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瑀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最后他無可奈何道:“好吧!我們先不談誰是誰非,談談如何善后?”
楊侗‘呵’的笑了一聲,“亂世之中實力不尊,最佳的善后方式就是打個你死我活。大隋兵強馬壯、錢糧充足,實力遠遠強過李唐,肯定不會給李淵喘息的機會!你們毀約在前,正好給本王出兵的理由。”
這話很實在,易地而處的話,李唐也不會給隋朝喘息之機。但是蕭瑀非常接受不了,眼角抽搐了一下,道:“假如殿下能全面作戰,還會與我大唐簽署合約嗎?”
“此一時彼一時!今非昔比。”楊侗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眼神鋒利如刀一般,“而且你們如果真心想談,也不會動用大量諜者弄亂我大隋的糧價了…我大隋內部一旦亂了,那么將是你們武力奪關內道的時刻,真當本王是傻子么。”
蕭瑀斷然否認道:“殿下誤會了,此事與我大唐無關,一定是有人以大唐的名久刻意挑起紛爭,等隋唐雙方兩敗俱傷,好從中謀利。”
楊侗淡然道:“呵呵!是不是唐朝所為,大家心中有數。李淵恨不得將本王掐死,本王也恨不得把李淵一刀兩斷,這種掩飾的話就沒必要說了,為了打敗敵人自然是無所不用其極,就看誰的手段更高明一點而已。和談是談不出一個和平的天下的。請轉告李淵,當他入侵西秦那一刻起,和約對我大隋已經推動了約束力,等著開戰吧。”
蕭瑀難色難看的咬牙道:“殿下苦苦相逼,難道就不怕關隴權貴上下一心嗎?”
“上下一心?”楊侗揶揄一笑,“蕭相國是聰明人,自己還是世家中的一員,比本王更清楚你們世家門閥是什么德性,在此,本王就不必一一介紹了!至少,本王知道世家門閥不可能為李氏父子陪葬的。也不妨告訴你!就獨孤氏的獨孤澄在今晨已經領走了屬于獨孤盛、獨孤開遠等忠貞之士的追贈!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蕭瑀臉色大變。
獨孤氏領走了死難于江都宮亂中的獨孤氏子弟的追贈,意味著這為李淵保駕護航十多年、全力支持李淵造反的獨孤氏對李淵失去了信心!企圖利用死路大隋的獨孤盛、獨孤開遠等人作文章。一旦獨孤盛、獨孤開遠等人的嫡系子弟來投,楊侗拒絕都拒絕不了,不然的話,會令天下忠貞之士寒心,如今授受了大隋的表彰和榮耀,獨孤氏順理成章的搭上了大隋這條線。
蕭瑀也不認為楊侗會拿這種事情來欺騙自己,因為一查就會知道,根本瞞不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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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侗微微一笑。
獨孤澄是一個聰明人,他沒有談什么條件!只是希望獨孤盛、獨孤開遠等人的子孫能夠繼承父祖遺志,為大隋效力…
這話說得沒問題,但獨孤氏子弟永遠是獨孤氏的人,即使到了大隋,他們也擺脫不了家族的控制!這也是世家子弟的悲哀,在享受著家族豐碩資源的同時,永遠擺脫不了那一根無形的繩索,他們不管再如何出色,始終是家族的里的傀儡。
既然明白獨孤氏的滲透之舉,楊侗又怎么會同意獨孤澄的‘合理’請求?只不過他也沒有明確拒絕,給予獨孤氏一點盼頭的話,或是能夠讓獨孤氏對李淵的支持松動一二。作為李淵的兩大鐵桿財團之一,若都背道而馳了,關中一定有趣得很。
“這不是什么秘密,蕭相國稍一打聽即可知曉,所以,所謂的世家門閥會上下一心之說,根本就是扯談。只要本王這邊一松口,京兆韋氏一定會像條狗般的眼巴巴跑來。你信是不信?”
蕭瑀默然不語。
京兆韋氏家主韋匡伯前來鄴城拜會韋太后之事,并不是什么秘密,關中權貴圈子里人盡皆知,只不過大家都知道被楊侗拒絕了。
大隋煌煌大氣,以睥睨天下之勢,將各方諸侯玩得團團轉,盡管大家不說,但誰都想把幾枚雞蛋投向大隋。如果楊侗對世家門閥解禁,恐怕不止是韋氏,甚至連竇氏也會考慮一二,當然,也包括他們蘭陵蕭氏。
好半晌,蕭瑀艱難開口道:“殿下覺得霸道能令大隋走得多久?”
“對世家門閥霸道,對萬萬千千普通老百姓來說,那就是順應人心的王道。天下人口之中,世家門閥十不足一,本王有九成人口支持,還怕什么世家門閥?至少,對付一個李淵就夠了!”
“殿下為何總是針對我朝圣上?”這也是所有人好奇的地方。
“皇祖父對他李家恩寵有加,可他選擇了背叛。本王最痛恨叛徒。”
“王世充不也背叛了大隋?”
“他是皇祖父的忠臣,他背叛的燕王兄,跟本王沒關系。最主要是王世充沒有當賣國賊。這兩個理由,足以讓本王先放過他。”
這純粹就是蠻不講理的仗勢欺人,蕭瑀感到深深的無力。好半晌,才沉聲道:“殿下開條件吧。”
他何嘗不明白楊侗是在訛詐,但李唐偏偏不敢冒這個險。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四郡了,而是以全面開戰來威脅李唐。
李淵實力本就不如大隋,如果楊侗又對世家門閥解禁,那么,李唐的結果可想而知。
楊侗道:“很簡單,要本王不打關中的辦法很簡單,無非是破財消災而已。”
見楊侗表情十分堅決,就仿佛沒有商量的余地,蕭瑀無奈,只得硬著頭皮問道:“殿下要什么,要多少?”
“只要李淵送黃金兩百萬兩、白銀兩百萬兩到河東郡,再送六百萬石上好糧食送到延安郡!本王就原諒李淵毀約之舉,將合約延續到期。”
這個條件讓蕭瑀差點暈了過去,連一直旁邊裝死人的楊恭仁、房玄齡、楊師道、韋云起、魏征、劉政會、孔穎達、姜行本等人也變了臉色,甚至隋朝這邊負責記錄的陰弘智也落不下筆去,望著楊侗雙眼,充滿了膜拜。
蕭瑀幾乎絕望了,恨得牙根直癢。楊侗這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黃金兩百萬、白銀兩百萬、糧食六百萬石這么一個恐怖的數目,讓唐朝如此承受得起?更令他難以接受的是,交了這么多財物以后,只能維持合約剩下的半年多時間。
蕭瑀心中有數,唐朝府庫存糧也不過一千四百多萬石,這還是把巴蜀官倉清了空,如果被敲詐去六百萬石,一旦發生旱災,那大唐怎么辦?不用大隋來打,自己就支撐不下去了。
而兩百萬兩黃金、兩百萬兩白銀則是抄了巴蜀世家門閥得來的,這幾乎又是左藏內九成的金儲量,給了隋朝,將極大影響唐朝財政開支,為了半年的和平,這讓圣上如何向朝廷解釋?如何向百姓解釋?他同樣不可能答應。
盡管圣上說是可以答應隋朝一切條件,但那是買四個郡的代價,如今眨眼之間,成了購買和平的了,連隴西四郡的毛都沒有撈到一根。作為李唐的相國,蕭瑀自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他低頭不語。
楊侗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這樣吧!本王就退一步。”
“殿下請說。”蕭瑀有一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 “只有答應本王的條件,只要金銀糧食一文不少的到了本王地盤,大隋不僅維持合約到終結,也不干涉你們與西秦的恩怨,同時,還退出金城、枹罕、澆河、西平四郡!當是買下四個郡,李淵以李唐百姓也有個交待!河湟地區也是產糧重地,只要幾時間,你們就賺回來了,這筆生意對你們來說,非常合算。”
蕭瑀咬牙道:“秦王殿下,黃金白銀和糧食我們都承受不起,能否再讓一步,。”
楊侗想了想:“也罷,本王這里代替麗妃償還李淵的養育之恩!黃金白銀各減五十萬兩,糧食減百萬石。以后李淵若是再讓麗妃為難,別怪本王不客氣。”
蕭瑀心一橫,“那一言為定!”
楊侗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他盯著蕭瑀的眼睛,緩聲道:“一言為定!”
雙方最終達成協議,唐朝以金銀各一百五十萬兩,五百萬石糧食的代價維持了合約,一旦就位,隋軍就會從金城、枹罕、澆河、西平撤兵。
合約擬定,但不知為何,蕭瑀心下總有些不安,可他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有對李唐不利的地方來…怎么看,這對于李唐都是一件好事。
蕭瑀索性問道:“秦王殿下,能告訴我,為何愿意出售四郡嗎?”
楊侗坦率道:“大隋戰線過長、兵力分散,不利防守。”
蕭瑀這才恍然,當突厥胡騎逐漸恢復,遼闊的邊界就成為大隋最沉重的負擔,靈活機動的突厥人可以騷擾遼東、幽州,也可以騷擾并州,還可以騷擾五原、榆林,到了冬天,甚至還可以度過結冰的黃河騷擾靈武郡、武威郡!
要防御漫長邊界,至少需要三十多萬軍隊,哪怕一百萬大軍也不嫌多,但楊侗手中只有四十萬大軍左右,如果全部去防御突厥,又怎么和中原諸侯打?所以,用新獲得的地盤換實在的物資,的確是明智之舉。一念至此,蕭瑀心中的疑惑、懷疑頓時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