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墨竹幫,不可欺

　　靠近茶樓的街道上，兩幫人馬相距數米，正在緊張對峙。

　　一名錦衣華服，身材中等的青年，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笑意，目光卻極其邪惡，在對面商紫蓉的周身游轉。

　　青年左腳踩著一位短衣漢子，稍一用力，短衣漢子便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右臂青腫了一大圈，顯然遭受了重創。

　　“李凌揚，放了我的人，否則教你好看！”

　　商紫蓉臉色漲紅，大聲喝罵道。

　　青年卻滿不在乎，只是笑道：“這家伙膽敢用眼睛瞪小爺，小爺只是給他一個教訓罷了。想讓小爺放人，可以，除非商姑娘，當眾叫我一聲情哥哥。”

　　說完，自己大笑起來。

　　他身后的一票手下，也跟著表情得意，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商紫蓉，將她與昨晚光顧的青樓姑娘作比較，一陣口水直咽。

　　商紫蓉哪里受過這等羞辱，大罵道：“那你踩他的手干什么？”

　　李凌揚哼了哼，改換目標，用力踩向短衣漢子的左腿，慘叫聲中，后者的左腿發出咔咔聲，骨骼明顯斷了幾截，鮮血鋪開，染紅了青石板。

　　四周正看熱鬧的百姓，嚇得臉色煞白，遠遠退開。但沿街仍有一些大著膽子的人，通過窗戶偷偷觀看。

　　東周皇朝向來講究法治，即便是江湖高手，也不能當街傷人。

　　但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加上東周三十二道，各有節度使把持，一干官員任免盡掌其手，導致各道形成了國中國。

　　紅日城作為衛羽道的一個小小縣城，山高皇帝遠，縣令幾乎就是土皇帝。

　　而作為本地最大的幫派，猛虎幫不僅兇人輩出，更有官府的關系，在紅日城內簡直橫行無忌，無人敢惹。

　　誰不知道，李凌揚乃是猛虎幫的少幫主，當街廢人大腿算什么？就算報告捕快，也不過是走走過場罷了。

　　商紫蓉眼睛通紅，纖手用力握著。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只是來此調查情況，想尋個賺錢的生意，就會碰到李凌揚這個小霸王。

　　被斷腿的漢子，可是她最忠心的兄弟之一，自己卻只能看著他被人打傷，無能為力。想起爹爹也極可能死在猛虎幫手中，新仇舊恨涌上心頭，讓商紫蓉嬌軀俱顫。

　　商紫蓉身后，十幾名墨竹幫眾亦是敢怒不敢言，還有個別人，目光閃爍，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人群中，一些別派之人暗暗搖頭。

　　今日猛虎幫的人手，遠遠多過墨竹幫，而且在李凌揚身后，還站著幾個出了名的狂徒，砍殺本事一流。

　　若是硬拼，墨竹幫絕沒有好下場，官府也是看錢辦事，哪里會站在墨竹幫一邊？如今之計，唯有商紫蓉當眾低頭。

　　可那樣一來，墨竹幫真就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叫不叫，不叫，我就弄殘他另一條腿。”

　　李凌揚帶著殘虐的笑容，使他尚算英俊的臉，顯得有些陰厲，左腳緩緩移開，貼上了短衣漢子的左肩。

　　迎著或是嘲弄，或是憐憫，或是冷漠的目光，商紫蓉臉色忽青忽白，秀拳攥緊，渾身都像是脫力一般。

　　進退無路，商紫蓉看見對方眼中的戲謔，心中有了明悟，正打算拼命。

　　豈料一道身影沖入人群，快她一步，以臂做劍，疾刺向李凌揚的胸口。

　　突起變故，李凌揚連忙揮拳抵抗。

　　砰的一聲，他痛得眼淚直冒，雙腳踉蹌后退，幸虧被后方的狗腿扶住，才沒有出洋相。等到站定，腳下的斷臂男子，早已被另一人抱起，帶回了對面陣營。

　　耳邊響起幫主，師兄的叫聲，李凌揚立刻知道，眼前這個青布直綴，衣衫打著補丁的少年，就是墨竹幫的新任幫主，卓沐風。

　　想起剛才的狼狽樣子，李凌揚十分氣憤，道：“什么真君子，不過是善于偷襲的小人罷了。姓卓的，你幫之人對我多有冒犯，今日不給個交代，你們誰也別想走。”

　　一揮手，他身后的猛虎幫眾，立刻操起了刀槍棍棒，隨時都會撲上來。

　　“師兄，我們跑吧。”

　　商紫蓉親手扶住短衣漢子，可憐兮兮地說道，剛才的勇氣一掃而空。

　　卓沐風倒是想跑，但四周都是人，怎么跑？他可不想剛剛當上幫主，就變成全城的笑柄。

　　何況卓沐風也不是善男信女，商紫蓉再怎么樣，也是他的師妹，自己怎么欺負都成，別人休想。

　　還有那個受傷漢子，不為他討回公道，今后只怕誰都會以為，墨竹幫是可以隨意拿捏的軟柿子。

　　思及此，卓沐風渾身血液加速流竄，緩緩拔出了腰間的劍，道：“卓某既為一幫之主，自當為幫眾討回公道，不論對手是誰，不論他有多強，墨竹幫，不可欺！”

　　他一步步往前走去，挺拔的身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

　　商紫蓉望著他的后背，目中異彩漣漣。

　　那位臂骨斷裂的漢子，亦是鼻子發酸，心中涌起滿滿的感動。

　　那可是猛虎幫少幫主啊，別人躲都來不及，卓幫主竟肯為了自己，不惜主動迎上。

　　“哈哈哈，可笑至極，區區一個墨竹幫，有什么欺不得。吳龍，給本少爺上，廢他使劍的手，獎勵三兩銀子。”

　　李凌揚不屑大笑。

　　面有刀疤，身材敦實的中年男子聽到這話，驀然興奮起來，手持樸刀，獰笑著走向卓沐風。

　　“不好，是三虎之一的霹靂虎，此人異常兇悍，乃是金剛四重武者，曾經三招擊退過墨竹幫的錢通。”

　　有人低叫，認出了吳龍的身份。

　　“卓沐風不是一劍擊敗過錢通嗎？”

　　“你不懂，現在很多人說，那晚錢通狀態太差，根本不是正常實力，才會被卓沐風所乘。”

　　作為猛虎幫的核心戰力，吳龍當然知道那晚的狀況，所以根本不懼卓沐風，但他也不會輕敵大意，力量一點點凝聚，如同即將暴起的猛虎。

　　對方的氣勢，立刻讓卓沐風知道，這是一個勁敵。但他已沒有退路，若不能酣暢淋漓地取勝，他自己和墨竹幫，都會成為別人的笑柄。

　　狹路相逢勇者勝！

　　卓沐風惜命，但如果沒有選擇，他也不乏拼命的勇氣，正好利用對方，試試自己的劍術。

　　后方的商紫蓉，緊張得心跳都快要停止，生怕師兄會出現差錯。她身邊的十幾名幫眾，則全神貫注地看著場中。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卻是對面的猛虎幫眾，個個帶著看好戲的表情。

　　天際的夕陽，再度射來。

　　雙方的氣勢緊繃到了極點，下一刻，同時沖向對手。

　　人在半途，卓沐風突然微斜長劍，夕陽之光經過折射，頓時晃花了吳龍的眼睛，他大呼不妙，連忙全力一刀劈出，帶起破風聲。

　　但是卓沐風的劍更快，輕擦著刀鋒，手肘輕輕一抬，長劍由下至上，從吳龍的右側挑起。

　　嗤啦一聲！

　　鮮血在長街濺起，吳龍低聲悶哼，動作慢了半拍，卓沐風順勢重重一腳，將對手龐大的身體踹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