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九章 內疚
5月20日，85團進入叢林第四天，天已經快黑了，他們還沒能到達向導口中所說的營地。
“準備火把吧！”
疲憊的聲音中，隊伍里面的每個弟兄都很疲憊，昨天一天的修整帶來的一點體力今天被完全消耗一空，更何況這是原始森林的最深處。
在滿是藤蔓和灌木的原始森林中穿行，非常考驗人的耐心，走在這里，頭上是不停滴落的雨滴，眼中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灌木和藤蔓沒有其他的，意志力稍微薄弱點的人會懷疑自己永遠在這里打圈。
雨季彌漫，天黑的比平常時候要更早，背在向導背上的罐子里，是他們自帶的火種，這是他們進入叢林里的常備物。
“團長，要加快速度了，晚上的瘴氣說來就來，而且比白天更頻繁。”
向導擔憂的說著，沒想到緊趕慢趕，還是沒能在天黑前到達營地，今天晚上懸了。
“加快速度。”
“瘴氣隨時會來，都快點。”
軍官的呼喊中，提醒著弟兄們這里很危險；在白天的行軍中，雖然有向導提前示警，可是現在仍然有部分弟兄中招，他們現在全身發熱，仍然在昏迷中。
隊伍里的病患再次增加，馮鍔的隊伍里，現在連擔架都已經不夠了，有十幾個弟兄不得不靠著弟兄攙扶著走。
等他們抵達第五軍弟兄駐扎過的營地，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后的事情，隊伍中再次出現了昏迷者。
這個營地是一個背風的地方，旁邊有兩個山洞，里面發現了幾百個遠征軍弟兄，是前面的部隊留下的。
山洞里面已經有了受害者，這些弟兄當然不會去送死。
“團長，洞里面的怎么辦？”
弟兄們累的夠嗆，這里說是營地，沒有水，沒有吃的東西，只能給他們一個容易防守，棲身的地方。
“把手榴彈都收上來，炸了這里，這也算是入土為安了。”
看著篝火旁的背靠背、肩靠肩的兄弟們，在看看躺在擔架上的，馮鍔微微的搖了搖頭，他本來是要讓弟兄們把那些人搬出來埋了的；可是現在卻不忍心了。
“團長，這么弄不是辦法啊！剛走了一半，現在需要照顧的人越來越多，而剩下弟兄們的體力也不足了，我們…”
張川耷拉著腦袋，靠在馮鍔的旁邊輕聲說著。
其實馮鍔也知道，他們現在剛走了一半的路，可是卻用了四天的時間，還有一半的路，不知道五天能不能走出去，現在每個弟兄身上的干糧連三天都不足。
“出了這里，最多走一天，那邊就會有留下的物資，肯定能走出去的。”
馮鍔口里說著，其實這句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第五軍那么多人，肯定會把那些物資全都用光。
“希望他們會給我們留點。”
馮鍔在心里祈禱著。
“休息吧！”
馮鍔嘆了一口氣，不知道前面的路還該怎么走。
原始森林的營地，到了天亮的時候就不得不再次出發；三千人不到的隊伍，里面有六百多人要照顧，整個隊伍變的更慢。
5月21日，杜聿明帶著第五軍兩萬多人順利的從原始叢林走了出來，隊伍中大量的弟兄病倒，不過好在他們總算是走了出來。
“不知道馮鍔他們怎么樣了？到了哪里？”
耿馬的臨時軍營里面安置了這些遠征歸來的幸存者，杜聿明當然在耿馬，軍證部知道他們從這里歸國，還是做了不少準備。
“軍長，你放心吧！馮團長肯定能走出來的，他們就落后一天的腳程，沒準明天就到了。”
羅友倫知道杜聿明現在心里有點內疚，畢竟他們拋棄了馮鍔和那些傷兵。
“路上的物資補充點，他們補充了沒有？”
杜聿明皺眉問道，那些物資，才是他們這么多人走出來的原因，否則，他們至少要多損失上千人。
“上午軍政部已經組織人員進山了，帶的東西很多。”
羅友倫點著頭，這已經是杜聿明第三次問了，而且對于這些緬甸戰場歸來的老兵，在能救的情況下，軍政部是不會放棄的。
杜聿明躺在溫暖的床上，而馮鍔這個時候還在帶著弟兄們行軍，他們今天晚上必須走出原始森林的核心區。
5月22日，幾千人散亂的躺在叢林邊沿，他們只剩下了最后的口糧，好在他們現在終于不用滿林子的找水藤或者野芭蕉了，一天一夜的時間，他們都是靠那個過來的。
“走不動了、走不動了…”
弟兄們散亂的躺在草地上，再也不想動；就連警戒的弟兄，都是趴在地上，槍支就靠在地上，有氣無力。
現在仍然在忙活的就只有那二十個向導了，弄柴火，點火堆，收集著士兵們的水壺，去溪水邊把一壺壺水灌回來。
“這是我們中國自己的地方了吧！”
“這里沒有食人族了吧？”
馮鍔喃喃自語，看著天空，哪怕仍然在下雨，他也覺得非常親切。
“長官，這是我們自己的土地了，我已經讓阿甘去前面了，看能不能碰到族人留下的標記…”
向導把一壺水遞給馮鍔，一天一夜，他們失去了二十多個弟兄，有的是被野人弄死的，有的是傷口發炎無法控制失去的，也有的是因為瘴氣和野獸的原因。
“不能這么躺下去，越躺，弟兄們重新爬起來的機會就越小。”
馮鍔強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兄弟們，都別躺下，互相靠著點，睡一覺之后就出發。”
“弟兄們，那里面那么艱難，我們都一路扶著走了出來，雖然有很多的弟兄倒下，也有很多的弟兄離開我們，但是，從現在開始，這里的有一個算一個，都要走出去，只要走出去，我們就到家了…”
馮鍔大喊著，越來越多的弟兄倒下，現在就連王英，也需要馮鍔攙扶著才能走；至于擔架，昨天晚上已經全部仍在了林子里，所有的傷員，現在都必須依靠自己，重點的，就兩個弟兄攙扶著，輕點的，就一個弟兄扶著。
“都起來，出發了！”
夜已經很深了，吃完最后的食物，所有的人混了個水飽，駐著步槍，攙著身邊的弟兄，再次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