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李楊三人分別拿到了各自屬意的木質武器。
李滿早已為李楊三人量身打造了適合自己的習武計劃,由于三人年紀尚小,氣力不足的緣故,所以,三人目前只能以習練招式與淬練體魄為主。
淬體好說,楊氏已為三人備好了足夠的名貴藥材,輔以藥湯與藥浴,三人的體質自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變得愈發強壯。
是藥三分毒,所以,供與李楊三人飲用的藥湯主要以滋補為主,并非用以療傷治病的湯藥。
李楊三人早早來到校場,自顧自的做著習武之前的準備工作。
李虎好似沒頭蒼蠅般,嗚哇亂叫著揮舞著手中的木槊,舞的毫無章法可言,模樣很是滑稽。
韓豹則是學著郡兵演武時的模樣,雙手提棍,一板一眼的重復著撩、砸、撥、擋等動作,相比于毫無章法的李虎而言,韓豹要強出不少,一招一式皆是有板有眼的。
李楊最是與眾不同,他將木戟置于一旁,先圍繞著校場慢跑了一圈,然后便在原地做起了扭腰、壓腿、拉筋等熱身動作。
良久之后。
李滿倒提馬槊,向著幾人迎面走來。
三人見狀連忙停下手頭的動作,紛紛迎向李滿。
望著臉上早已布了一層細汗的李楊等人,李滿滿意的點點頭,道:“汝等的兵器雖有所不同,但老話說得好,萬變不離其宗,為父只能教汝等招式,將來到了戰場上,隨機應變的能力同樣很重要,敵人可不會按照汝等習練過的招式出招。
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武道一途,三分修行,七分實戰,若想有所成就,唯有從實戰中不斷汲取經驗,而后加以致用,如此,方能學有所成。
戰場與敵人才是習武之人最好的先生,當汝等在戰場之上斬殺足夠數量的敵人之時,汝等便可以出師了。”
李虎難得一臉鄭重的點點頭。
韓豹亦是深以為然。
“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屠得九百萬,即為雄中雄。”,李楊喃喃吟誦道。
李滿聞言眼前一亮,為長子的驚才艷艷而感到無比的驕傲,然而驚艷之后,便是后怕,他皺眉望向李楊,道:“殺誰?”
李楊抿嘴一笑,笑過之后,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厲色,瞇眼冷聲道:“殺胡。”
“善。”,李滿長松一口氣,沖李楊豎起大拇指,聲音陡然拔高,道:“吾兒之言甚善,吾輩男兒自當傾盡畢生之力,殺盡胡兒,以報君恩。
定叫胡兒不敢南下牧馬。”
“殺他個干干凈凈。”,韓豹冷聲接話道。
韓豹言語中的寒冷,竟令李虎為之打了一個寒戰,偷偷瞥了韓豹一眼,見他眼中滿是殺意,李虎撇撇嘴,暗道:“不能提胡,不能提胡,但凡提及半個胡字,阿豹立時便會現原形。”
對于韓豹對異族的刻骨恨意,李滿只是無奈一笑,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因此,他也不好過多勸說什么,他只能盡力教導韓豹,使他不被仇恨迷失了雙眼與心智。
接下來的數月時間里,李滿對李楊、李虎、韓豹、王良四人的武藝進行了初步的指導。
其實也就是讓三人明白各自兵器的進攻特性,與防御特點。
長兵的防御特點無需多說,不過就是撥,擋,撩等等。
由于三人的兵器不同,因此,攻擊的方式自然也不盡相同。
比如說韓豹的棍,棍的攻擊方式十分的單一,由于無刃的緣故,因此,棍便沒有了捅、刺等相對繁雜一些的攻擊方式,棍的進攻方式十分的簡單粗暴,除了砸,便是掃,幾乎沒有花里胡哨的攻擊動作。
屆時,上了戰場,韓豹只需卯足力氣,掄就是了。
正因為此,人們才常說,月棍年刀一輩子的槍,只因棍的攻擊形式過于單一,只要有膀子力氣,再輔以一定的戰場經驗,便可提棍上陣殺敵。
李滿讓韓豹日復一日的做著重復且十分枯燥的揮棍練習,力劈華山(自上而下劈砸),橫掃千軍(左,右橫掃),三個動作為一組,每日三百組,做不完不許睡覺。
待韓豹每日能夠十分自如的完成一千組之時,便通過了第一輪的訓練。
相比于韓豹來說,李滿為李虎制定的訓練計劃,幾乎可以用地獄模式來形容。
槊為重兵,饒是木槊,分量也輕不到哪里去。
相比于棍來說,槊的攻擊方式要繁雜的多,其主要攻擊方式為刺、挑、掃、削、砸,槊的攻擊方式里,原本并沒有砸這一項,此乃李滿為李虎量身定做的攻擊方式,瀝血破城槊本就十分的沉重,而由于李虎天生神力的緣故,李滿已經開始考慮為瀝血破城槊增加長度與重量了,如此一來,將劈砸作為其攻擊方式自然也就順理成章了。
李虎的訓練方式與韓豹等同,只不過,他要比韓豹辛苦一倍,甚至于數倍。
李楊為自己的喜好與執拗買了一個大單,因為戟的攻擊方式實在是五花八門,戟根本就是槍與刀的結合體,可刺。可挑。可撩。可砍。可鉤。可劈,總之一句話,戟基本具備了李楊能夠想到的所有的攻擊方式。
對于自己的長子,李滿毫無憐惜之情,留下一句:“此乃吾兒自己的選擇,不可隨意更改。”,說完,便徑直離開了校場,作為一郡太守,李滿日理萬機,忙得很。
李滿并沒有與李楊三人說什么完不成任務便要受罰之類的話,在他看來,習武之事,全憑自律,若是連這點自律都沒有的話,不如趁早棄了習武的念頭。
李楊幾人倒也沒讓李滿失望,自李滿離開之后,四人(包括使槍的王良)便十分自覺的開始了各自的訓練。
其中以韓豹訓練的最為刻苦,他常常超額完成自己的訓練任務,對韓豹來說,加練已如家常便,以至于校場內經常會發生這樣的一幕,韓豹練著練著,忽聽砰地一聲,眾人聞聲望去,卻見韓豹已經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來。
當此事成為常態時,李楊直接命人在校場中央置一頂大帳,累了倒頭便睡。
春夏之際,倒也不怕傷風感冒,至于蚊蟲之類的問題,自有負責值夜的下人代為驅趕。
從習武之事便可看出眾人的能力與性格,韓豹性情堅毅,擅于吃苦耐勞。
李虎天賦異稟,對于父親布置給自己的訓練內容,他總能游刃有余的輕松完成。
每每見之,李楊總是既羨慕又嫉妒的吐槽一句:“真是一頭牲口啊。”
相比于韓豹的刻苦與李虎的天賦來說,李楊則屬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那一型。
天賦比之韓豹高出些許,刻苦程度比之李虎強出了一大截,因此,并沒有與二人拉開明顯的差距。
相比于李楊三兄弟來說,王良的表現則大大出乎了李楊的意料之外,王良的表現簡直可以用驚艷來形容,倒不是說他的天賦有多好,而是說他的勤勉程度絕對不亞于韓豹,甚至猶有過之。
王良使槍,因為比李楊等人年紀大一些的緣故,因此,他的兵器是一桿重達二十余斤的鑌鐵槍。
同樣的訓練方式,相同的訓練內容,而相比于李楊三人來說,王良的訓練強度卻是呈幾何式增加的。
按照李楊的說法就是,王良兄弟簡直就是在自殘,這是在往廢了練啊,以王良的練法來說,他的下場只有兩個。
要么成活兒,要么死。
身處漢末,殘便意味著死。
離開前,李滿將王良招致近前,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王良聞言眼前一亮,心中難掩激動之情。
福伯更是激動的涕淚橫流,不住地磕頭謝恩。
李滿之意已不言自明,看在福伯十數年如一日兢兢業業的份兒上,李滿決定抬舉王良一回,若是他爭氣,李滿不介意給他一個躋身為上等人的機會,若是他不爭氣的話,先前之言,就當沒說過。
李滿所言的上等人,指的是準許王良脫離奴籍,然后給他一個入伍為吏的機會。
能否掙得軍功,就得看王良自己的了。
對于此等千載難逢的機會,王良自然倍加珍惜。
數月以來,王良的雙手已經生出了一層厚厚的老繭,虎口處,更是布滿了細細的血痕,看的李楊心悸不已。
要知道,王良今年才不過十歲而已。
雖然李滿由于公務的緣故,并沒有在校場出現過幾次,但李楊四人的一舉一動卻并沒有逃過李滿的雙眼。
經過深思熟慮之后,李滿決定給四人放一個長假,否則,以韓豹與王良這么個練法,指不定什么時候便要鬧出人命來。
楊氏待韓豹視若己出,若是真出點什么意外的話,屆時,自己可不好與楊氏交代。
于是,直至八月中旬,李滿告知李楊四人:汝等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注意勞逸結合,放汝等二十日假期,二十日后,再行訓練也不遲。
四人聞言,有人歡喜,有人沮喪,但父(師)命不可違,韓豹與王良只得吶吶應下,隨李楊與李虎一同鉆進馬車,在二十名郡兵的護衛之下,打道回府。
東漢末年,邊郡很不太平,胡騎擄掠百姓之事,時有發生,饒是官宦子弟,亦不能幸免,是以,李家諸人出行,常有郡兵從旁護衛,做以防不測之選。
拋開胡人劫掠不談,饒是尋常百姓,偶爾也會搞搞副業,提兵出門,劫個道什么的!
這便是民間不禁兵器所帶來的惡果,官府不禁兵器的初心還是很好的,漢末匪患橫行,官府為生民計,準許其持兵防身,結果,卻形成了尾大不掉之勢,許多擁有兵器的百姓,最終成為了劫掠者!
李楊時常感嘆:“天下不太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