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紙上談兵?
“咔！”
唐文臉上有明顯的不滿，這么低級的錯誤，怎么能讓申林知難而退？
沒用申林說話，唐文就拿起喇叭喊著：“顧長護，沒吃飯是怎么？鏡頭掌好了，要長鏡頭，要一鏡到底的長鏡頭。”
顧長護這才打起精神，給了唐文一個OK 的手勢。
但這明顯是越權了啊。
張郎雄從廚房走出，三秒進入畫面，然后鏡頭一個特寫，這是劇本中直接描寫的內容。
平淡的開場，但卻是不平淡的開始。
但你們拍的這是什么？和自己記憶的畫面一點也不一樣啊！
申林直接喊：“咔！”
“把鏡頭給我切開，這么長的鏡頭，暈。”
申林把自己記憶中的畫面說出來。那個鏡頭，后來可是被很多影評論為經典的。
但這在顧長護的眼中，這就是瞎指揮，你不懂導戲，能不能就閉上嘴？
顧長護直接回了一句：“長鏡頭你懂嗎？文藝片的標配，你要給切了？”
所有人都冷冷地看著申林，像是在看地主家的傻兒子。
你不懂，你特么能不能不瞎指揮？
申林像是被弄語塞了，不住的撓著后腦勺。
該怎么和這些水平有，但見識少的人解釋呢？
“長鏡頭也不能千篇一律的用，用它反應內心抒情當然好，但我們拍的就是家常的倫理劇樣式的情節，用長鏡頭是不是有點喧賓奪主了？”
所有人都以為申林是靠著背景才得到執導這部片子的機會，完全沒想到，他的一句話，卻讓顧長護醒了過來。
他們設想這部劇要運用大量的長鏡頭，但在申林的提醒下，忽然覺得不合適了。因為這部影片幾乎所有的空間，都是密閉的。長鏡頭用了真的好？而且在房間里，就那么點空間，該怎么用？
“這里是一位退休的國宴廚師給女兒做家宴，他的內心是孤獨而有心事的，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做菜上，而且他還失去了味覺，試問這里的長鏡頭，能表現什么呢？”
申林的話頓時讓唐文在內的人都語塞了。
這個問題是李安在記者招待會上的自問自答，申林以前寫影評的時候用過，自然還記得。
李安這里鏡頭的運用是有他的思考的。
當然李安是回答自己為何用很像是長鏡頭感覺的短鏡頭切割。
“我這樣拍，就是要表現那即將沖破的壓抑的欲望。”
申林這么一說所有人都呆了。
原來味覺的消失，是代表著欲望的消失，而味覺的恢復，是代表著欲望的恢復。
而且還是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我的天啊！唐文在心中驚嘆著。居然隱藏這么深？
這還是寫心病、賣拐的編劇嘛？
“我知道大家不相信我和張叔，但今天是試拍，要是拍不好，我馬上走，只是希望大家給張叔這個機會。”
申林說的不卑不亢，但卻又那么讓人心動，不忍拒絕。
而唐文沒想到事情會這么發展，沒想到他主動提出拍不好拍就走，難道他真的能導好這部電影？
幫助給唐文組建劇組的胡宇，看了一眼表情不定的唐文，他是最知道唐文想要一部好劇本的渴望的。
既然現在唐文寫出來了，就要給他爭取拍的機會。
“有些事情，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難，這里正好有個小的剪片室，今天的這場戲，你可以放手去拍，只要是你能拍出我們滿意的效果，我們都聽你的，要是不能，就讓唐文來拍，你當副手，要么請你離開。唐文寫出的劇本不容易，這些人也不容易，他們需要這個出頭的機會。”
申林納悶了，心想啥時劇本是唐文寫的了？
所有人都點點頭，是的，他們需要這個出頭的機會。包括唐文，他需要一部作品證明自己能成為好導演。
“行，拍完咱們就剪，要是不行，絕對不耽誤大家。”
胡宇還是不放心，連忙又問唐文說：“唐老師，你沒意見吧？”
唐文已經站到了屬于副導演的位置，顯然他也是想看看，到底申林能不能真的拍出不一樣的效果。
還是他只是會紙上談兵。
申林這才坐到了導演椅子上。
然后從唐文的手上接過喇叭對著張叔說：“張叔，剛才你演得漂亮。”
張郎雄憨厚的笑了笑，對著鏡頭和申林揮揮手。
沒有誰察覺到，張叔的眼角已經有了淚光。
然后申林放下喇叭，對唐文說：“唐老師，我按照順序排第一場戲。你讓劇組把道具準備好。看看水缸里面的兩條大鯽魚準備好了沒？”
唐文像是所有的副導演一樣，導演吩咐的事情他立馬去準備。
劇組的人都看在眼中，沒有人再消極怠工，而且也沒有這個必要。
很快，魚缸的位置已經擺好了機器。
鏡頭對準魚缸，兩只大魚正在游著，然后被主演抓出來一條。
就這一個場景，用了三個鏡頭。但就是沒有讓主角露正臉。
接著是用筷子塞進魚嘴殺魚的場景，申林讓替身上。
但卻被張叔擺手拒絕了。
“張叔，有些完全可以用替身，不影響的。”
張郎雄還是笑著擺手，沒有說話。
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冷眼看著，也都在專注著做好自己的事情，沒有人說話，片場一片安靜。
申林只好作罷，于是跟唐文講解自己需要的畫面，讓他去執行。
“開始！”
張郎雄站在廚房的洗手池旁邊，三個機位拍著他，一個拍手上的動做，一個拍臉部表情，還有一個就是半身的中景。
張郎雄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完全感覺不到他是在演戲。
本來張郎雄做主演也是被詬病，但就算現在他臉上的妝容都不完整，也沒有影響到他的表演。
好在不影響畫面，因為到現在也沒有一個完整的臉部特寫給他。
第一遍完成后，顧長護調整了一下機位。
化妝師匆匆過來給張郎雄補妝，張郎雄一臉憨厚的任由化妝師擺弄，心中卻是喜滋滋的。
這些都被申林望在眼中，看來不只是自己覺得張郎雄演得好，這些工作人員也是感受到了。
很快，剛才還沒真正殺死的鯽魚又到了張叔的手中。
申林喊著：“正式開始。”
張叔殺魚挎魚鱗，完全投入的完成了拍攝，表演比剛才更是穩定的上了一層樓。
一直到申林喊停。
下面是更加需要刀工的部分，申林本想讓替身上的，但張叔還是搖搖頭。
于是趁著劇組布置道具架機位的時候，申林不自覺的給張叔豎起拇指。
但張叔卻給申林豎起了兩根，誰能想到，連續落榜兩年的申林，居然真的能執導電影。
雖然他不懂機位，不太懂走位，燈光，甚至可以說什么也不懂。
但卻是篤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畫面，想要聽到的是什么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