋒利、最有力的刀子,不到萬不得絕對不會取用,所以很多就近錄用的掌柜不知道大東主韓志是大隋的零零一,由于襄陽是最重要的情報收集點,所以這家凌云酒坊掌柜是黑冰臺成員。
楊集是自立于外的另一系,根本不知道凌云商行是大隋的諜報組織,可以說,兩者之間互不相識,這也是楊侗為了保護另外凌云商行之所為,凌云商行如今家大業大,牽一發而動全身,一旦暴露出去,黑冰臺將會遭到致命打擊。最主要是韓志不但是李元吉第一心腹幕僚,還是領李唐俸祿的齊王府長史,官居從四品上,他全權代替李元吉處理軍政事務,總是讓楊侗在第一時間獲得李唐軍政動向,他和頡利可汗身邊的趙德言,所起到的作用不亞于十萬雄師,是絕對不能犧牲的重要人物,只可惜,韓志和凌云商行擺脫不了關系,若不然,楊侗會讓他成為單獨的存在。
楊經在襄陽很低調,一般在家里讀書練武,學習兵書戰策,很少外出,主要和李唐一名高官單線聯系,每逢城中發生大事,便會跑到凌云酒坊碰頭。
他輕車熟路走到三樓,這一層全部是雅間,目前已經客滿,但他目的并不是這里,而是一個南望的寬闊陽臺。客人此時都在雅間用膳,走道上只有偶爾出現的送菜侍者;陽臺上有一名客人觀看景致,這是一個十指身材修長、皮膚白皙的中年男子,他頭戴紗帽,身穿唐朝深緋色官袍,正負手站在欄桿之前。
自古以來,不同品級官員之間的服色被嚴格區分,然則從五胡亂華至隋這段時間,各種規則遭到前所未有的沖擊;大隋立國之后,嚴守漢制,服飾方面,五品以上的官員可以穿紫袍,六品以下的官員分別用紅、綠兩色,小吏用青色,平民用白色,而屠夫、商人、家奴只許用黑色,士兵可穿黃色衣袍,任何等級都不得使用其他等 級的服裝顏色。
江都之亂發生后,楊侗在服飾方面有所創新,規定親王及三品以上服紫,金玉帶;四品深緋、五品淺緋,配金帶;六品深綠、七品淺綠,配銀帶;八品深青、九品淺青,配銅帶;庶人(有大隋國籍的平民百姓,包括普通百姓、屠夫、商人…)服黃白,配鐵帶;奴隸服黑,配黑帶。這一規定極使九品官服色各異,所有社會成員的等級身份、官員品秩序列都顯示得清清楚楚,正式形成由紫、絳(朱)、綠、青、黃、白、黑七色構成的顏色 序列。
唐承隋制,抄襲一切官制禮制,從這名高官的著裝上看,楊經早已知道對方一名四品大官,連忙上前行禮:“學生參見使君!”
“我有四個消息給你:一、圣上已知縱火之人為隋朝諜者,可他不意承認,用意不得而知;二、滅火及時,糧食剩有五十萬石左右;三、有這糧食為基,圣上決定擴軍十萬;四、圣上已經齊王手中收加武川司,不過態度曖昧不清。”
中年男子話音剛落,轉身便離開了陽臺,腳步聲很快走遠,不一會兒,楊經便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也不知是那人去了哪間雅室,不過他并不是好奇的人,不然,只會害人害己。
他在陽臺逗留了一刻左右,也隨即離開了凌云酒坊,他繞了幾個圈子,鉆進一個巷子,確定無人追蹤,又繞去了不遠處東市。
襄陽東市是大宗貨物的集散地,每天有大量糧食、蜀錦、布帛、油鹽、物畜在這里進出,還有很多販賣奢侈品的店鋪。這些商鋪大多有一定的背景,知道這場大火是一個意外,個個都放心大膽開門經營,其他小店素來以這種商鋪為政治風向標,于是見樣學樣,到正午時分,整個東市都是店門敞開,漸漸地,也有一些達官貴人光臨。
在東市東南角有一個大貨行,共有三十多個店鋪,這是專賣文房四寶和奢侈品的貨行,由于襄陽是李唐帝都,對文具和奢侈品的需求量大,使這貨行人流量大,往來之人皆是達官貴人、大家閨秀,要么就是富貴人家的奴仆,消耗最大的商品無疑是來自大隋的廉價紙張。
一個名叫寶鼎閣的文具店,便是楊集的情報總站,誰都不會想到,這家書香四溢的店鋪竟是楊侗了解李唐動向的一個窗口。
楊經來到寶鼎閣,只見前堂有幾十名客人正在挑選文房四寶,幾十個籮筐里堆滿了空卷軸,而各色紙張堆有兩層樓高,五名伙計正在招呼著客人,見到楊經步入廳堂,一名伙計連忙迎了上來。
“祖父在嗎?”
“在的,就在里面。”
這是楊集的情報總部,但身為頭子的楊集生怕遇到認識他的人,所以他極少外出,每天都呆在店里分析情報,至于巡視各個小情報點,則由兒子楊弘負責,楊弘得到情報,再拿回來給父親處理,最后由年少的楊經外出放鷹。襄陽是世家子弟的集中之城,架鷹走狗、外出狩獵的青年多不計數,楊經雜在其中并不惹人注目,
楊經走進后院,上了二樓,祖父楊集正在伏案疾書,他見孫兒到來,放下手中筆,關切的道:“經兒,見到人了沒有?”
楊經躬身一禮,輕聲道:“祖父,孫兒見到人了。他告訴我幾個極重要的情報,有件事,正是我們最關心的。”
楊集低聲問道:“擴軍?”
“正是!”楊經說道:“那人說李淵已經知道大火乃是我軍細作所為,只不過不想承認,原因不明,這場大伙由于撲滅及時,還有五十多萬石糧食沒被燒光,得益于此,他決定擴軍十萬。另外就是武川司已經易手。”
“五十萬石糧食既要供養現有之軍,還要給官員發放祿米,現在居然還敢擴軍十萬,不出三月就會斷糧,李淵簡直是困獸猶斗!”楊集冷冷一笑,沉吟了一會兒,又說道:“不過他以商業換取二百萬石糧食,目前尚有八十萬石左右沒到位,這般說來,他能夠堅持到收成。”
“祖父,此消息要不要發往帝都?”
“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極為重要的情報,需要立刻送往帝都,以便圣上有所準備。”
傍晚時分。
奉命安撫襄陽百姓的竇軌向李淵交令完畢,不做多留,他從宮里出來,便直奔自己府邸。
竇氏是關隴貴族的領袖之一,與獨孤氏并駕齊驅,祖上是鮮卑貴族,在隋唐兩朝都是極為重要皇親國戚。
李唐已故的竇皇后便是竇家女,而竇抗之母則是隋文帝楊堅的長姐萬安公主,所以竇家在隋朝和唐朝都有著極重的地位,但自從徹底倒向李淵,便與隋朝撕破了臉,和比較低調的獨孤氏相比,竇氏子弟主要在軍中發展,死在關中的竇抗、死在大火中的竇誕和右屯衛大將軍竇琮都曾是唐軍的中堅之力,便是民部尚書竇琎,也是身兼軍職,很多場關鍵性的戰爭都有竇氏子弟,致使竇氏與隋朝的關系徹底破滅,竇軌雖然派出使者到洛陽打探消息,但也只是打探而已。
艱難的國事讓竇軌有些郁郁不樂,他作為竇氏家主,不能不考慮竇氏的未來,眼前的時局他已經看得很清楚了,楊侗將李淵趕進巴蜀已是大勢所趨,非人力所能改變,那時竇氏何去何從?依附在竇氏門下的諸多關隴貴族又該如何?
他是知兵之人,明白老兵與新卒的差距,別說擴軍十萬,就算撤軍三五十萬,李淵也不是楊侗的對手,同時,他很清楚李唐屢屢戰敗的原因是李淵這個皇帝。
最開始,李淵給人的感覺是目光長遠、大局觀強、戰略眼光強,有關隴貴族的全力支持,使他財大氣粗、根基雄厚,看起來很厲害,很有統一天下的氣勢。但是從立朝至今,李淵所做的事情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任人唯親、剛愎自用、心懷猜忌,才德兼具的人才一概不用,而裴寂、封倫這種吹噓拍馬之徒屢屢升遷,正因如此,李唐王朝才會屢戰屢敗,把大好帝國生生毀掉。如果只是軍事上的失利,李唐王朝還有扶正的余地,但現在,已經成了政治、軍事、經濟、民心、軍心、士氣等各個方面的全線潰敗,而各個世家門閥派遣收腹往洛陽朝拜之舉,預示著李唐王朝走到了眾叛親離的一步。
回到府中,得知弟弟竇琮在書房中久候多時,事實上,竇琮的軍權已經被全面剝奪,作為右屯衛大將軍,竇琮只管一衛軍隊,但他上任不久,李淵便對十二衛進行改制,把大將軍的軍權分給下屬的兩名將軍,日常軍務則由長史負責。左屯衛的兩名將軍,分別是李神通次子李孝逸、駙馬段綸,長史則是裴寂次子裴憲宗,竇琮成了一個閑人,除了每日去軍營點點卯,就沒別的事情了。前不久,以養病為由,入蜀巡視竇氏莊園,處理受災情況,剛從成都趕回襄陽。
“小弟見過兄長!”見到兄長入門,竇琮連忙迎了上去。
“二弟何時回來的?”
“下午剛到,便在這里等候兄弟,家都還沒有回呢。”
竇軌見他他表情嚴肅,心中便明白幾分,他關上房門,示意弟弟到內書房談話。在這個關鍵時刻,李淵監督朝廷重臣的手段恐怕更嚴,尤其是他放縱武川司為禍襄陽、屠戮兵部官員的事件發生后,眾人更加小心了。
“二弟知道襄陽出的大事吧!”
“聽說了,查出真兇了嗎?”
“晉王說是內部之人所為,劉相國、陳相國推翻了晉王之說,認為是隋軍釜底抽薪之策!”竇軌雖然沒有參與分析,但他在朝中也有人,已經知道了朝堂上的爭論,便把事情詳詳細細地告訴了竇琮。
“劉相國、陳相國說得很對啊!圣上為何沒有將真兇分布出來呢?”竇琮十分疑惑。
竇軌苦笑道:“我覺得圣上怕到極致,連承認縱火犯是隋軍細作的勇氣都沒有了,局勢堪憂啊!”
竇琮倒吸了一口冷氣,他離開襄陽不到兩個月,形勢居然嚴峻到這步田地了嗎?他沉吟半晌,又問道:“兄長覺得還剩多少時日?小弟指是的隋朝全面攻唐的時間。”
竇軌說道:“我覺得蕭銑降隋,就意味著楊侗已經把戰略目光轉到荊襄,雖然朝中很多人說隋朝來年首選之敵是林士弘,我卻認為林士弘不值一提,這從張鎮周和秦瓊分別東萊江夏興建碼頭、建造戰船、訓練水師即可看出,掃平林士弘的主將在此二人之中選出。現在隋軍擴軍休整,下一步必將是狂風暴雨一般的攻勢,這也是楊侗在國內戰爭中的一慣作風。據說擴軍的兵源全是來自之前裁掉的老兵,這些兵的戰力不比我朝的精銳差,士氣和作戰意志更不是我軍能比,不用訓練即可作戰,歸建整頓頂多一兩個月,所以最快明年二月、最遲三月,楊侗就會攻打荊襄,將我大唐朝廷逼入巴蜀,完成對唐、魏、楚、孟海公的分割孤立戰略,然后集結重兵一個個的殲滅。我們最多只有三四個月的準備時間。短短數月的新兵,哪是虎狼之師的對手?”
停頓了一下,竇軌又長長的嘆一口氣,“說起來還是獨孤家那只老狐貍老奸巨猾,獨孤氏是獨孤氏、皇帝是皇帝,該支持的支持,不該支持的絕對不支持,這讓獨孤氏留下余地,游刃有余的選擇進退;而我竇氏押準了圣上,立即就把家族的人力物力全部投入,從而獲取了很多高位,但實際上,如果圣上統一天下,我竇氏也免不了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因為作為一個帝王,圣上不會容許任何一個家族威脅到他的皇權;如果圣上失敗了,最終統一天下的是楊侗也好、李密也罷,都不會放過堅定支持李唐的竇氏。我們竇氏為了和獨孤氏爭奪關隴貴族的領袖地位,用力實在太猛了,導致自己落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兩難處境…”
“這不是兄長的錯!”竇琮輕聲說道。
誰的錯?
兄弟二人的小叔、上任家主竇威!
其實他們兄弟一直執反對意見的,但竇威被獨孤整壓得太多,又讓關隴貴族領袖迷失心智,并沒有聽眾良言勸告。他死了,一了百了,卻把一個進退兩難的爛攤子丟給了竇軌。
但他們兄弟卻不知道,竇威孤注一擲之舉,讓獨孤整覺得自己輸了一籌,最終對楊侗作出了放棄八成土地的承諾,以求再次立足于大隋王朝。
“不談這個!”
竇軌揮了揮手,無論如何,小叔也是為了竇氏好,如今人已沒,追究對錯不但沒意義,也是長輩大不敬!
竇軌看著竇琮,緩緩的說道:“據說獨孤澄以拜祭死于江都之知的獨孤盛為名,去了洛陽。”
竇琮毫不猶豫的說道:“我估計獨孤氏也是在考慮后路,別的關隴貴族也應該各有打算了。”
“這是肯定的。沒人愿意在一棵樹上吊死。”
竇琮起身道:“亡羊補牢,尤未為遲!要不我去洛陽一趟和楊侗細談?”
“不急!”
“為何?”
竇軌說道:“楊侗對獻城投降者,要么棄而不用,要么殺之以平民憤。同時在南郡、江夏等郡,隋朝武部也掀起腥風血雨,對擁兵自重者、對地方豪強、對南方士族莫不是屠刀交加,哪怕引起地方發生動亂,也要一殺到底,迫使很多士族逃到襄陽、江南避難。還有去洛陽的那些世家門閥使者,都沒有得到實質性的承諾,這些人認為是自己的誠意不夠,我卻覺得楊侗骨子里并不接納世家門閥。”
“楊侗說世家的傳家訣竅是‘不忠’。沒有我們幫忙,他照樣拿得下荊襄、巴蜀,還不需要向任何人妥協,放棄一些本該唾手可得的利益。如果我們棄主求榮,他又怎么看得起我們?如今家家奔向洛陽求忠誠,你認為他真心接納這些兩面三刀的人嗎?”
竇琮心中一驚,仔細一想,果真發覺楊侗從未對誰妥協過,哪怕對方投降了,結果他會縱民告狀,然后名正言順的除掉,蕭銑投降隋朝以后,地方豪強擁兵談判,結果一個個被撲滅干凈,短短幾個月時間,十幾二十個郡,讓他殺得一空。這時候,紛紛跑向洛陽效忠的世家門閥,恐怕已經列入了楊侗的必殺之列。念頭至此,竇琮心驚不已。
竇軌看了若有所思的弟弟一眼,接著又說道:“我們還是靜觀其變為好,如果隋軍攻來,我們看順勢而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二弟以為呢?”
“我同意。”
“你在大興與楊侗有過交鋒,覺得他如何?”竇軌目光灼灼的望著竇琮。
竇琮臉色變了變,沉聲說道:“霸道、自信!與楊廣如出一轍。”
昔日,李淵不甘關中淪陷,這了回應關隴貴族“打回關中”的要求,集結了關隴貴族所有暗勢力,發動了大興宮之變,執行計劃的主將便是竇抗和竇琮。
結果!竇抗在扶風太白山被薛萬備一刀梟首、竇琮在大興宮被楊侗生擒活捉,諸多竇氏子弟、門生、故吏盡喪于關中。若不是為了追察出賣他們竇派的幕后黑手,竇琮當時就橫刀自刎,可惜這么多年了,黑手始終沒有查得出來,這讓竇琮十分遺憾、憤怒。
竇軌問道:“霸道、自信?”
竇琮點了點頭:“沒錯,楊侗很霸道、很自信。他把很多不該告訴敵人的事情都說了。”
“楊侗自信,對我竇氏是好事!只要我們到時候謙卑一些,不做任務要求,未必沒有生路。”說到這里,竇軌眼中閃過一絲絲危險的光芒,然后接著說道:“楊侗既然要殺盡天下世家門閥,我們可以搜羅一些人的罪證,讓他行事更加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