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人間值得

　　趕在火車站下班前，王笑終于把東西搬了出來。

　　請了個小貨車，然后自己兩個大三輪車，裝得滿滿當當的拉回去交給劉穎后，王笑就病倒了。

　　王笑這一倒下可是把眾人嚇得夠嗆，大家七手八腳的把王笑弄上三輪車，立馬送去了醫院。

　　醫生檢查了一下，高燒四十度，打了退燒針，效果卻不怎么好，接著又打吊針，酒精降溫，情況才慢慢好了起來。

　　老爺子松了一口氣之后，臉色鐵青的看了看王爸王媽，說道：“你們跟我到外面說話。”

　　王爸王媽有些忐忑的跟著老爺子身后向外走去，同時嘀咕著自己做錯了什么事，怎么讓老爺子這樣臉色對自己。

　　來到院子后，老爺子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嘆了口氣說道：“以后跟娃說話注意一下，許多時候人活著就靠一口氣撐著。

　　人爭一口氣啊，許多苦日子就靠那口氣撐過來的，以前的那些年許多人一泄氣人就沒了，你把他那口氣泄了，身體也就垮了。”

　　王媽有些目瞪口呆的說道：“不是，爸，你的意思是笑笑生病是因為我說錯了話？”

　　老爺子苦笑了一下，“是與不是，我不知道，不過你早先說那些話確實不該，他那么風風雨雨的在外面泡，能為了什么？

　　還不是希望咱家日子能過得好一點嗎？

　　他回來問你要點錢，你給他就是了，說那么些話做什么呢？

　　他又不是拿錢去亂花了，正事還是應該支持的，他在外面辛辛苦苦的打拼，你卻說那些寒心的話，不是故意給他泄氣嗎？”

　　王媽還想說什么，王爸在一邊拉了她一把，對老爺子說道：“是我們的錯，等笑笑好了，我會和他好好談談的，爸，您放心吧。”

　　老爺子嘆了口氣說道：“咱家底子薄，我也沒有什么留給你們，你也沒有什么留給他。

　　一切都是從頭開始，弄點家業不容易，這些東西都是他一個人住哪里算計，咱們也幫不上什么忙，就盡量別拖后腿吧。”

　　白墻白床單，外面天色大亮，也不知道是早上還是晚上，王笑躺在床上總感覺提不起精神。

　　暈暈乎乎的躺了一會兒，老爺子打開門，提著一個保溫瓶走了進來，“已經醒了？感覺怎么樣？”

　　王笑無精打采的說道：“還行吧，就是渾身沒有力氣。”

　　老爺子把保溫瓶放在床頭柜上，坐在王笑身邊笑道：“沒力氣就對了，發燒后都是這樣，以后做事不要那么拼了，我給你熬了點清粥，用得這里當地人的法子，要不要吃點？”

　　王笑搖了搖頭，“沒什么胃口，先放著吧，等餓了再吃。”

　　“這樣啊？”老爺子有些皺眉，“昨天晚上就沒有吃飯，現在還不餓嗎？”

　　王笑再次搖了搖頭，“確實沒什么胃口。”

　　老爺子皺眉想了想，笑道：“肯定是這些天吃了許多好東西，所以才不覺得餓，現在的日子好了啊！

　　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啊，那可是三兩個月都見不到一點肉味，就算是吃酒席啊，也就只能吃點素菜，最多就加點油湯什么的。

　　那桌子上的肉都得分好了帶回家，得留著干體力活的時候，才能吃一點補充損耗，不然日子可就熬下來了。”

　　王笑聽得有些感傷，“你們那時候這么苦的嗎？”

　　老爺子點了點頭，“咋不是吶，那是真的苦啊，大冬天的還是單衣單褲的，晚上我喜歡睡在稻草堆里面，暖和。

　　結果我褲子給老鼠咬了個破洞，氣得我趕緊去偷了只小貓回來養，每天給它抓魚抓蛤蟆的喂著，晚上都抱著它睡。

　　結果過年的時候，家里留著吃年飯的那塊肉不見了，等在灶門前找到的時候，就剩下一小半，你祖啊以為是那貓干的好事，一板凳把貓打死了。

　　過年就吃了貓肉，我流著淚吃了兩口，記得味道還不錯，可也就吃了兩口，實在吃不下去啊。”

　　王笑聽得有些不是滋味，“那時候你能肯定很難過被？”

　　老爺子笑了笑，“難過還不是得過嗎？

　　后來娶了你奶，我在鐵路上干活，先后有三個兒子，可你奶不管事啊，三個兒子都沒了，等有了你爸，我就回來種田，總算。把你爸拉扯大了。

　　人啊，活著不容易，可還是得活著不是？

　　只有活著你才能過上好日子，日子再不好總會熬出來的，大不了多笑笑就是了。

　　以后你會遇到喜歡的人，也會有自己的孩子，這些都會有的。

　　你媽那人吧，其實和你奶差不多，本身也不壞，就是許多事情理不清楚，沒必要想那么多。”

　　王笑嘆了口氣說道：“我明白的，只是感覺有點難受，緩緩就好了。”

　　見王笑情緒穩定了許多，老爺子大為送了一口氣，笑道：“那行，你能想通就好，等我去好買菜回來，就接你回去，在這里住一晚要吃幾斤肉去了，可不敢多待。”

　　王笑想了想說道：“我和你一起去買菜吧，好久都沒有去逛過市場了，想去看看。”

　　老爺子點了點頭，“那你先把粥給喝了吧，不然沒力氣。”

　　王笑三兩口把粥喝完，出門的時候還是感覺身上發軟，老爺子讓王笑坐在小三輪車的車斗里面，把王笑拉到了市場上去。

　　“老鄉，快來快來，上好的豬蹄，七八個都給你留著吶。”

　　“這里這里，板子肉，保證油多得很。”

　　“賣魚嗎？今天大把羅非魚，收你八毛一斤，絕對劃算。”

　　一路上不少人和老爺子打招呼，來了一個多月，又是天天買菜，老爺子在這里也認識了不少人。

　　人家也都熟悉了他的要求，推薦的都是比較實在的東西。

　　沒多久買了不少東西，車斗里面就坐不下王笑了，還好轉悠了一圈下來，王笑出了一身汗，身體也好了許多，可以下來慢慢跟著走一下。

　　路過早餐鋪子的時候，老爺子問王笑要不要還吃點。

　　王笑買了一個兩毛錢的白糖包子，一邊啃著一邊跟在老爺子的身后，向著廢品站走去，一如十年前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