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清深夜,星光晦暗,空氣中帶著秋天的點點涼意。因為大批百姓的離開,至今還未返回,導致往日的繁華大城,甫一入夜便變得分外死寂。
大部分街巷漆黑一片,偶爾能看到城中的幾塊區域閃著燈火。
但今日明顯有些不尋常,一道道人影宛如幽靈般,從不同的街巷沖出,踏地無聲,由于速度不快,連破風聲都極其輕微。
等遠遠看見某處巨大府邸時,這些人全都停了下來,藏在某處巷角,觀察著情況。
等了不一會兒,正對巷角左側的一間客棧二樓,窗戶打開,有人掛出了一盞紅燈籠。暗處領頭者精神一振,對著身后眾人打了個手勢。
與此同時,另外幾條街巷,亦有不同的人紛紛抵達,各自看到了掛在不同位置的紅燈籠。
若從高空看去,這些人剛好將府邸的所有出口全部包圍。府邸的四周,當然也有護衛在巡邏,隨時關注著情況。
但這些護衛往往剛察覺到不對,便被不知從哪里來的氣勁擊中,當場斃命而亡。出手者數量不少,武功也極高,以至于護衛們來不及傳遞消息。
原本掛著紅燈籠的地方,也在此時,被人掛上了白燈籠。
“上!”
“給我沖!”
“殺出去!”
埋伏在各條街巷的人,不約而同飛掠而出,還在半空,一個個爆發出了蓄勢已久的力量,伴著喊殺聲,剎那間驚破長夜。
一股股強大絕倫的氣勢交匯在一起,化成五光十色的虹芒,紛紛墜落在府邸的墻頭,竟生生將巨大的府邸都給籠罩住。氣息交感之下,哪怕一只蒼蠅都休想輕易飛出去。
除了這些實力最強的人,亦有一道道人影落在墻頭,堵在院門口,乃至于重要的巷道口,形成了一道道嚴密防線,各執兵器,宛如鐵桶般堅不可摧。
僅僅是片刻的功夫,府邸便被層層包圍。
等到里面的人聽到動靜沖出房門,就看到四周站滿了一圈密密麻麻的人影,個個氣勢逼人。濃濃的殺氣充斥夜色,令府邸內的虛空都凝固起來,很多人胸口壓抑,幾乎不能呼吸。
作為莊主,岳超的反應是最快的,第一時間就掠到了房頂上,左右四顧,他看見了一張張熟悉的臉。
有春秋盟主丁洋,煙雨樓主朱可靜,丐幫幫主路百茗,以及三派所有的長老,弟子等等。光是天星榜級別的高手,就多達十人,地靈榜級別的高手更是超過了三十人,另有很多身手過人之輩虎視眈眈。
面對三大頂級勢力的聯合,岳超的臉瞬間變得慘白一片,他的心直往下沉,但心中仍殘存一絲希望,強擠出一抹僵硬至極的笑容,問道:“丁兄,路兄,朱樓主,不知何事竟勞煩你們深夜大駕光臨?若是早通知的話,小弟定然備好了美酒佳肴,款待你們。”
路百茗戲謔搖頭,笑道:“要是早通知,你岳莊主只怕就跑了。”
岳超笑不出來了:“路兄,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岳某自認沒有得罪過你們,莫非我等之間有什么誤會?”
路百茗:“有誤會的是別人,不是我們。岳超,多行不義必自斃,你自己做過什么,得罪了哪個大人物,自己沒數嗎?”
岳超聽得一臉不知所謂,正待詢問,路百茗卻不給他機會,手中鐵棍高舉,像是一個信號般,丐幫長老和高手們同時喊出一聲殺,直接沖向了還在觀望的黑夜山莊眾人。
后者當然不會坐以待斃,連忙揮舞兵器抵擋,雙方瞬間打作一團。
丁洋和朱可靜也在這時下達了命令,有了春秋盟和煙雨樓的加入,面對三派毫不客氣地圍殺,黑夜山莊很快兵敗如山倒,不少高手和弟子當場被砍翻在地。
見到這一幕,岳超再也不報任何希望,一顆心如墜冰窟,大吼道:“為什么,你們為什么如此做?”
丁洋嘆道:“岳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等江湖中人,不是殺人,就是被殺,認命吧。”
岳超向來以精明著稱,三派不會無緣無故襲殺黑夜山莊,必是有人挑唆,想了一圈,三江盟三個字躍入腦中。
他幾乎一個踉蹌從屋頂摔下去,紅著眼睛仰天嘶吼道:“是不是三江盟,是不是卓沐風那條小狗暗中作祟?”
路百茗,丁洋和朱可靜皆暗自搖頭,突然有些可憐對方,死都要死了,卻還不知道死在誰手中。
正這樣想著,岳超的身體突然散出一團團黑霧,黑霧擴散到四周,岳超的人也消失在屋頂,不知去向。
正是黑夜山莊的五星絕學,堪稱最詭異的黑夜大法。若是換成其他頂級勢力的魁首,還真可能被岳超逃脫。
但各派行動之前,早就做過了周密的部署,甚至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今夜要攻打黑夜山莊,為的就是防止消息走漏。
只見朱可靜面容淡漠,冷哼一聲,纖手對著四周連拍,綢密的雨霧交織纏繞,噼里啪啦捶打著方圓數十丈的虛空,宛如暴雨連綿。
一團黑霧在半空顯形,暴露出了岳超猙獰的面孔。
煙雨樓的五星絕學,煙雨長春功,正好克制了黑夜大法。
“滾!”
危機之下,岳超前所未有的兇悍,功力提至極限,在四周黑霧的裹縛,從雨霧的空隙中來回穿梭,雙掌重重拍出,清空前方一大片氣勁,為自己爭取逃生的機會。
一股綠芒從天而降,所過之處,發出了嗤嗤的刺擊聲。這股綠芒仿佛由無數的尖銳細針組成,犀利無匹,速度奇快,立刻填補了雨霧的空缺。
岳超見狀,不得不臨時改道,因此耽誤了片刻時間。但高手相爭,分毫的差距都能影響戰局。
這一耽擱,除了左右兩邊的朱可靜和丁洋外,后方的路百茗也追了上來。他雙手高舉長棍,猛力一揮,鐵棍瘋狂震顫起來,無數棍影從棍身上被抖出,以兇狂之勢襲向岳超的后背。
一聲狂吼,岳超朝右側沖去。被選中的丁洋一陣惱火,感覺被輕視了,拳掌齊出,道道細針綠芒交織錯疊,封堵虛空。
雙方的實力差不多,縱然岳超竭盡全力,依舊無法在第一時間突圍,朱可靜和路百茗再度跟進,雙雙出手。
“放岳某一條生路,岳某今后必有厚報!”遁逃無果,反而被三人的氣勁擊得口噴鮮血,岳超絕望了,近乎于哀求地喊道。
丁洋三人并不回應。今日三派攻殺黑夜山莊,雙方注定結了死仇,放虎歸山的蠢事,以三人的經驗又怎么會做?
一次次被擊退,岳超渾身鮮血,滿臉怨毒,知道自己難逃一死,賭咒般慘笑道:“今日我落得如此下場,來日你們也逃不掉,哈哈哈,一群蠢貨,你們遲早會被卓小狗玩死。老子在地獄等著你們!”
“聒噪!”瞅準機會,路百茗一棍子砸中了岳超的脊椎,一陣炒豆子般的聲音中,一股股血箭從岳超的體內沖出,襯得他宛如一袋人形血包,血霧漫天傾灑。等掉在地上,渾身骨骼亦爆碎,成了一灘血泥。
堂堂黑夜山莊之主,曾傲視江湖的一方梟雄,竟落得如此下場,駭得黑夜山莊還在頑抗的幸存者們面色如土,魂飛魄散。
“住手,有話好說,老夫投降!”黑夜山莊二長老申宗遲大叫一聲,似乎是嚇怕了。他還真不是裝的。
雖然卓沐風告訴過他計劃,但剛才的情勢驚險異常,而且三派并不知道他是卓沐風的人,下手可不會留情。撐到現在,申宗遲自覺對得住黑夜山莊了。
他的投降,令黑夜山莊本就衰敗的氣勢再遭重創,許多高手和弟子也有樣學樣,舉雙手投降。
黑夜山莊大長老不禁怒吼道:“申宗遲,你這貪生怕死的閹貨!”
申宗遲可不管他,只是對著三派魁首露出乞求的笑容:“三位,還請饒老夫一命,老夫愿為三位效犬馬之勞。”
朱可靜露出厭惡之色,路百茗哼了哼,丁洋卻不在意,立刻笑道:“好,申長老若不嫌棄,等你證明自己與魔門無關,便加入我春秋盟如何?”
根據卓沐風的說法,大長老只需他們滅掉三派的首腦和負隅頑抗者,剩下的人,只需證明清白之后,便可由九派瓜分,算是給他們的獎賞。
這個申宗遲不可重用,但武功擺在那兒,算個人頭也是好的。
丁洋話剛說完,申宗遲已經忙不迭道:“屬下拜見盟主。”好家伙,已經把自己歸入春秋盟了。
這無恥的舉動,把黑夜山莊的一些死忠氣得夠嗆,以大長老為首,恨不能立刻剮了他。可惜他們自身難保,由于死不退讓,最終被三派長老相繼圍殺至死。
剩下的人雖然不像申宗遲那么露骨,但眼見無望,也都一一投降,自不多提。
這邊大獲全勝,另外兩邊亦不例外。
馮玉樓被巫冠廷,陶白白,楊孤和邱青城聯手擊殺,死得毫無懸念。四方盟以大長老衛潢為首,率眾投降。
妙華閣的實力比黑夜山莊和四方盟還不如,牟崖被燕孤鴻,玉寰樓大長老,苗空群三人擊斃,余者亦死的死,降的降。
一夜之間,曾經雄踞東周江湖的三大頂級勢力,其主要核心盡數被殲,留守在總部的人成不了氣候,敗亡也是遲早的事。至此,幾乎可宣告三大頂級勢力的覆滅。
由于這一場襲殺太過突然迅猛,以至于另外一些頂級勢力收到消息的時候,從魁首到長老,再到普通弟子,全都目瞪口呆,簡直不能置信。
巫府的后花園內,隨著巴龍離去,卓沐風飲盡最后一口酒,而后面色淡然地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