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冠廷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快步上前,問道:“老孟在哪里?”
尹相風連忙答道:“從燕順分舵傳來的消息,老孟已經與他們取得了聯系,不日就將趕到羽華城。”
巫冠廷身后的苗傾城繞到前方,焦急地問道:“媛媛和沐風呢?”
聽到這話,尹相風表情一滯,動了動嘴唇,有些不敢看巫冠廷夫婦,偏過視線說道:“據燕順分舵所說,并沒有大小姐和大少爺的蹤跡。老孟還說,此事會親自稟告盟主,負荊請罪。”
負荊請罪?
巫冠廷夫婦對視一眼,不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難不成巫媛媛和卓沐風的失蹤還與孟九霄有關?
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覷,覺得內中必有隱情。
閔懷香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她與孟九霄關系不錯,不由說道:“老孟絕不可能干出陷害大小姐的事,我等必須弄清楚原委才行。”
其實眾人皆是相同的想法,不過各有顧慮,有些話倒不好像閔懷香一樣說得太直白。
苗傾城忽然問道:“懷香,白鴿堂還沒有消息嗎?”
提起此事,閔懷香便一臉的愧疚,低頭道:“夫人,我已命人不惜一切代價尋找大小姐和大少爺的蹤跡,我想,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這話說得連閔懷香自己都沒底氣。各派尋找了那么多天,始終一無所獲,再加上孟九霄奇怪的表述,似乎已經傳達出了巫媛媛和卓沐風的境遇。
營帳內的氣氛再度變得壓抑起來。
看了一眼悲傷欲絕的妻子,巫冠廷擺擺手道:“你們都先出去吧。”
眾人不敢多發一言,低聲應是,默然無聲地紛紛退出。
等到沒有外人后,巫冠廷溫柔地抱住了苗傾城,拍著妻子纖柔的美背,安慰道:“夫人,不要多想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數,媛媛和沐風皆非早夭之相,他們一定會沒事的。”
懷中傳來嚶嚶的哭泣聲,苗傾城的嬌軀顫抖起來,似乎內心的壁壘被擊破了,越哭越大聲,一發不可收拾,更是令巫冠廷心痛如絞,慌忙擁抱安慰。
自從不幸的消息傳來后,妻子時常暗自垂淚,卻總在自己面前強顏歡笑。巫冠廷知道,她是不想增加自己的煩惱和負擔。
妻子再聰明,再堅強,拋去身上所有的光環,終究只是一位企盼兒女安全的母親。前些天她還能安慰自己,可孟九霄的話,不啻是一把鋼刀,劃破了她最后的希望,此時終于忍受不住,在自己面前崩潰了。
“夫君,怎么會,這樣,媛媛她還那么小,她還沒有,嫁人,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還有沐風,他曾救了我的命,可是,可是卻因為我們,現在下落不明。他們要是真的…我,我該怎么辦啊…”
苗傾城哭得稀里嘩啦,一邊抽泣一邊傾訴,雙手死死環抱著丈夫,仿佛那寬闊的胸膛是她人生唯一還能躲藏的港灣。
可那話中的悲痛和絕望,也幾乎擊中了令她試圖倚靠的男子最脆弱的部分,這位永遠在人前談笑自若的一盟之主,亦雙眼濕潤,面孔微抽。
但他必須堅強,必須將所有情緒壓在心底,這種時刻,他必須也只能成為妻子的后盾,不禁用力抱住懷中的嬌軀,聲音沙啞道:“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距離三江盟數千米之外的另一處營帳內。
四名男子正在密談,其中兩位是老者,兩位是中年,但個個氣度凌然,明顯是久居高位者。
“證據已經拿到,岳莊主打算何時出手?”這是一名華服老者,頭插玉簪,面容紅潤,身上的配飾也極為考究,正是妙華閣閣主歐陽原。
他口中的岳莊主身穿黑紗長袍,體型高大,整個人好似包裹在黑夜之中,正是黑夜山莊莊主岳超,聞言淡淡道:“不急,岳某收到消息,孟九霄已經出現。這個證據,等他抵達這里再拿出來,再以雷霆之勢動手,方能一擊制勝!”
另一位老者僅僅露出左眼,右眼帶著黑色眼罩,哈哈笑道:“岳莊主言之有理,屆時我圣海幫必定全力配合。”
最后一位中年咬牙道:“上次被巫冠廷蒙混過關,這次我等拿到了孟九霄勾結天爪的切實證據,看他怎么辦!”
岳超似乎有些不放心,再度提醒道:“巫冠廷狡猾成性,絕不可給此人任何轉圜的時間,到時我等務必速戰速決!”
“善。”
“我等明白。”
八方風雨匯聚于羽華城,潮水般奔赴的武者中,一輛馬車緩緩接近羽華城百里之地。
趕車的夫婦衣著樸素,就像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因此一路行來,沒有引起太多人的關注。而那些認得他們的人,更加不愿去招惹他們。
當然,各派的高級眼線看見夫婦的馬車,其中少數的謹慎多疑之人,難免會試探一二。可這些眼線不知道,夫婦二人潛隱深山近十年,新修了一門秘法,能短暫通過內力來營造幻象。
當馬車布簾掀開,只有宮咸走下來時,隱藏在暗處的少數眼線也只能失望而去,沒有再懷疑這對夫婦。如此一來,自然更是風平浪靜。
馬車來到山嶺之下,觀察了一下四周,確信無人,夫婦二人跳到地上,張茹一臉慈愛地對著車內說道:“咸兒,出來透透氣吧。”
簾布掀開,俏公子宮咸面帶微笑地跳了出來,卻沒有放下簾布,轉身對著車內的少女道:“媛媛,下來吧。”
巫媛媛正準備動,結果張茹卻一把拍掉兒子的手,蓋上了簾布,警惕道:“咸兒,不可讓那女人見光。”
宮咸好笑道:“娘,此地沒有什么人,媛媛都在里面待了一個多月了,再不出來會悶死的。”
張茹哼道:“好你個小子,還沒娶過門呢,就開始心疼人家了?前幾日才剛剛落腳客棧,她沒有休息好?乖兒子,別怪娘沒提醒你,你要是不怕她被人發現,盡管讓她出來,到時煮熟的鴨子飛了,可別怪娘。”
聽到這話,宮咸不禁猶豫起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內功最近幾天就會突破,到時便可安心享用這個絕色少女,若在這種節骨眼上功敗垂成,那真是哭都沒地方哭。
權衡一番后,憐惜之心終究抵不過失去巫媛媛的擔憂,遂笑道:“孩兒都聽娘的。”
張茹寵溺地拉著兒子去樹下休息,離開時,卻看了馬車一眼,意味深長地警告道:“收起你不該有的心思!不管你是所謂的天下十美之一,還是三江盟公主,我家咸兒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別想動什么歪腦筋,你注定是我宮家的媳婦,這輩子都逃不掉!”
宮咸已經夠霸道了,沒想到她比兒子還霸道,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估計宮咸的性格養成就和這女人有關。
馬車內,巫媛媛氣得眼睛通紅,銀牙都快要咬破紅唇。
她心高氣傲,何曾受過這種委屈?天天被當成犯人一般看管,毫無自由不說,明明是這一家人強擄了她,卻搞得像是她高攀了一般,簡直是莫名其妙!
若非武功被封,她恨不得和這一家人同歸于盡。
“我該怎么辦?”
雖然這些日子,巫媛媛驚險地躲過了魔爪,沒有讓宮咸占到任何便宜,但那是因為對方終日沉迷修煉之故。
女性本能的直覺讓她不安,總覺得像是要發生什么,尤其想起宮咸越來越肆無忌憚,仿佛要脫開囚籠的火熱眼神,巫媛媛便覺一陣汗毛倒豎。
無人能理解她此時的恐慌,明明與外邊的天地只隔一簾,卻像是身陷不可抽離的深淵之中,只能無助等待著悲慘命運的降臨。
不行,她不能放棄!
腦中回憶起上次在天府反制摧心婆婆的一幕幕,巫媛媛又涌起拼命一搏的勇氣,只是當時有卓沐風在,這次她只能靠自己。
絞盡腦汁想了好半天,巫媛媛悲哀地發現,自己毫無辦法。張茹對她看管得太嚴了,即便是落腳客棧,也會等進入后院,確信四周沒人后才押她進入客房。
而平常餐風宿露時,更是滴水不漏。就算她想撒尿,也早就準備好了恭桶,就是不容她離開馬車半步。
甚至于,每次撒尿宮咸都會跳下馬車,還是她強忍著尿液,直到有一次快要憋壞時張茹見她執意如此,才讓兒子妥協的。
否則她早就清白不保了!
這樣的情況下,她根本沒辦法露面,之前也曾嘗試好幾次制造動靜,大著膽子掀開布簾,結果張茹那個臭女人居然敢扇她嘴巴,還威脅她再敢亂來,就把她衣服扒光,讓宮咸先欣賞個夠!
試問她能怎么辦?
巫媛媛越想臉色越蒼白,她真的好笨,每到這時候,她總會萬分想念卓沐風,若是那個大壞蛋在這里,興許就會想到好辦法了。
苦思無果后,巫媛媛抿了抿嘴,暗自決定,若天不助她,那她只能選擇自盡一途,縱是死也絕不容任何人侮辱!
同一時間,卓沐風也悄然進入了羽華城。
老巫就在城外,所以這廝打算立刻前往,卻率先發現了天爪留下的暗號,等來到指定的巷角,從一處墻瓦堆中拿出一卷紙后,立刻若無其事地離開。
等進入了客棧的客房,才打開紙卷,仔細瀏覽上面的內容,都是這段時間天爪搜尋所得的結果。
孟九霄已經出現,然而巫媛媛卻毫無蹤跡。
上次卓沐風特別要求過,希望能得到這段時間涌入羽華城的各方武者的信息,因為他奢望能從中發現蛛絲馬跡,所以這份情報的后面,分門別類列出了許多知名高手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