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四章 換城
室內香氣繚繞，從玉桌上擺放著的香爐內沖出的霧絲，不知何時變成了碧綠色，繚繞成各種形狀，看起來極為妖異。
大約幾分鐘后，北齊大帝癱在床上。他其實真的老了，身體狀態遠不如面孔看上去那么年輕，正抱著花瓶，氣喘吁吁。
蘇芷蘭慢慢走到了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位名義上的丈夫，實際上卻是貪慕自己美色而想要強行霸占的老男人。
她笑著開口道：“陛下，不如放棄收回東周的三座城池吧。”
北齊大帝溫柔撫摸著花瓶，此刻腦子像是清醒了幾分，笑容微微斂去，柔聲道：“愛妃，軍國大事你就無需操心了，朕自有主張。”
蘇芷蘭：“陛下，臣妾并非想插手你們男人的事，只是那個卓沐風對臣妾有救命之恩，若臣妾不報，恐會遭天下人的非議。”
北齊大帝：“報恩有很多種方式，你放心，朕自有主張，不會讓你為難的。”
蘇芷蘭撇了撇嘴，倒是沒想到這老東西如此固執，在的作用下，還不肯松口。不過她早有計較，膩聲道：“陛下，請聽臣妾一言。”
北齊大帝下意識想發火，他早年確實是英明君主，根深蒂固的強勢性格，讓他極度厭惡后宮干政，即便說話的女人受寵一時。
但也不知怎么的，北齊大帝每次來索蘭宮過夜，都會變得很好說話，連他自己都意外，更讓他覺得真正愛上了蘇芷蘭。
帝王想要愛上一個女人可不容易，北齊大帝心一軟，嘆道：“朕就給你一個機會，若愛妃不能說服朕，那就不要再多言了。”
“多謝陛下。”蘇芷蘭頓了頓，說道：“臣妾對這次的事情有所耳聞，東周派遣八王爺前來商討，必是抱著不肯放手的決心。我北齊固然能以宣告天下的方式，讓東周礙于顏面，不得不按照協議行事。
若是如此，臣妾必不敢多言。但如今雙方正在秘密談判，說明我北齊不是不能讓步，只看東周會給出多少利益。”
說話間，蘇芷蘭已走到了玉桌前，拿起了那個香爐，而后回到床邊，濃濃的碧綠煙氣涌入北齊大帝的鼻中，令這位帝王的神智有些模糊，意志在無形中又軟弱了幾分。
蘇芷蘭繼續道：“關于利益割讓，臣妾倒是有個主意。陛下不如授意太子，讓他向東周提出以城換城的建議。”
“以城換城，這是何意？”東周大帝皺起黑白交雜的眉毛。
蘇芷蘭：“據臣妾所知，東周的極南之地，有藍水三城，由于地勢平坦，不易防守，又和東周的大本營相距過遠，常年被中州的軍隊攻打，搶奪糧草，幾乎成了中州的御用糧倉。
但由于中州的大本營和藍水三城同樣相距過遠，中州取之亦不劃算，所以局面一直僵持著。
陛下不如向東周索要藍水三城，要求東周協助你安全交接，共同抵御中州的侵擾，以交換東周攻下的南吳三城。”
北齊大帝的額頭皺紋變成了川字，冷聲問道：“朕要那種地方干什么？”
蘇芷蘭輕笑道：“陛下不是常感，北齊的軍權過于集中在幾位大元帥之手嗎？索要了藍水三城，便可趁機將陛下中意的年輕將領調配過去，以作練兵之用。中州軍馬強盛，相信經過一段時間，那幾位將領的帶兵能力必會大幅度提升。
其二，藍水三城同樣與我北齊接壤，且靠近北齊的大庸關，一旦得到藍水三城，便可以大庸關為中心，只需布置得宜，更能進一步加固我北齊的南面防線，形成絕對的軍事屏障！
其三，陛下一旦得到藍水三城，還能利用此借口，從三位大元帥手中調配一部分兵馬，以作防兵。屆時這個全新的軍隊，自然就掌握在了陛下的手中！
如此一來，陛下等于不費一兵一卒，既削弱了三位大元帥，強化了自身，又順帶操練了兵馬，拓展了疆土，還能繼續保持與東周的合作。消息傳出去，北齊百姓也只會稱贊陛下英明神武。”
一通話說完，室內陷入了久久的死寂。
北齊大帝的呼吸分外急促，他震驚地看著懷中的花瓶，不敢相信，這個鐘天下之靈秀的絕代妖姬，不僅外表出眾，還擁有如此可怕的心機！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北齊大帝心中升起的恐怕就不是欣喜，而是忌憚和殺意。沒有一個帝皇能容忍枕邊人的智謀和遠見勝過自己。
但在的影響下，北齊大帝根本想不到這一層，只是以無比欣賞和寵溺的眼神望著花瓶，那表情看得站在床邊的蘇芷蘭一陣惡心。
更絕的是，北齊大帝貌似被刺激得興奮了起來，蘇芷蘭轉過身，不想去看那荒唐的一幕。
幾分鐘后，北齊大帝喘聲道：“愛妃真不愧是朕的心肝寶貝，如今已能替朕分憂國家大事了。”
蘇芷蘭忍著嘔吐的沖動，將香爐放在床邊的矮凳上，走遠了一點，才回過身：“如此說來，陛下是答應了？”
北齊大帝大笑道：“哈哈哈，朕看起來像是剛愎自用的人嗎？愛妃的建議如此絕妙，朕豈有不聽之理？”
蘇芷蘭面露喜色，再不理對著花瓶柔情蜜意的北齊大帝，走到了外室的書桌旁，抄起狼毫和宣紙，快速寫了一段文字，塞入信封內，而后藏入了衣袖之中。
長夜漫漫，她便在外室的錦榻上休息，腦中閃過重逢卓沐風的一幕幕，不時磨牙氣惱，最終淺淺睡去。
等到天明之時，蘇芷蘭提前醒來，拿著帕子，抽走北齊大帝懷中的花瓶，兩指捻著放回原位，接著直接扔掉了帕子，坐在內室的梳妝臺前對鏡打扮，一副剛剛起身的樣子。
接近上早朝的時間，多年養成的習慣讓北齊大帝悠悠轉醒。
蘇芷蘭連忙去喊外邊的宮娥進來服侍，不忘紅著粉臉，歉聲道：“陛下，臣妾身體不適，不能親自服侍，還望陛下恕罪。”
瞅著妖妃嬌柔無力的樣子，北齊大帝還以為是自己的征伐之功，虛榮心得到了空前滿足，哈哈笑道：“愛妃啊，你的承受力實在太弱了一點，若朕再年輕個十歲，你恐怕要…哈哈哈…”
其實他自己也累得慌，畢竟一把年紀了，也實在沒力氣去扶蘇芷蘭，便隔空示意她起來。心中則想著，每次來索蘭宮，第二天都跟虛脫了一樣，看來得讓太醫多配一些藥，否則豈不讓愛妃年華虛度？
蘇芷蘭嘴角的譏笑一閃即逝，回到梳妝臺前打扮。這時幾位宮娥魚貫而入，對帝妃行禮之后，便各自去服侍二人。
心急著上朝，北齊大帝洗漱一番，便匆匆離開了索蘭宮。
蘇芷蘭則站起揮手道：“本宮有些乏了，你們都去外邊守著吧。”
小桃葉在攙扶蘇芷蘭的時候，由于站位的問題，擋住了身后宮娥們的視線，纖手悄然拿過蘇芷蘭卷在袖中的信封，塞入自己袖中，與眾宮娥一并退下。
蘇芷蘭厭惡地看了一眼床榻，再度回到外室的錦榻上，眸光卻望向窗外，似越過宮墻，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小桃葉身為蘇芷蘭的貼身婢女，擁有一定的自由行動權。
她打著為蘇芷蘭準備膳食的旗號，一路遠離索蘭宮，來到了一處假山前，東張西望一番，又用內功感知之后，迅速抽出信封，塞入了假山的某個小洞內。
不久之后，一個小太監經過此地，探頭探腦地觀察之后，按照慣例，迅速找到小洞，抽出其中的信封。
他在宮內負責采買事宜，經常都要出宮，這天正是采買之期。
離宮來到固定的采買地點后，借著上茅房的由頭，小太監從肛門內取出卷紙，放在特定地點。
大約一刻鐘后，卷紙被人帶走。
卓沐風一夜難眠，精神狀態極差。一想到昨夜可能發生在蘇芷蘭身上的事，他的心都仿佛被揪成了好幾瓣。
可他能怪蘇芷蘭嗎？是他自己沒用，不能保護對方，不能對抗北齊大帝，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甚至不想再去皇宮，為此都找好了借口，但八王爺豈容他退縮，嚴聲道：“卓兄，事關東周蒼生，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沒得商量！”
卓沐風鐵青著臉，恨不能揍過去，但他到底沒有失去理智，加上巫媛媛等人也從旁相勸，最后只好硬著頭皮，再度進入了讓他傷心作嘔之地。
本以為今日的談判又是一場拉鋸戰，可沒想到，齊元義等人一來，全都朝卓沐風看了又看，面色都怪怪的。
卓沐風疑心病犯，還以為自己和蘇芷蘭的事被發現了，強笑道：“太子殿下，莫非在下臉上長了花？”
齊元義等人總算移開了目光，齊元義對八王爺道：“八王爺，父皇今早答應交割三城，但前提是，你們拿藍水三城來換，不知可否答允？”
“什么？”
八王爺及東周幾位重臣皆懷疑聽錯了。對東周來說，藍水三城就是累贅，若非害怕丟棄會有辱國體，加上中州也不取，東周早就不想要了。
以藍水三城換取南吳三城，對東周來說，絕對是穩賺不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