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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7章:李君羨不值錢

  唐營火光沖天、濃煙滾滾,萬多名隋軍乘坐戰馬、手勢戰刃大舉壓上,密集的士兵鋪天蓋地的殺入唐營!頓時,激昂的喊殺聲、有力的馬蹄聲、凄厲的哀號聲構成一首悲壯的挽歌。

  盡管洛水大營是糧草重地,主將張亮也始終保持一定的戒備,但這里畢竟不是一線戰場,而是遠離戰場的后勤重地,加上隋軍始終未現,盧氏沒有任何異常情況,張亮也不可能夜夜不準將士睡覺的去布防四周,擺下一座空營等待或許根本不存在的敵人,久而久之,唐軍上下難免懈怠了起來,便是張亮亦然如此,否則,哪怕他再信方士讖語,也不敢將宗陽道長迎入軍營重地。主將尤且如此,將校兵士的狀況可想而知。

  隋軍攻營的時候,唐軍士兵剛入熟睡之時,這一萬五千精銳之師悍然殺入,一頂頂軍帳被點燃了,唐軍士兵被殺得哭叫連天,四處奔逃,被隋軍從背后掩殺;即便有人奮起抵抗,但他們沒有主將指揮應戰,倉促之間不成建制,陷入了各自為戰的困境,完全不是有備而來的隋軍對手,也根本改變不了唐軍兵敗如山倒的局勢,全營頓時一片大亂,被殺得血流成河、哀鴻遍野,棄械投降者不計其數。

  如若道士打扮的張亮還沒開始抵抗,就已經被潛入營中的羅士信放倒在地,他們人數雖然少,個個都是以一擋十之悍卒,更何況張亮和他的親兵手無寸鐵,要干倒他們實在太簡單了,這時候全營大亂,將校即便去找主將也是前往中軍大帳,誰能想到主將違背軍紀,偷偷摸摸的迎外人入營?而一支大軍被敵人偷襲之時,忽然失去主將坐鎮中樞、安定人心、指揮應戰,其后果不言而喻。

  張亮其人,祖祖輩輩務農為生,本人也一直在滎陽老家躬耕田園,為人倜儻有大節,外敦厚而內懷詭詐,他見天下大亂,老家成為瓦崗軍蹂躪的重災區,干脆就降了瓦崗,翟讓兵鋒鼎盛,倚重的是翟弘、單雄信、徐世績、王伯當、王儒信這些起家兄弟,哪會注意到張亮這么一個小角色,楊侗發動的滎陽之戰結束后,張亮離開瓦崗,遇到了前來洛陽結交天下英杰的李世民,成為晉王黨中的元老。李世民也知道張亮為將有余、帥才不足,是中人之姿,兼且生性怯懦,不敢大用在長淵前線,但也不能寒了元從宿將之心,索性將他調來守糧。

  糧草是一支軍隊能打贏勝仗最基本的保障,即使你的戰略再好、軍隊士氣再強盛,沒有糧草都免談,是以主帥一般都會派可信之人看守,守糧將官即便沒有斬下敵人一級,在戰后論功行賞時,也會輕輕松松的得到褒獎,若主帥格外看重、過于偏心,那則是大功、首功,李世民固然不會那么荒唐,可他派張亮來這里守糧,實際上也是打著白送功勛的主意,是對麾下宿老的一種恩寵,可現在…

  張亮抬頭看著倉庫方向,只見火光沖天,滾滾濃煙直沖天際,心頭頓時一陣哀號,大營完了…又見隋軍兇悍的捕殺唐軍將士,低頭哀求道:“將軍放過這些將士吧,再怎么說也是同族啊!”

  “你倒是有點良心!早先干嘛去了?”羅士信看了看一身道裝的張亮,深感荒唐之極,冷冷一笑,揶揄道:“如果你坐鎮中軍,我軍即便也是勝了,但也不會勝得這么輕松容易,說來你也算是為我大隋立了大功一件,這個面子,本將必須得給。”

  “…”張亮羞憤欲絕,把坐鎮在盧氏縣城的李君羨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如果不是他說過宗陽道長,自己也不會敬重有加,更不會‘降階’而迎,從而給了羅士信這么一個大機會。可他卻忘了,人家李君羨也只是在閑談的時候說說,并沒有慫恿你張亮這么干。說到底,還是張亮失職,只不過人性歷來如此,總會為自己的失敗找萬千借口,恨不得把所有罪責都推卸到他人身上。

  “降者不殺,負隅頑抗者,殺無赦!”羅士信下令道。

  片刻之間。

  “降者不殺,負隅頑抗者,殺無赦!”之聲不絕于耳,溢滿洛水大營。

  唐營大局已定,推進速度之快,令‘身在局外的旁觀者’張亮乍舌驚嘆。

  飽受張亮咒罵的李君羨是名降將,武安人士,早年響應大勢,摻到翟讓為主的瓦崗軍中,深受李密的重用,在李密慘敗告終的圃田大戰中,李君羨落入敵手,歸順王世充,官授驃騎將軍,但他十分厭惡王世充人品,便以傷病為由致仕,并在弘農安家,直到唐朝兵鋒入境,雄心尤在的李君羨投了唐軍,在戰斗中沖鋒陷陣,作戰英勇,被李世民委以重用。

  李君羨頗得李世民信任,這次更是命他為盧氏方面的副將,掌管五千大軍,受張亮之命坐鎮盧氏縣城,雖說沒有隋軍的蹤影,可李君羨也不敢大意,守衛縣城也是盡心盡職。

  晚上,李君羨一個人坐在房中看書,讀史是他最大的愛好,自從隋朝廉價的書籍普及天下,讀書已經不再是老百姓眼中不敢奢望的事情,而一直中層武官,李君羨的錢財除了家用,余資幾乎都用來買書。

  “將軍,出大事了。”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親兵的稟報:

  “何事?”

  “洛水大營方向火光沖天,濃煙直達天際。”

  “啊?”李君羨頓時吃了一驚,匆匆出門觀看,果真如親兵所言,東邊的天際都紅了。他的心情頓時變得焦慮起來,從火光來看,估計是前來偷襲的隋軍已經得手了,急問道:“你什么時候發現的?”

  “剛剛看到的。”親兵連忙回答。

  親兵的回答讓李君羨心下稍安,如果才剛發現,還有挽救的可能。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奔跑聲,有一名士兵驚惶稟報:“啟稟將軍,約有萬名隋軍急攻大營,他們兵分兩路,主力攻打駐軍,偏師猛攻倉庫重地,隋軍使用大量火箭,情況十分危急。”

  李君羨騰地站起身,厲聲喝道:“立即集中軍隊,與我出城援救大營!”

  “喏!”這名應聲而退,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冷笑。

  這人,無疑是隋軍所扮。

  他之說法其實是一種心里上的暗示,他先告訴李君羨隋軍有萬余人,然后是主打駐軍,而不是倉庫群,這看似不可思議,其實深合常規,只因倉庫重大過大,如果隋軍散而焚燒,守軍已經反應過來,能以優勢兵力、嚴整陣形被散亂縱火隋軍一一殲滅!同時暗示李君羨:攻打倉庫重地的隋軍人數不多,主力自有大營守軍頂著。在這種多重暗示下,很容易讓人感覺隋軍不多,只要增援及時,倉庫還能挽救,從而使李君羨失去了警惕。

  城中五千唐軍皆是是善戰之士,很快就位。

  城門一開啟,李君羨便一馬當先的率領五千唐軍向七八里外的大營疾奔而去。

  唐軍對這一段道路相當熟悉,七八里路的距離,他們只須半個時辰便可以趕到。

  行軍五里后,前面是一條南北走向、匯入洛水的小河,河面寬數丈,這也是大營外圍的一道天然防線,河面上一座木橋溝連東西兩岸,行軍至此,李君羨已經隱約看到大營的情形。

  隊伍放慢速度,陸續過橋,隊伍過橋不足一半之時,只聽一陣炸響,對面忽然萬箭齊發,如暴風驟雨一般的傾泄向正在渡河的唐軍士兵,殘酷無情的收割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突如其來的襲擊使唐軍一陣大亂,在他們五十步外的草叢內,忽然出現的敵人足有千人之多,這些人密集排列,手執硬弩發射出一支支奪人性命的弩箭。

  凄厲的慘叫聲響徹小河,第一輪箭,唐軍便有數百人墜入河中,第二輪很快又有數千支箭射到,唐軍嚇得魂飛魄散,爭先恐后的調頭后退,一些人索性跳入了河中。

  李君羨被左肩中箭,從馬上跌下。

  他本身是一員步將,左肩受傷并不影響的發揮,他吼聲如雷,企圖向前沖殺,但他的親兵卻強行拖著他逃回橋西。

  但埋伏在此的隋軍計有五千人,至今只有千名士兵在對岸發揮勁弩,另外四千人,顯然是埋伏在西岸。

  就在這時,西岸的唐軍士兵忽然感覺腳下大地震動,遠處傳來了悶雷一般的馬蹄聲,有人大喊道:“隋軍騎兵殺來了!”

  李君羨借著大營火光回頭望去,只見西北方向有鋪天蓋地的騎兵殺來,凜冽的殺機使天地失色,前有弓弩兵伏擊,后有騎兵掩殺而來,不知敵人多少的唐軍徹底崩潰了。

  “列隊!列隊!”李君羨歇斯底里地對士兵大喊:,但是士兵們顯然沒人會聽他叫喊。

  騎兵是這個時代的陸戰之王,擁有強大的心里威懾力,他們的到來,讓恐懼濃濃的籠罩在每個唐軍士兵的頭上,這些士兵心里都清楚,步卒在倉促之下根本無法和騎兵抗衡,唯一的辦法只有逃命一條路,一個個都沒命地沿著小河向南奔逃,但他們哪里跑得過大隋鐵騎?數百步的距離對于隋軍騎兵來說,無非是一個沖鋒而已,四千騎兵席卷而至,他們盡情的揮舞刃槊殺戮,一個個兇悍異常,一些逃跑較慢的士兵被騎兵砍殺在地,更為凄慘的是一些人跑得慢,被縱橫馳騁的戰馬生生跳成肉泥。

  唐軍兵敗如山倒,被隋軍如風卷殘云般將一片片吞沒,無論是跪地投降,還是拼死抵抗,都逃不過被砍死刺死踩死的命運,整個戰場到處是一片絕望的凄厲嚎叫。

  已經重新上馬的李君羨被親兵卷裹,不斷向南奔逃。他和兩百親兵倒是騎兵,但這么點人根本無力回天,改變不了戰爭的結局。

  這時,一隊隋軍精騎從斜刺里殺來,為首大將揮舞著一把狼牙槊直撲李君羨,此人正是隋將辛獠兒。

  李君羨一咬牙,打算迎上,但他的親兵知道主將肩膀中箭,實力減半,哪敢讓他上前作戰?數十名親兵一擁而上將辛獠兒包圍,余者抓住這個時機,簇擁著李君羨調頭便逃,不到片刻就被逃跑的人群吞沒。

  當辛獠兒殺散敵軍,主將已經無影無蹤,黑夜之下也不知道哪個兒去了,只氣得肺都快炸了。

  “將軍,我們追是不追?”親兵紛紛開口詢問。

  “李君羨一點都不值錢,追個屁啊追!速速結束這邊戰斗,去大營與大將軍他們匯合。”辛獠兒說了一聲,氣呼呼的走了。

  以羅士信為首的這支軍隊,最主要的任務不是伏擊李君羨,也不是火光沖天的洛水大營,而是迅速東進,沿河尋找或許存在的堤壩,然后破壞、或是牢牢的控制在手,與那關鍵的任務相比,此間不過是蠅頭小利罷了,不說跑掉的只是區區一個名不經傳的李君羨,逃跑的便是李世民,辛獠兒也根本就沒有時間,更不敢在這里多作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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