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愚蠢

　　對于后勤營弟兄的詛咒，正在忙活對付雜糧餅的弟兄沒有吭聲，這幾場血戰下來，他們已經麻木了，太多的弟兄在身邊死去，對于戰場來說，死亡隨時都在發生。

　　冷透了的雜糧餅很硬，他的主要原料應該是面粉，可是對于國民政府來說，用純面粉做雜糧餅供給給軍隊，那就是扯淡；在弟兄們手上的雜糧餅，麩皮、粗康、野菜、草根等等啥都有，面粉反而變成最少的成分了。

　　使勁啃著雜糧餅的弟兄們一個個賣力的咀嚼著，脖子上的青筋隨著咀嚼而運動，這些國軍和這個時代許許多多中國人一樣，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頭。

　　菜湯里面有沒有野菜其實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是咸的，可以讓弟兄們補充一點鹽分。

　　每人三個雜糧餅，足夠這些弟兄撐起干癟的肚皮，就算是這樣，后勤營的弟兄們還是給活著的弟兄每個人又分發了三個，弟兄們點著頭，默默的接過來放進了口袋里，他們都明白，這是那幫死去弟兄的口糧。

　　“馮鍔，你和李成林一班，晚上兩點到四點，記住換崗的時間。”

　　林元安排著今天晚上的崗哨，李成林也活了下來，不過兩個人都沒心思說話，只是沉默的點點頭，繼續對付手里的雜糧餅。

　　“每人五十發子彈，其余的彈藥還在運送中，先拿好…”

　　后勤營送來的并不只有雜糧餅，更關鍵的彈藥也送了一部分，讓這些弟兄可以繼續在戰場上跟鬼子戰斗下去。

　　“你還差多少？”

　　馮鍔邊吃邊問旁邊的李成林，在他的映像里面，李成林也是二十個殺敵，他今天又打了一天，在馮鍔的思想中，差的應該不多了。

　　“還差十六個！估計死之前是弄不滿了，我的槍法沒辦法跟你比，睡覺吧！”

　　李成林苦笑著，到現在為止，進入敢死營的完成了自己任務的，也就一個羅大成，還是死了才完成的，其實李成林知道，老羅的十五個殺敵，恐怕至少有一半是馮鍔殺的。

　　“明天跟著我，幫你也完成了！”

　　馮鍔無所謂的說道，

　　“別！林元不是傻子，要不是看在老羅已經死了的份上，你以為他會認？我可還不想死！”

　　李成林說著，然后閉上了眼睛。

　　肚子飽了，今天晚上馮鍔終于沉沉的睡了過去，直到他被李成林弄醒，到了他們值哨的時候了。

　　夜晚是無聊的，在戰場上的夜晚，不僅無聊，而且難熬，特別是輪到自己值哨的夜晚，更難熬。

　　鬼子在黃昏的時候撤走了，就連鬼子的尸體都帶走了，前出陣地兩百米，然后隨便找個彈坑，躺下去，睜著眼睛盯著星空，這個時間的夜空是漂亮的，滿天都是一眨一眨的星星，不過很快，夜空中的血腥和硝煙味就破壞了剛剛建立起來的美感，更別說夜空中不是還傳來一陣陣的槍炮聲。

　　“茲！”

　　旁邊的彈坑傳來火柴劃燃的聲音，一點點黃色的光芒在彈坑里面亮起，不用想，肯定是李成林又在抽煙了。

　　“這個時候才是抽煙的好時候，你也可以來根，人一下子就清醒了！你可以試試！”

　　李成林的聲音響起，他現在已經沉醉在香煙的迷醉中了。

　　“抽完趕緊掐掉，換個位置，鬼子的炮彈可是很多!”

　　馮鍔提醒著，然后自己爬出了彈坑，他要離這個危險源遠點，別稀里糊涂的被鬼子的炮彈擊中了。

　　不僅僅是他們有哨兵，馮鍔相信鬼子也會有哨兵，在月光照耀下的夜晚抽煙，鬼子哨兵如果帶著望遠鏡看過來，肯定會發現，依據鬼子的尿性，沒準就是一發榴彈飛過來，馮鍔不希望因為隊友愚蠢的自尋死路行為讓自己跟著陪葬。

　　“鬼子的炮彈又不是不要錢，那能專門來炸我們？”

　　李成林嘀咕著，加快了抽煙的頻率，他看著馮鍔爬出彈坑離開，也明白自己的行為有點問題，可是讓他把剛點燃的煙掐掉，他又舍不得。

　　黎明前的最后一班是最危險的，來接班的弟兄一臉的郁悶，看著馮鍔和李成林走回戰壕。

　　“趕緊睡會，天亮了就沒睡的機會了！”

　　李成林這個時候也不抽煙了，在戰壕里面蹲下來，直接就閉上了眼睛，馮鍔也差不多，不一會就進入了夢鄉。

　　老兵和新兵的區別在戰場上很明顯，不僅僅是戰場上的表現，哪怕是這種休息時間也能夠看出來，老兵會利用一切可以休息的時間休息，保存自己的體力，而新兵就不行，他們不習慣戰場的氣氛，往往會錯過縫隙間的休息。

　　天還沒亮，馮鍔就被叫醒了，新的彈藥補給和白天的雜糧餅送了上來，每人四個雜糧餅，這就是白天所有的吃的了；至于彈藥，一箱子的子彈和幾箱子手榴彈被放進了連夜挖的防炮洞里面，戰斗一旦開始，彈藥會迅速的消耗，至于說把彈藥搬到戰壕上面擺著，那就是傻瓜的行為，鬼子密集的炮火會讓這些彈藥成為鬼子殺人的幫兇。

　　“都在工事里面藏好了，別他嗎亂冒頭！”

　　天亮了，軍官開始指揮戰線，一起蹲在戰壕里面等待鬼子來攻是不可能的，昨天被鬼子炸的夠慘，除了警戒的弟兄，其余的人現在都在工事里面呆著。

　　“轟、轟…”

　　軍官們預計中炮擊終于來了，鬼子發動攻擊前的炮火準備，這次沒有昨天那種150mm重炮的動靜，大部分是75mm的山炮和野炮，中間夾雜著100mm和120mm的榴彈炮、加農炮炮彈。

　　“轟隆!”

　　巨大的爆炸威力讓所有掩體里面的弟兄抱著頭，緊盯著頭頂的工事，如果工事被擊中，他們會發瘋一眼的跑出去，免得自己被活埋了！

　　“鬼子上來了，一半的人進入戰壕，機槍不準開火！”

　　在炮火剛停的瞬間，一個小隊的鬼子拉的很開，冒著腰出現在陣地的前方，這套路國軍的弟兄已經摸清楚了，這幫鬼子上來就是進行火力試探的，他們想找到守軍的重機槍陣地在哪里。

　　“這個時候，鬼子的步兵炮肯定就在他們的身后準備，我們的機槍一開火，鬼子的炮彈肯定就飛過來了！現在是步槍手的對射時間，你們好好表現你們的槍法吧！”

　　林元解說著，讓所有的弟兄隨意射擊，敢死連剩下的人太少，他們的戰線又很長，需要全部上陣地，跟六十二團的弟兄沒辦法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