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增加的兩具尸體被兩個補充兵擺放在地上,在另外一邊,弟兄們正在放下傷兵,當然,也有部分弟兄放下的不是傷兵,而是已經戰死的弟兄們,他們撤退的時候不僅帶上了傷兵,還把陣亡的弟兄一起帶了回來。
“把他們的銘牌取下來,就地埋了吧。”
馮鄂看著擺滿草地的尸體,蹲下身子挨個整理弟兄們的臟兮兮的軍服,朝著空氣吩咐著。
這活應該是副連長的,可是現在三連根本沒有副連長,那就只有自己來了。
戰爭總會死人,不管是敵我雙方的士兵還是百姓,總會有人在戰火中死去,這是戰爭的特性決定的,當然,相對于百姓來說,士兵的死亡更加正常,因為他們要直面敵人的炮火。
能走到戰場上的每一個士兵都是寶貴的,特別是馮鄂還訓練了他們那么久,從內心講馮鄂不想讓弟兄們們有傷亡,他一直在努力,努力的改變戰場局勢。
即使他已經努力了,但是地上的尸體仍然排的密密麻麻,傷亡再所難免,這不是你不想死人就可以不死的游戲,這就是殘酷的戰爭。
幾個排長帶著補充兵在挖坑,草地被扒開,弟兄們撤退的時候沒忘記帶上他們挖掩體的工具,這是敵后,他們沒辦法征用民夫了,一切都要靠自己。
補充兵一臉哀嚎,這次戰死的大部分是補充兵,老兵非常少,只死了一個,傷了一個,這就是戰場,老兵總能在子彈亂飛的戰場上懂得怎么保存自己;而補充兵,他們必須在戰火中接受洗禮,等到那些莽撞的、運氣不好的死的差不多了,他們自然會成長成老兵。
“天快亮了,快走吧”
“王寧,帶人在前面探路。”
馮鄂看著土坑漸漸被填平,死去的弟兄們將長眠在這片青山綠水之間,終于下達了命令。
“滴滴滴”
中隊大舉撤退,試圖朝西進入山林,鬼子第一時間就把命令轉化為電子訊號,通過電臺傳輸到了羅漢嶺方向。
“副團長,打聽清楚了,螄螺山方向沒有發現鬼子;弟兄們在朝金山塢偵查的時候,發現山上有動靜,偵查并沒敢太靠近。”
張昌元派出的偵查兵回來了。
“看來鬼子是走錯了路啊幸虧他們是呆在金山塢。”
張昌元大呼僥幸。
“命令警衛連,重點防備右翼金山塢方向;派人通知團長,讓他們靠螄螺山方向行軍,鬼子在金山塢堵不住,他們必須要越過羅漢嶺攻擊。”
張昌元快速的調整部署,他只有一個連的兵力,不確定鬼子有多少部隊在堵截,并不敢貿然攻擊。
“中佐閣下,中隊來了”
站在金山塢,鬼子軍曹舉著望遠鏡,看著宜興方向的火龍越來越靠近,他以為是中隊撤退的隊列,實際上,撤退的六十二團并沒有打火把,而是摸黑行軍,他們怕鬼子來個圍追堵截;當然,打著火把追擊的部隊自然是鬼子從無錫出發的部隊了,這一個大隊的鬼子并沒有受到任何阻攔,收到命令之后,直接就在宜興繞道向南,展開追擊。
“命令部隊,做好準備,中國人一靠近,立即攻擊。”
鬼子帶隊的中佐微笑著,這里是這一片的制高點,只要中國人從這里過,無論是那個方向,他都可以輕松用活力攔截,然后命令部隊就近轉換位置,進行攔截。
“中佐閣下,早就做好了準備,兩個中隊,中國人再多的部隊,也不可能攻的下來,我就怕中國士兵四散而逃,那就費事了”
一個鬼子軍官笑著提出了自己的擔心,根本沒有把逼近的中隊放在眼里。
“那幾個向導還在嗎”軍官再次確認。
“還在,由一個小分隊看著,他們跑不了。”
“中佐閣下,情況不好,他們朝那邊走了”
一個鬼子軍曹沖了過來,指著遠方的火龍,明顯不是朝著他們這個方向來的,離他們的位置差了至少一公里,也就是說,撤退的中隊將在他們西北方向一公里多的位置穿越這片山林,進入更加廣袤的丘陵地帶。
“帶向導過來”
鬼子的中佐軍官終于感覺有點不對勁了,他要確認西北方向是什么地方。
“太君”
幾個當地向導走了過來,點頭哈腰,他們在為自己的命運擔憂。
“太君問你,這邊是什么地方”
翻譯官指著西北方向,問著向導。
“這邊啊也是羅漢嶺啊這一片都是羅漢嶺。”
向導咬著牙,顫抖著開始回答。
“你們當地人叫什么這里叫什么那邊叫什么”
翻譯官畢竟是中國的漢奸,感覺不對勁,追問著。
“就叫羅漢嶺啊”
向導這個時候沒辦法,只能繼續忽悠鬼子和翻譯了。
“八嘎”
得到翻譯官的回答,鬼子中佐軍官咒罵著。
“向那邊發射照明彈”
中佐軍官這個時候也不怕暴露了,命令朝西北方向發射照明彈。
“啾”
一顆慘白的照明彈搖搖晃晃的升上天空,照亮了黎明前的最后黑暗。
“八嘎”
鬼子軍官舉著望遠鏡,看著眼前的大山,大聲的咒罵著。
很明顯,他們所在的金山塢比起西北面不足一公里的大山,矮了至少幾百米,他們在這里就是挨揍的,如果對面山上有中隊的話。
“鏘”
中佐軍官手中的軍刀伴隨著鬼子軍官的暴露出鞘。
“噗嗤”
沒有任何預兆,那個回答鬼子翻譯官話的向導頭顱直接跌落下來,一腔熱血噴涌著身體無力的倒在地上。
“八嘎欺騙者,死啦死啦的”
“問他們,那里叫什么”
中佐軍官雙手握刀,轉向翻譯官說道。
“太君、饒命啊饒命啊”
剩下的幾個向導跪倒在地上,不停地磕頭,他們終于明白了眼前的鬼子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說那里叫什么”
向導借助鬼子的兇威,惡狠狠地問道。
“我們把這里叫金山塢,那邊叫小羅漢嶺。”
一個向導看了一眼地上的頭顱,圓瞪的雙眼沒有閉上,帶著驚恐死掉的同伴仿佛在告誡他抗拒鬼子的后果;他終于抵抗不住內心的恐懼,老老實實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