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一章 一地雞毛
幾座屋舍不翼而飛，就像從原地消失了一般，只剩下孤零零的地基和一地的木塊。
長街四分五裂，裂痕密布交錯，青石板的路面凹凹凸凸，起伏不平，混雜著鮮血。尸體倒是不多，但很多躺著的人也是出氣多進氣少，眼看離死不遠了。
先前超級高手大戰，盡管旁人退得很遠，但難免被波及到，兼之東方世家高手和魔門高手也惡戰了一番，死傷自然難免。
可惜魔門高手早就退走了，幸免于難的東方世家高手們，此時終于大著膽子聚攏到了一起，看向落在屋檐上，臉色漆黑的東方常勝，一副想說什么，又不敢說的樣子。
就在十二圣地的眼皮子底下，魔門堂而皇之地出手，殺完人后逃之夭夭，還留下這么一個爛攤子，這無異于當著天下武者的面，狠狠扇了十二圣地一個巴掌。
因此趕到的各家超級高手們，皆是臉色鐵青，眼中泛起了森冷的殺機。
劍海宮之主夜明央來到了北堂依的身邊，低聲詢問情況，等聽完之后，臉龐狠狠抽搐了一下，旋即不經意掃向東方常勝。
正陽教掌教天機道長，同樣向流塵詢問經過，一臉的震驚之色，之后閉上眼睛，在那搖頭不止。
寶緣寺主持凈心大師，倒是沒那個心情，快速來到凈空身邊，掏出一顆碧綠丹藥交給對方，凈空點點頭，服下后原地打坐。
不知怎么的，東方常勝有種不好的預感，目光一掃，看向下方的東方世家高手：“家主往哪邊去了？”其實是跑，但他十分顧及家主的面子。
何況之前棄家主而去，東方常勝自己也心中有愧，不過他不至于不敢面對。那種情況下，那是最好的選擇，相信家主也不會說什么。
聽到他的問話，東方世家高手或是低頭，或是看向旁人，或是眼神閃爍，總之不敢面對東方常勝的目光。
“問你們話，都聾了嗎？”東方常勝沉聲怒喝。都什么時候了，難不成被魔門嚇破了膽不成？
連聲逼問下，眾人皆心驚膽顫，無法想象大長老知道真相會是什么反應，雖震懾于大長老的威勢，可還是沒人敢答，怕觸霉頭啊！
最終，還是重傷的東方徑庭艱難站了起來，仰起頭，面上閃過痛苦之色：“大長老，家主，家主遇難了。”
此話一出，整個現場都寂靜了一下。除了夜明央和天機道長外，其余趕到的超級高手們，無不是張口結舌。
東方常勝的身軀輕輕搖晃了一下，厲喝道：“放肆，安敢胡說八道！”
既然說都說了，東方徑庭也沒什么好顧忌的，咬牙道：“大長老，屬下不敢胡說。家主被天傀老道，玄衣道人，摧心閻羅，怒閻羅和天傀神將聯手攻擊，雖以絕世武功支撐了許久，但最終寡不敵眾，即將沖出重圍時，被萬劍閻羅偷襲至死。”
其實一個天傀神將，就夠讓東方無敵吃一壺的，但那樣未免泄了自家威風。何況現實也是如此，誰敢說東方無敵不是被圍攻至死？
東方徑庭一指不遠處的那攤血泥，轉頭閉眼，一行淚水落下：“家主死得太慘，此生我不殺盡魔門中人，誓不為人！”
眾人都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呼吸都亂了半拍。東方常勝怔怔無言，這一刻就像是靈魂被抽離了一般。
現場沒有質疑聲，加上作為目擊者的北堂依和流塵沉默不語，所有人都知道，東方徑庭沒有說謊。
雖然十二圣地彼此間摩擦不斷，競爭也不少，可剛剛經歷了暖陽山之戰，各家正是團結一致的時候，乍見東方無敵落得一個死無全尸的下場，這些超級大佬的心情可謂無比復雜。
唯獨托夜真和蒙邦，在悲涼之余，心中竟還有些舒坦的味道。
他們兩家各死了一位超級高手，現在東方世家也死了一位，而且還是武功最高的家主，大家扯平了。
托夜真怒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魔門怎會有這樣的膽子？”
蒙邦厲喝：“哪個知情的，快快道來！”
見東方常勝不說話，東方徑庭不得不站出來。
他自是希望讓這些人盡快知道真相，進而可針對魔門布置行動，恨意滿滿道：“我們都被卓沐風騙了，此賊暗中勾結了魔門…”
將之前發生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果然引得在場之人轟然大驚，嘩然一片。
魔門大舉來犯，居然可能只是為了救卓沐風？那小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們當然不可能只聽東方徑庭的一面之詞，又讓其他人表述，余者所言，皆與之相同。
赤蓋海更是一個縱身，直接從遠處揪了一位圍觀者出來，后者連話都說不完整，磕磕絆絆才把事情交代清楚。
“魔門大舉進犯，爾等卻袖手旁觀，滾！”赤蓋海將那人甩了出去，那人滾在地上，爬起后千恩萬謝，逃也似地跑了。
他卻不知道，自己已中了赤蓋海的絕世幻術，活不到明天。
東方常勝終于從呆滯中回過神來，豁然轉頭，直盯著北堂依和流塵，眸光如劍，略猙獰地笑道：“二位，你們是不是應該給我東方世家一個交代！”
北堂依皺眉道：“東方大長老這是何意？魔門妖人聯袂而來，我與流塵道長不僅沒有逃跑，反而返回救人，更為東方家主擋下了好幾位對手，你卻反過來要交代？”
東方常勝怒極而笑，當他忘了嗎，這兩個家伙一開始跑得比誰都快，后來見凈空禿驢沒死，才沖了回來，壓根沒管東方無敵。
不過他不會傻到在這方面糾纏，憑這點根本問責不了對方，人家本沒有義務救人，冷喝道：“若非你們擋住我等，救下卓沐風，我等怎會反應不及，被魔門妖人圍攻，以至于家主橫死！
還有，老夫倒是很懷疑，你們與卓沐風關系那么密切，是不是也和魔門暗地里眉來眼去，互相勾結！”
說到最后，已是聲色俱厲，身上都涌起了滔天殺機。
東方常勝沒法不憤怒，之前在暖陽山的損失，若說各家都差不多，東方世家尚且還能接受，但是今日，卻實實在在讓他痛到滴血！
大高手和超一流高手死了一片不說，竟然連家主都喪命了。經此一役，東方世家的實力，恐怕比長生宮和神兵閣還不如，跌到了十二圣地的末席。
而這一切，歸根結底，都是他東方常勝造成的，這讓一生都為振興家族而奮斗的東方常勝情何以堪！
他當然有理由懷疑北堂依和流塵，甚至對二人動了殺心。至于凈空禿驢，他同樣也恨，有機會的話，不介意把三人一起做掉！
但北堂依也不是好惹的，當即反斥：“東方常勝，你別血口噴人！我正道中人行事，一碼歸一碼，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卓沐風在封天大陣內救我一命，我自然要還他！在此之前，我又怎知他是魔門中人？”
夜明央在一旁為北堂依說話，主動把卓沐風救人的經過說了一遍。
得知凈空大師吞服了一株前所未見的四星藥材，從而武功更進一步，眾人都看向正盤膝而坐的老和尚，神情復雜。
以東方常勝的腦子，得知了此事后，不難猜出卓沐風離開封天大陣，必與凈空三人有關，心中更恨幾分。
他依舊咬著北堂依不放：“你知不知道，那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這話很拗口，但背后的用心卻十分歹毒。
見其他人都看向自己，北堂依怒道：“可笑至極！若按你的意思，豈非連凈空大師都有嫌疑？東方常勝，你這條命可是凈空大師舍命換來的，說話要講良心，別連狗都不如！”
被人當面呵斥為狗，東方常勝的老臉青一陣白一陣，他還沒受過這樣的屈辱：“大師自然沒有嫌疑，但你就不好說了。”
北堂依突然笑了起來：“一把年紀了，還這樣胡攪蠻纏，有意思嗎？今日這一切，說到底都是你造成的！
至少我和流塵道長，還會趕回來救人，我倒是要問問你，東方無敵被人圍攻時，你這個大長老在哪里？
見死不救，跑得比誰都快，現在出事了，面子上下不來，就想推卸責任，轉移重點，東方常勝，你當別人都是白癡嗎？”
論武功，北堂依不如在場很多人，但論口舌之利，在場眾人只能甘拜下風。見心機深沉的東方常勝都被這女人氣得渾身發抖，偏偏無可奈何，眾人只能暗叫佩服。
路鄺插口道：“夠了，現在不是互相推諉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先找到魔門妖人的藏身之處，令他們血債血償！
姑蘇城外有重重陣法，魔門妖人想強行破除沒那么容易，如今他們必定躲在了城中，伺機出動。”
南宮鑫突然道：“魔門和三江盟的人，是怎么混入姑蘇城的？依老夫看，不像是從城門進入，否則他們那么多人，各家應該會有線索。”
在場之人都不是笨蛋，夜明央接口道：“南宮長老的意思是，他們是從暖陽山繞道的？”
南宮鑫：“只有這個可能！他們能走一次，就能走第二次，而且對破陣之法了然于胸！城外的陣法一時半會破不了，無需過分擔心，但我等必須立刻返回暖陽山，封堵那里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