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唯一的破綻
商紫蓉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名衙役離去。
她沒有看錯的話，他分明是張老假扮的，想起來春風樓之前，卓沐風特地回了一趟墨竹幫，難道就是安排張老？
自己這個師兄，練武資質雖然尚可，但為人一根筋，心思何時變得如此縝密？
回想起近半個月來，師兄的所作所為，商紫蓉忽然有種驚醒的感覺，師兄，似乎與過去不一樣了？
“都別碰大人的尸體，保證房內的任何東西沒有移動，小金，你快去找周超大人，讓他調集軍隊，全城搜捕兇手，小方，你去請趙捕頭來。”
短暫的驚慌過后，一名四十多歲，臉龐精瘦的衙役率先冷靜下來，對著身旁兩名年輕人說道。
二人領命而去。
那名衙役轉過身，看向卓沐風和商杜二女，目光重點落在卓沐風身上，冷肅道：“卓幫主，把之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清楚。
若有任何隱瞞，嘿嘿，你知道的，別說你，哪怕是人雄榜上的武林高手，也不敢隨意吃官司！”
卓沐風面無血色，落在眾人眼里，自然是強裝鎮定，想起他只有十六歲，一些衙役無形中就降低了警惕。
定定神，卓沐風道：“這次我奉方大人之命，與師爺一同去剿滅猛虎幫，然后便來到了春風樓，按照大人的定計，對李剛出手。”
“你說什么，對付猛虎幫？”
在場人一陣呆滯，又齊齊露出異色。
他們以為方廷瀟和李剛已經重歸于好，但想起之前，方廷瀟打壓李剛的種種舉動，說今日是一場鴻門宴，也解釋得通。
就在這時，處理完猛虎幫諸多事宜的衙役們也趕來了，向上匯報自己的成果。
聽說猛虎幫真的被滅，還是師爺下的命令，眾人一陣古怪，對卓沐風的話多信了幾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又有人回報，一名衙役昏迷倒地，身上的制服和佩刀也被人扒去，而且不久之后，師爺的馬被人捅了一刀，已拉著車子失去了蹤影。
“定是李剛那個卑鄙小人，他虛晃一槍，趁著兄弟們去找他，打昏其中一人，才坐著馬車畏罪潛逃！”
有人叫道。
那名衙役看著卓沐風：“你繼續說。”
“方大人告訴我，李剛作惡多端，乃是紅日城一害，必須除掉，他已在李剛的酒杯中下了毒，要我找準時機，一擊致命。
可我沒有想到，李剛像是知道了方大人的打算，在我出手前，竟提前一步下手，反大吼大叫，責問方大人為何如此絕情絕義，收了他的好處，就想過河拆橋，毀掉受賄的證據。”
聽到這里，眾人都在咳嗽。
顯然方廷瀟的破事，他們都有所耳聞，一個要滅猛虎幫，另一個聽說了消息，怒而反殺，十分合情合理。
但那名提問的衙役，顯然不好糊弄，這時冷笑道：“等等，李剛一直都在春風樓，從未與外人接觸，他怎么知道猛虎幫被滅？以方大人的聰明，當不會親自告訴他才對。”
眾人聞言，也都逼視著卓沐風。
卓沐風神色如常：“我不知道。”
鏗鏗鏗…
有人拔出了刀劍。
關鍵時刻，一名衙役忽然一拍腦袋，說道：“對了，之前曾有一名猛虎幫眾，焦急地要求見李剛，被我拒絕后，仍鬼鬼祟祟地沒有離開，后來，他似乎大叫了幾聲。”
另一人道：“聽說江湖幫派，都有獨特的聯絡暗語，會不會李剛就是聽到聲音，得知了什么信息？”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杜月紅瞥了卓沐風一眼，不用問就知道，那名所謂的猛虎幫眾，必然也是這位少年幫主的安排，行事還真是滴水不漏。
那名衙役連連詢問，但始終沒有從卓沐風嘴里發現任何破綻，恨恨地哼了一聲。
不多時，紅日城六扇門的老大，趙繼信攜著手下，火急火燎地趕來。
趙繼信三十多歲，穿著皂色捕頭制服，留著滿臉的胡須，外表粗豪，但從他進入房間，便仔細觀察的模樣看，心思絕不像外表那么簡單。
聽完卓沐風的又一次敘述，趙繼信目光沉凝，琥珀色的眼睛，像是要看透卓沐風內心的所有秘密。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讓商紫蓉整個人緊張起來。
“聽說師爺的人，刺傷了貴幫元老？”
趙繼信突兀問道。
眾人心神一凜。他們竟疏忽了這個破綻，假如卓沐風與師爺是一伙的，為何之前會大打出手？
“那是演給敵人的苦肉計，大人知道，猛虎幫的耳目很多，不得不小心行事。”
卓沐風對答如流。
“真是英雄出少年吶，方大人慧眼識珠，相中了卓幫主，可惜行動沒有成功，反而送了性命。”
誰也聽不出，這話究竟是贊揚，還是諷刺。
一刻鐘后，一名大腹便便，身穿官服的男子也到了，一進門便大聲哭嚎，正是紅日城縣尉周超。
詢問一番后，自是命令趙繼信捉拿兇手，隨后以督查為名，快步離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多悲憤呢。
讓人意外的是，趙繼信并沒有對卓沐風死盯緊咬，反而讓他帶著二女返回墨竹幫，只說會隨時傳召，以便調查取證。
卓沐風自然應允。
等三人走后，趙繼信又吩咐手下保護現場，也帶著兩位心腹離開。
“大人，李剛和方廷瀟狗咬狗，沒想到落得這種局面，真是大快人心，就是不知道，李剛能逃多久。”
走在長街上，一名心腹忍不住道。
趙繼信嗤笑一聲，語氣莫測：“你怎么知道，是李剛殺了方廷瀟，也許另有他人呢？”
兩位心腹聽到這話，不禁悚然大驚。
“整件事情似乎毫無破綻，每一條證據都在指向李剛。但你們不覺得太巧了嗎？事件中的四個關鍵人物，師爺，李凌揚，方廷瀟，還有李剛，呵呵，三死一逃。
還有，據衙役反應，當時樓上傳出過一聲男子的慘叫，你們覺得，以李剛的城府心機，就算悲痛，會如此失態嗎？若說他中毒被人擊中，又哪里來的余力，擊殺方廷瀟后逃逸？”
另一位心腹顫聲道：“大人該不會懷疑，卓沐風吧？他的確是事件的最大受益者，但目前來看，查不出任何證據。”
誰也不是傻子，別人都死了，就你卓沐風和你的女人安然無恙，也太巧了吧。
“查不出證據？未必。”
趙繼信自信一笑：“之前我派人詢問過，今日李剛是帶著李凌揚和另一位幫眾去找方廷瀟的，那名幫眾，還扣押在縣衙，他就是破案的關鍵。”
一聽這話，兩位心腹大聲嘆服。趙捕頭就是趙捕頭，別看喜歡貪便宜，但能力也是杠杠的。
卻不知道，趙捕頭心中亦不平靜，他甚至希望，自己的懷疑是多余的。否則，那個十六歲的少年幫主，心計也太可怕了！
另一邊，走在回幫路上的卓沐風，卻望向了縣衙的方向，隱含憂慮。
他還是被師爺坑了一把。
當時對方隱瞞了魯豪也被帶入縣衙的真相，等卓沐風攻陷了猛虎幫，卻找不到魯豪，才從衙役口中知道真相。
但那個時候，他勢必不能強闖縣衙，否則會驚動方廷瀟，影響之后的所有計劃。
所以魯豪是他唯一的破綻。
如今只能希望，在自己的授意下，魯豪那個家伙夠聰明，別做出誤人誤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