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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 章 真的要栽了啊

  一幢婚房、師徒翻臉,險些血灑當場,釀成慘劇。

  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歡迎來到司空山大德殿。

  導演、編劇、主要龍套、兼職主持人范賢,帶您走進今日江湖百幫有話說。

  接上,且說那飛虎寨第三把交椅吳大用,被自己徒弟爆出欲算計自家二當家、一把手,還曾干過偷看自己女徒弟洗澡,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情;

  隨后,不少門派幫主、家主,紛紛就此事隱晦表示,寧信其徒所言。

  吳大用憤而甩袖離場,在場不少門派代表相繼表示,這拜會之事容后再說,也欲與那吳大用前后腳,一道離開大德殿。

  卻不想,一行人尚未走出幾步,便被洞明子星君的兩位親徒合七武士中的六位,給堵在了門前。

  場面,一度相當尷尬。

  咳,賢話少說。

  總之,劇情推動到此處,骨牌效應已然生成。

  除被他事先洗了腦、埋下心理暗示的那十二人之外,另二十多人也被接二連三的自爆給炸暈了,紛紛不問自招地吐了個一干二凈。

  此時此刻,與被陣徒扣住的三十余人有直接關聯的二十多位門派代表,均臉色極其難看地杵在殿門前。

  無論走還是留,都沒他們好果子吃。

  悔不該招惹司空山。

  這可是兩名宗師境殺手,都能力退的山門,自己這是失了什么智。

  但,悔已晚矣。

  眼下,這人可是丟定了。

  今后可如何再在江湖上行走?

  個別像吳大用這么優秀的選手,心里也掂量著自己這可是背著掌門、家主,私底下搞的小動作。萬沒想到,半毛好處沒撈著還把自個兒搭進去了,回去不定得受到什么責罰。

  不過,這群蠅營狗茍的烏合之眾,自有其生存之道。

  躺下做人、就地撒潑,便是他們慣用且屢試不爽的手段。

  “怎的,司空山這般霸道,客人要走還不讓走了不成?”

  一個腦袋直接架在肩膀上、好似沒脖子的老者,腆著張褶皺橫生的老臉,索性就地一坐,道:“行,不讓走,爺就不走了。”

  傲仙山三當家、穿了身桃紅長裙還算有幾分姿色的婦人,雙手叉腰,哼了一聲道:“不走就不走,本座就在你司空山住上個十年八載又怎樣。嗤…”

  半個多時辰前,曾被帥大叔千峰盡‘極速秒殺’的老山羊,捏著他的山羊胡,眉頭緊擰,暗中給那還杵在過道當間的鹿杖翁使了個眼色。

  老頭暗自一想,回了老山羊一個自信的眼神。

  “咳咳咳…倒也奇了!”

  老頭高聲說了句,好似生怕蓋不住殿內各門派代表的私語聲。

  范賢雙眼一虛,對這個老頭已是有些失去耐心。

  倚老賣老,也需有個限度。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的反復橫跳,當真以為不敢殺你?

  成功引起眾人關注后,老頭面帶疑惑,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自野山繞行進落星鎮,有何不妥嗎?

  莫不成,來司空山拜會走哪條道、行哪條路,還需由你司空山說了算?”

  “對對對,就是如此!”老山羊立馬抓到重點,興奮地高舉手中折扇,大聲道:“我們聽風谷弟子素來不走尋常路。”

  緊接著,回應者眾。

  被堵在殿門前的二十多人,齊聲應援這一說法。

  鹿杖翁掐著指頭,一副好像算不過來的樣子:“老朽老了,這記性是越發不好了。方才聽說,有多少人從那幾座野山繞行來著?”

  老山羊遲疑了兩個呼吸,瞬間領悟到了鹿杖翁話里的意思,立馬喊道:“呔,還我聽風谷三名弟子來。”

  很快,其余人也都明白過來了,紛紛報數。

  自己派出了多少弟子,從野山悄悄摸進落星鎮,還是算得過來的。方才也是一時情急,忘了這茬。

  眼下少了的那些弟子,定是被抓起來了。

  所以說,一干算計,對方早就知曉,自己這是被反算計了啊!

  司空山,好生陰險。

  “還?!”

  眾人又齊齊看向那個長得平平無奇的司空山小弟子。

  范賢背著手,一臉壞笑道:“諸位這時候想起來那是親徒弟了啊。

  要找,去野山便是。不過,野山多豺狼虎豹,此時去恐怕已無全尸嘍。”

  “啊!!!”

  殿內嘩然。

  與此事無關的門派代表,看向范賢的目光,有驚愕、有打量、有再度審視,也不乏有贊賞之意的。

  各有各的心思,慈者覺其兇狠、智者覺其果斷。

  此前被他的俏皮話逗笑過的女弟子們,此時都有些不太敢多看他一眼。

  雖然都是江湖中人,但幾十號人說殺就給殺了的,絕對不是什么良善之輩。

  江湖主義價值觀,很正的說。

  范賢并不在意這些復雜的目光和波動的情緒,面上帶著一絲冷漠地掃視了那二十多人一眼,便不愿多看。

  “好你個司空山,我莊弟子不過翻個山,這就打殺了!”

  “還我弟子命來,今日老夫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為徒兒討個公道。”

  “堂堂奇門一道源地起,居然濫殺無辜,還有沒有天理啦,我苦命的徒兒啊…”

  “還我侄兒命來…”

  “還我媳婦命來…”

  “還我妻舅姥爺他六孫子命來…”

  嗯?還媳婦命來是什么鬼?

  還有那個七舅姥爺六孫子,你是認真的嗎?

  范賢翻了個白眼,搖頭道:“狠是你們狠,侄兒、媳婦都舍得放出來喂虎狼。佩服、佩服!”

  “呔,黃口小兒。”自稱老夫的老家伙,沖前幾步近到范賢身前一丈外,被兩名陣徒攔住。

  他繼續罵道:“休要張狂,這滿堂江湖同道不敢言語,待老夫我去川州府尹告大狀。就不信,制不了你個、你個…”

  “皓首匹夫。”范賢截斷話,張口就罵:“倚老賣老,尊你年長,不是讓你肆意妄為,污我司空山清白的。

  省點力氣,去給你家侄兒、媳婦什么的,收尸去吧。”

  “星君!”客座首席位置上,來自武道九旗之幽天旗的副旗主、方臉壯漢嶗觀海,似是有些看不過去,起身抱拳道:“恕嶗某直言,貴山門不問原由就殺人,這般行徑,恐非正道所為。”

  洞明子星君眨眨眼,很淡然地笑了笑。心說,管好你自己。

  未等星君給自己遞眼色,范賢已是仰頭大笑。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笑。

  可能,胸中始終有股子悶氣出不去,只能這么紓解吧。

  反正就是笑了,在外人看來很張狂地笑了。

  笑罷,范賢正色道:“滿手血腥的屠夫,也覺得別人身上有血腥氣。趨利忘義的小人,眼中所見,也都是與其一般的貨色。

  你們喜歡殺人,我不喜歡。你們喜歡不走尋常路,我只走大道。

  因為,我怕死。

  我怕山野里有看不見的危機,我怕遇上猛虎、巨蟒,我還怕一不小心踩中獵戶設下的捕獸夾和陷阱。

  各位的徒弟、侄兒,七大姑八大姨,就不一樣了。

  很勇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所以,死了。”

  “說三說四,都不知道你在胡言亂語些什么。”薄有資色的婦人陰聲道。

  范賢看都沒去看這婦人一眼,繼續道:“落星鎮,以及鎮外方圓近百里以內,大部分的山脈均是司空山所有。

  這些山中,有數不清的困陣、迷陣、殺陣,陣陣連環、環環相扣。

  進陣者,若非宗師,死!”

  場上無數倒吸涼氣聲響起。

  在眾人眼中,這個司空山小弟子,此刻神情淡漠、語氣森冷,雖仍是那張平平無奇的面容,卻仿佛換了個人。

  方臉壯漢嶗觀海眉頭微擰,心底多少有些驚詫。

  江湖中人都知道,司空山素來平和無爭,遇事都是迂回處理,幾乎沒出現過這種正面硬剛的情形。

  這個衣著與其它隨侍弟子沒什么不同的小弟子,到底什么來頭?!

  兩位星君居然能容忍他在大殿之上、在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前輩面前,如此大放厥語。

  “哼,好大的口氣!”

  范賢微微瞇眼,看向說這話的鹿杖翁,冷聲道:“你,可以,試、一、試。”

  沒來由的,老頭心底劃過一絲莫名的懼意,渾身一寒,沒再吐出只字片語。

  “不走尋常路,就要付出不走尋常路的代價。

  生而為人,何故做鼠?放著好好的大道不走,要去行那鬼祟之事。

  可憐,這些被指派去走不尋常路的,不過是你們這些為人師、為人叔伯、為人長翁之人,拋出去探路用的棋子。

  想要暗查落星鎮與司空山連通的秘道在何處,鎮內又布了什么陣法與機關。

  那么請問,你們打的是什么算盤?”

  范賢話音落下,你方唱罷我登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熱鬧了許久的大德殿內,很快靜了下來。

  江湖事江湖了。

  各門派之間也不時有摩擦沖突,但只要還能有塊遮羞布擋一擋,都不會撕得這么開,露得這般徹底。

  話說到這份上,已是擺明今日無法善了了。

  被洞明子星君兩位親徒及七武士,堵在殿門前的二十多個都算是有頭有臉、在江湖上叫得上名號的所謂人物,此時也都冷靜下來。

  他們心里也明白了,糊弄是糊弄不過去的,眼下唯一的退路就是把水攪渾了,趁亂開溜。

  雖然這般顯得很是狼狽,但總好過,被在場這么多江湖中人群起聲討。

  何以,會落到這般田地?

  他們可是主動謀算的啊,不應該是司空山被百幫聲討的嗎?怎么…

  有人心亂如麻,思忖著如何攪和攀扯,有人則惡念橫生,心底已是盤算好了計策。

  聽風谷的老山羊,一雙綠豆小眼閃過一道賊光,啪一聲將折扇在掌中一擊,步出人群,高聲道:

  “繞行野山便說我們意欲查探你們司空山的布陣、機關,當自己山中有寶藏么?

  這些人被你們抓了,攀咬之言,怎能輕信?”

  老山羊說罷,立馬便有人聲援:“就是。再說了,這些叛徒,搞不好早就被收買,就等著反咬自家師門一口。養不熟的白眼狼,呸。”

  千峰盡、莫比鶴與酒翁,三人當即對視一眼。

  嗯,劇本全對。嘖,連這都估算到了,樂天小師侄這腦袋瓜子咋長的,怎么就能想到這么多還這么細呢!

  “誒,我曉得了。中埋伏的弟子,肯定是不愿配合某些人的陰險毒計,才被殺了。”

  “有道理,有道理…”

  趁著這個話題,老山羊捏著下巴上的那攝毛,步步緊逼道:“我等門人弟子,不走大道翻山越嶺,就算有不對之處,也罪不至死。

  你們司空山,問都不問一句,就原地打殺了,是不是該給我們一個交待?!”

  “對,給個說法。我家徒兒不能這么不明不白就沒了。”

  響應者無數,與謀算無關的純吃瓜門派代表們,則都面帶思索。

  其實,他們中的大多數,只要有腦子帶出門,怎會不知道事實就是這幫家伙差遣自家弟子,翻山越嶺想摸人家的底細。

  但是,真相如何,重要嗎?

  他們又不是官府,又不查案。

  他們要觀望的,無非是司空山會如此處理這樁事。少部分對那毀了容的丑婦所說的話語,有深層猜測的老江湖,則更關心這樁事背后所牽扯的‘那個人’。

  “吵夠了嗎?”

  給足眼前這些作義憤填膺狀的龍套,足夠的表演時間。半刻鐘內,范賢再次細查了一遍在座諸位‘未參與者’的情緒波動后,終于開口道:

  “自己葬送了自家弟子的性命,還想借他們的名義要好處。這是想吃人血饅頭,還是想發死人財?

  利欲熏心、節操全無,也配與在座諸位前輩高人齊名、同座一堂。”

  痛痛快快地罵了一通,范賢轉身快步走到先前那位質疑司空山草菅人命、腦回路只直行不轉彎的方臉壯漢嶗觀海面前,尊了聲:“嶗前輩。”

  嶗觀海點頭回了一禮,范賢繼續道:“假設,前輩您買了一座山莊,為防盜賊,在莊內各處布下陷阱。

  有一日,某人暗中摸進貴莊,踩中陷阱、身死當場。

  請問,前輩您是否得為此擔起責任?”

  嶗觀海一邊眉頭壓低,一臉沉思狀。繼而又看了眼自己身后兩位隨行的同門,那兩位同門很誠實地搖了搖頭。

  “按道理來說,自是不必。誰讓那人要暗中摸進嶗某家宅之地,而不是正面叩門求見。

  不過嘛,江湖自有江湖的道義,若那人并非居心叵測之徒,嶗某也愿給其親人一些補償。”

  左右兩排座椅上的門派代表們,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范賢微微一笑,又道:“前輩如何判斷,那人是否居心叵測?”

  “這個…”嶗觀海犯了難,完全答不上來。

  “再假設,嶗前輩您家山莊,前后院栽種不少藥草,其中有些乃劇毒之物。又某日、又某人,悄悄于您院中摘了藥草去食用。

  結果,毒死了。那么,嶗前輩您覺得自己可需為此擔上殺人之名?”

  范賢說罷,座上眾人議論紛紛,嶗觀海大手一揮、眉頭一擰,有些不悅道:“自己尋死,賴到嶗某頭上。當嶗某是冤大頭不成?”

  “嶗前輩真乃是君子坦蕩蕩,有什么便說什么、性情耿直,晚輩欽佩。”

  范賢沖嶗觀海抱拳一禮,轉身道:“自家山頭,要栽什么花、養什么獸、刨什么坑,何時輪到別人插手?

  外人有門不走,偏要翻墻入院。一腳踩空摔死了,還要主人家賠禮道歉,說自家院墻修的太高、地面搞的太滑了。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可笑的笑話嗎?

  我司空山自接到拜帖后,北面太倉碼頭、西面大岷江畔、東面斷崖峭壁,均有我門弟子恭候接待百幫貴客。

  按江湖道義來,有馬車接送不要,非得避開我門弟子,悄摸入山。自己踩中死陣,被絞殺了,我門還要向爾等賠禮致歉?

  怎的,都拿別人當冤大頭么?

  剛才是哪個說要去川州府衙告大狀的?我這小小弟子,沒什么權限,不過安排幾匹馬幾人同行,還是能做到的。”

  說話辦事,孔喧當即伸手指向先前說要找府尹告狀的老頭,熊玘和幾名陣徒立馬就要圍上前去。

  范賢睨了那老頭一眼,冷聲道:“按《大盛律》凡夜無故入人家內者,杖八十。主家登時殺死者,勿論。

  要去趕緊去,麻溜的。

  我們司空山布陣也是需要花費材料、工匠也是要吃飯的,這打造費,就靠你了。

  有勞、多謝!”

  “你、你你…”那老頭顫著手指向范賢,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

  便聽“噗”一聲。

  老山羊被噴了一臉血水,嘴角一陣瘋狂抽搐。

  這回,怕是真的要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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