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十章 懷疑
得知是卓沐風泄露了己方的消息，害得己方有所損失，明叔早已是滿臉殺氣。這次雖然損失不大，但事情的嚴重性遠不止表面那么簡單。
原本己方躲在暗中，完全可以隔岸觀火，或者挑撥離間，或者預埋后手，總之不會有太多的干擾。
現在被卓沐風一鬧，等于令他們暴露了一部分，很多行動注定無法輕松操作。而以五大皇朝和十二圣地的力量，聯合起來足以席卷天下，屆時他們再小心，恐怕也會露出底細，就算不露底細，也會令他們縮手縮腳，這將大大阻礙他們的計劃！
明叔將拳頭握得咔咔響，一聽斗篷人有了對付卓沐風的計劃，忙問道：“還請主上明言，屬下立刻去辦！”
斗篷人拿起了桌上的另一份情報，掂了掂：“這是我埋在鳳陽城主府的暗樁發來的消息。前段時間一直沒找到機會，直至近日，姚武等人糾合了魔門另外十一流派的主要人物，在鳳陽城聚會，暗樁被叫上跟隨，才得以出府。他告訴我，卓沐風就在鳳陽城主府。”
“什么？”聞聽此言，明叔先是豁然大驚，旋即是大怒：“如此說來，金絲雀果然背叛了主上！”
蘇芷蘭并沒有把卓沐風待在鳳陽城主府的事告訴這邊，只說張家全的軍隊撤離白江城后，卓沐風也帶著一眾手下脫離了魔門。
由于斗篷人不知道魔帝珠的事，自然不會懷疑消息的真假，否則以他的腦子，便能想到魔門不可能任由卓沐風離開。
至于卓沐風為何讓蘇芷蘭這么做，也是聽取了樓臨軒的意見。樓臨軒主張泄露斗篷人的消息，便想到斗篷人會報復，所以隱瞞卓沐風的下落，便能讓對方無計可施。
可千算萬算，沒算到在魔門的核心圈子里，居然也有斗篷人的暗樁，以至于功虧一簣。
斗篷人帶著戲譜，看不清他的臉，但聲音卻帶著幾分漠然：“如今張家全的地盤，盤踞著東周各方亂軍，更有東周朝廷虎視眈眈，可謂亂象迭生。
你說，如果那些人知道，卓沐風就躲在鳳陽城內倚紅偎翠，結果會如何？還有，別忘了把消息透露給五大皇朝和十二圣地，我相信他們同樣會很有興趣。”
只要是明眼人都清楚，東周亂軍和朝廷最恨的人，絕不是張家全，恰恰是那個為了美色連君王都敢殺的卓沐風！正是對方引來了北齊的滔天仇恨，更令各大皇朝找到了出兵的借口。
而對于十二圣地來說，卓沐風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殺人，無異于狠狠扇了他們一巴掌，事關十二圣地的威望和面子，非痛下殺手不能挽回。何況雙方本就有仇怨。
對于五大皇朝更是如此。
北齊不用多說，另外三大皇朝的大帝，恐怕做夢都想弄死卓沐風。否則任由這么一個無視君王，隨意打殺的人逍遙下去，今后誰都來這一套，哪怕沒有能力實施，只是心中失去了敬畏之心，也會大大動搖他們的統治。
用一句話形容卓沐風的處境，便是天下皆敵。
斗篷人的這個手段，并不算多高明，但精準無比地瞄中了卓沐風的痛點，關鍵還不會暴露他自己。
明叔哈哈一笑，略微冷靜下來之后，忽問道：“可是，主上不是打算收服卓沐風嗎？如此一來，豈不是置他于死地？”
斗篷人靠著椅背，淡淡道：“不把他逼入絕境，讓他走投無路，怎么顯示出我們的價值？”
畢竟跟在斗篷人身邊多年，明叔恍然大悟。主上分明是打算讓卓沐風與各方火拼，一來加劇雙方的仇恨，彼此消耗。二來又利用雙方的消耗，收服卓沐風，白得一位蓋世天才。
明叔說不出的敬佩，拱手道：“主上英明！”
斗篷人心內毫無波瀾，又道：“最近吩咐下面人小心點，一應重大行動全部暫緩，空出的人手，想辦法搜找張家全的下落。”
“張家全？”明叔以為自己聽錯了：“張家全不是已經死了嗎？”
斗篷人一聲譏笑：“死？我看不見得，這幾日我分析各方情報，發現了幾處問題。當時張家全在云龍城被殺，可幾乎在同時，他的大軍卻勢如破竹，逃向了南海，你不覺得奇怪嗎？按理說，張家全的大軍勢必要等到匯合張家全之后，才會行動。”
明叔緊皺眉頭：“興許是擔心時間拖延，會生出變故？”
斗篷人：“不可能！以張家全的心機，這種時間安排不可能出錯，就算一開始生怕遭受暗算，選擇潛行，但抵達青波城后，雙方怎么也該匯合才是。尤其元辰和張定康還是內奸。
更何況，你想過沒有，以張家全的威望，沒有他的命令，數十萬大軍敢動嗎？既然是張家全的命令，為何他自己卻滯留在云龍城，大軍反倒在同時逃走了，豈非自相矛盾？”
原本不覺得什么，畢竟張家全的腦袋被斬落是很多人親眼所見，還得到了東方世家的驗證，但聽斗篷人一分析，明叔也感覺有些不對勁。
他吸了一口氣：“主上懷疑，這是張家全的脫身之計？可他為何如此做？另外，東方世家手段高超，豈會認錯人？”
斗篷人：“這亦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但大致有幾個方向。第一，張家全選擇假死，很可能是為了偷偷留在東周，至于是什么目的，暫時不清楚。第二，張家全是被人劫持的，他或許已經落在了另一方人手中！”
第一種可能，已經讓明叔感到心寒，而第二種可能，直接令他后背汗毛豎起。他無法想象，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誰能無聲無息地騙過世人，造出一個假死之局，瞞天過海？
腦中電光一閃，明叔失聲道：“是東方世家！人頭落在了東方世家手中，天下人對張家全的死深信不疑，也是基于東方世家的判斷，莫非是東方世家做的手腳？
主上，屬下想起來了，當時除了人頭，還有張家全的尸體，但后來卻找不到了。會不會是有人毀尸滅跡，為的正是掩蓋真相？”
斗篷人的雙目漸漸迸發出璀璨的厲芒，手指敲擊桌面：“這亦是最可疑之處，而且我認為，張家全被人劫持的可能性，遠遠大于他成功脫身。”
思忖片刻，明叔很快了然。道理很簡單，如果是張家全的計謀，他定會隔開自己被殺與大軍行動的時間，否則撞在一起，豈非惹人懷疑？
照此推斷，要么就是張家全真的死了，要么就是被人劫持，有人故布疑陣。而眼前的這對主仆，顯然認定了后者。
明叔的語氣冷冽起來：“主上，縱觀東周各方，論軍隊實力，東方世家或許不是最強的，但諸如調查，追蹤，擒拿等江湖手段，卻無人能出其右。
而且屬下記得很清楚，當時在云龍城，也是東方世家第一個發現了張家全的蹤跡，如今想來，卻是有點賊喊抓賊，故意吆喝的意思！
偏偏最后人頭還被他們所得，尸體也跟著不見了，又言辭鑿鑿說張家全已死，呵呵…”
斗篷人沉吟不語。實在是東方世家的嫌疑太大了，不懷疑都不行，無論從作案動機，時機，實力，甚至是事后的各種反應，東方世家都完美契合。
而如果不幸猜中，那么事情就大條了。東方世家本就擁有三道之力，在亂軍中首屈一指，若再秘密掌控了張家全的大軍，兩者合并，只怕連朝廷都遠遠不如。
明叔突然道：“不過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當時很多人看見過死者，無論面容還是身形，都與張家全毫無二致。”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會被難住，甚至推翻之前的懷疑，畢竟眼見為實。但斗篷人卻非凡俗，而是道：“我記得暗夜閣中有記載，古時有一種刀圭之術，可改變面容？”
他從小博覽群書，記憶力驚人，熟知很多江湖異術。
明叔面色大變，隨后吁了口氣：“確有此事，不過想完成刀圭之術，難度極大，何況手法早已失傳。”
“不！”斗篷人斷然道：“絕不可忽略任何一種可能，我暗夜閣不也應該早就覆滅了嗎？若真有人事先擒住了張家全，并用刀圭之術李代桃僵呢？但由于時間緊迫，來不及改造身體，如此一來，尸體消失也就順理成章了。”
聽到這里，明叔已徹底認同了斗篷人的懷疑，冷冷道：“東方世家底蘊深厚，還真可能得到了刀圭之術，并培養出了執刀之人。”
又是一陣壓抑的沉默，室內微弱的燭火都像是要熄滅。
斗篷人思慮良久，做了決定：“也未必是東方世家，只能說嫌疑最大。你立刻傳令給東方世家的暗樁，讓他密切關注此事，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能漏掉！搜尋張家全的行動照例進行，不能放過任何一種可能。另外便是針對卓沐風的計劃，此三件事為重中之重，立刻去辦！”
明叔不敢怠慢，拱手后轉身快步離去。
待到無人時，斗篷人亦沒有停止思考，眼眸在燭火下閃爍不定，一直想了很久很久，確定沒有疏漏時，他才勉強放空了思緒。
陡然之間，一種無以言喻的疲憊感襲遍全身，他的身體癱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等到酸澀感消退后，又近乎強迫似地睜開。深吸幾口氣，起身擰動墻壁上的機關，墻面出現了一個通道，他步履沉穩地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