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五章 一腳踢開就是
“哦，此話怎講？”卓沐風虛心請教道。
樓臨軒身姿修長，手搖羽扇，透著一股淡然若水的出塵氣度：“如今東周分成了三股勢力，東方世家看似與朝廷合作無間，實際上早已離心離德。一旦沒有亂軍的外部壓力，必會將對方視作仇寇。
我觀如今的局勢，東周雖亂作一團，但遠遠沒有到大廈將傾的地步。一旦四大皇朝派兵援助朝廷，固然能鎮壓亂軍，但自身也會受到不小的反噬。
反之，若繼續靜觀其變，等到東周的三方勢力都大為消耗之后，再行出兵，既能達到相同的目標，又大大減少了損失，何樂而不為？八王爺給出的報酬再大，還能大過開疆拓土？”
卓沐風聞言頷首，只是仍感疑惑：“既然如此，四大皇朝為何還要同意此事？”
樓臨軒：“按我猜測，不外乎三個目的。”
“請樓伯伯賜教。”
“其一，麻痹八王爺，令其心懷希望，不至于狗急跳墻，影響既定的戰略方針。其二，試探八王爺的底線，順便以此為契機，分散消耗他的精力。
這種涉及到幾大皇朝的國事，不可能談一次就成功，必是曠日持久，如此一來，四大皇朝拖延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其三，四大皇朝還可以利用這次會面，商議針對東周的策略。東周那么大的疆域，若是四大皇朝爭搶起來，則天下大亂，當然要事先分好地盤。
樓某相信，此前四大皇朝一定相互傳過消息。但書信聯絡難免不便，很多事情也講不清楚，效果遠遠不及親身碰面。”
書房內一片靜默，巴龍和方小蝶對視一眼，發現這個中年儒生確實有兩把刷子，聽上去像是那么一回事。
卓沐風慨然長嘆：“能得樓伯伯相助，實在是卓沐風之幸也！”
樓臨軒笑著搖搖頭，自有一股名士風流的淡定氣度。
卓沐風忽問道：“那位王爺將會親自前往飛瀑鎮，按樓伯伯猜測，另外四大皇朝會派何人？”
身邊有了謀士就是不一樣，擱以往，卓沐風少不得苦苦思慮一番，如今碰見問題，下意識就不想動腦子，遇事先問樓先生。
一來樂得輕松自在，二來，樓臨軒的心思比自己更縝密，考慮也更全面，不問他問誰？
樓臨軒想了想道：“很難說，但必定是能全權代表各自皇朝之人，至少也是相輔之流。依樓某看，甚至可能是各方大帝。”
卓沐風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不知怎么的，神情有些異常：“樓伯伯是說，各朝大帝有可能去飛瀑鎮，從何做出判斷？”
樓臨軒不知這家伙為何如此激動，口中答道：“八王爺能力出眾，想騙過他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不派出重量級人物，事情極可能穿幫。
樓某懷疑，八王爺會提出與各朝大帝會面，為了穩住他，各朝有一定的幾率會答應。只是畢竟涉及到那等人物，系一朝之安危動蕩，不太可能輕易出動，更大的可能還是派出相輔之流。”
卓沐風望著樓臨軒的目光，已經是毫不掩飾的驚嘆了，皆因岑剛傳來的信息中，就表示八王爺要求各朝大帝親自參與。
這位樓伯伯的識人辨人之能，當真是不可思議。正因如此，卓沐風越發重視對方的判斷，各朝大帝真可能參加嗎？
他的心思外人無從得知。這些日子，卓沐風看似過得愜意，可一方面巫冠廷夫婦被扣押在節度使府，難免還是會擔憂。
另一方面，有時他和巫媛媛，白衣姐姐親熱之時，腦中卻時常會浮現出另一張嬌媚絕倫的臉龐。
那個女人外表酷似天仙，但私底下卻肯為自己做那些青樓妓子才肯干的行當。為了取悅自己，不惜自輕自賤，在嬌語靡聲中每每讓自己獲得無法想象的刺激和滿足感，那是巫媛媛和白衣姐姐加在一起都無法辦到的。
更難能可貴的是，那個女人身在北齊皇宮，卻始終守身如玉，或許她背后有一個很可怕的勢力，但她至少從沒有傷害過自己。
當年他大言不慚地說，會在三年之后，救她脫離苦海。而今已快四年，自己卻躲在白江城內倚紅偎綠，莫說帶對方離開北齊深宮，只怕連靠近都做不到。
何其諷刺，何其可笑！
有時候，卓沐風都無比痛恨自己，輕鄙自己，每每想到那個女人，便感到無地自容，羞慚欲死。
若北齊大帝去飛瀑鎮，自己能不能動點手腳？或許可為那個女人做點什么。這個想法要是被外人知道，非笑他不自量力不可。
北齊大帝何等人也，哪怕是秘密出行，身邊也必然有重重高手隨行，更可能連摩柯教的超級高手都會出動。
憑卓沐風目前的人手和實力，拿什么去撼動人家？估計沒見到人家的面，自己的小命已經不保了。
哪怕是新出道江湖的菜鳥，也不會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偏偏名震天下的狂龍，此時居然涌起了一股沖動，一股想要蚍蜉撼樹的沖動！
他在書房內焦躁地走來走去，房內的另外三人完全看不懂了，不知道卓沐風在瞎擔心什么。
貌似要擔心也是那位八王爺擔心吧，人家和四大皇朝斗智斗勇，你急個什么勁，我們不是只負責看戲就好了嗎？
何況四大皇朝應該不至于出兵，對于他們這些亂軍來說，乃是天大的好事，到底哪里值得如此失態？
樓臨軒甚至都懷疑，莫非自己遺漏了什么，思來想去都想不通，只好凝聲問道：“姑爺，有何不對嗎？”
卓沐風擺擺手：“不是這件事，是想到了其他方面。樓伯伯，有一件對我很重要的事，如果我不做，將會寢食難安，你說我該不該去做？”
都到了這種嚴重的地步？樓臨軒滿頭的霧水，看向巴龍和方小蝶，想從二人的表情中揣摩出端倪，發現二人也是一臉懵逼的樣子。
樓臨軒哭笑不得，心想你自己都說不做會寢食難安，難道我還能說不可以，讓你從此吃不下睡不著嗎？那大小姐還不得找自己拼命？
慎重起見，樓臨軒多問了一句：“敢問姑爺，究竟是何事？”
“一點私事而已。”卓沐風諱莫如深。
“與剛才議論之事有關？”不愧是樓臨軒，沒有被卓沐風亂了心神。
“沒有什么關系。”卓沐風回答得毫不猶豫。可不是嗎，他要的是蘇芷蘭，一個女人而已，可與國家大事無關。
一聽這話，樓臨軒頓時松了口氣。
既然不涉及到朝廷天下，又折磨得姑爺寢食難安，作為心腹謀士，他當然要支持姑爺解決，便搖扇淡笑道：“大丈夫行事，何需瞻前顧后？困難攔在前面，一腳將之踢開便是，姑爺身為人中之杰，緣何如此糾結猶豫？”
話音剛落，卓沐風便像是獲得了力量，又似醍醐灌頂，豁然轉頭：“連樓伯伯都支持我去做？好，很好，樓伯伯說的不錯，無論是誰，敢攔在我面前，一腳踢開就是，小侄受教了。”
說罷，朝樓臨軒鄭重一拱手，氣勢凜然地離開了書房。
樓臨軒喊了聲姑爺，可人家沒有回頭，不知怎么的，樓臨軒突然有種不太妙的預感，心頭很有點小緊張，看向巴龍和方小蝶。
巴龍苦笑道：“樓先生，我們也不知公子要干什么，不過你是知道的，公子做事一向極有分寸，冷靜理智得嚇人。沒有把握的事，他肯定不會做。”
此言倒是令樓臨軒頗為贊同，想到卓沐風過去的所作所為，心中的那點小緊張漸漸散去。那位姑爺成熟得很，應該不至于亂來。
“什么，你去中州干嘛？”院子里，雷大娘傻眼地看著卓沐風。
卓沐風便將八王爺和四大皇朝秘議之事說出，并一臉嚴肅道：“大娘，那個八王爺的手段可不俗。我很擔心，萬一四大皇朝的人真的發神經被他說動了，對于我們來說，不啻是滅頂之災，不可不防啊。”
雷大娘一臉狐疑道：“如此隱秘之事，你是如何知曉的？再說了，四大皇朝的人沒那么傻吧？”
卓沐風翻個白眼，一副心急火燎的樣子：“我的好大娘，我自有渠道知情，這你不用管，現在該擔心的是朝廷和四大皇朝。照你的說法，四大皇朝為何答應會面？萬一出了意外談成了呢？我們可賭不起啊！”
見他不似作偽的樣子，雷大娘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略一沉吟，便帶著卓沐風去找了另外六人，將事情一說。
果不其然，另外六人也大感震驚，怒閻羅更是當場質疑消息的真實性，覺得不可能。
見狀，卓沐風冷笑道：“不相信是吧，好，大家就繼續在這里呆著享受吧，養足了精神，哪天四大皇朝的兵馬攻過來，也能有力氣跑路！”
這話說得怒閻羅不相信好像就是為了留下享樂一般，氣得怒閻羅臉色漲紅，當場就想拆了這可恨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