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那一腳踢飛吊晴白額猛虎的大叔,在身形未現之前,拳鋒勁出。
轟斷貫穿那對雙生兄妹的詭異灰線。
但見及時前來援手的二人耳后與脖頸處,都畫有一枚小小的圖騰印記。
事實上,不僅他二人,雙生兄妹、白發老者及所有陣徒,身上均有這樣的印記。
此為風解咒。
七十二地煞網天陣,主防御;但這回音陣,卻會對身處于陣法范圍內的任何人,造成無差別攻擊。
莫看那小小圖騰印記,乃是在要害部位種下的解式咒印,避免自己人被陣法所傷。
短發男子驀地一愣。
不可置信地盯著那位一身麻衫長褲、腳上只穿了雙草編涼鞋、腳腕上用紅蠅系著個銀鈴鐺的少女。
居、居然!
這么輕松就擋下自己的一擊。
這丫頭。
他、他喜歡!
不,不對。他喜歡的不是人,而是少女手上那把與體型極不相配的丈長紅鐮。
短發男子渾身微微發顫,整個人再次莫名亢奮起來。
“退!”
白發老者那空曠悠遠的聲音響起。
壯漢大叔一手一個,提起雙生兄妹二人,旱地拔蔥躥身而起,騰空倒躍數十丈,回到那白發老者所在的主陣位。
穿涼鞋的少女,騰空飛起,其手腕上一根紅色細鏈連著那把纖長紅鐮,在夜色中劃出一道好看的赤色流光。
少女落在了白發老者身前一側。
“八、音、斷、魂!”
隨著老者每吐出一個字,方圓百丈之內,似有無形凝壓向前方那二人收縮。
“又、又來了…”短發男子面容扭曲,不爽地喊道。
“哼。”
面甲男冷冷哼了一聲,雙臂大展、合掌。
自其指縫中溢出根根灰線,如觸手一般游向四面八方。
“八音?哼!”
面甲男雙手撩動,但見那由罡氣凝成的灰線,于半空中根根繃緊。
作弦。
“你們,也懂音律?”
一音,金。
鐘鼎之聲,可定江山。
白老發者雙眉微擰,雙掌交疊,須發無風自揚,整個人周遭可見氣浪波紋四漾開去。
還以一音,金。
盂鐘之聲,天下無恙。
面甲男再撥一弦。
二音,石。
磬玉編聲,聲聲振心。
白老發者曲指作彈狀。
還以二音,石。
缶鼓傳聲,聲聲入海。
前者攻心脈,后者擊氣海。
三音,絲;四音,竹;五音,笙;六音,土…
卻,無以為繼。
至此,白發老者心知與自己對陣之人,功力極其深厚,罡氣變幻多端。自己這邊,絕非絕手。再繼續下去…
雙生兄妹中的哥哥,面沉如水道:“太淵長老,不可強撐。”
老者點頭,微微睜眼,目中流露一絲無奈之色。
甫一開口,卻是還未說出半個字,先吐出一口血來。
老道擦去唇畔血痕,道:“宗師之境,何以欺吾門下?”
面甲男雙眼盯著那老者,沉吟了幾個呼吸,似是在思考措詞。
此前避去他身后的短發男,扛著自己那把晚晃晃的大鍘刀,悠哉悠哉走出來。
“殺你就殺你,還要挑你是什么修為?”
說著,短發男又對身旁的搭檔輕聲道:“又不知道說什么了是吧。你啊,就拿我有辦法。對上別人,連個屁都不知道怎么放。”
面甲男很淡然地說了一句,“你多放點就是了。”
“你…哼!”短發男沖自己搭檔怒翻白眼,隨后手指著白發老者道:“喂,糟老頭,別啰嗦了。你先死,還是這些渣滓們先死。
還是…先送這些連渣滓都不如的垃圾,入輪回啊?哈哈哈…”
短發男神經質地狂笑著,肩頭一震,龍頭鍘落至掌中,猛然轉身指向遠處那座巨型迷宮前、已經恢復原狀的七堵門。
尚有不少司空山門人弟子守在各堵門前,謹防另有殺手,從此處破開秘道,殺入地宮屠戮鎮民。
這其中,就包括某個換下殺手夜行衣、換了身司空山弟子服的靚仔。
衣服是從戰死的門人身上扒下來的,范賢穿著多少有些不合身。
不過,這都不重要。
自那使用怪異兵器的短發男子現身,至此,前后不過短短半刻多鐘的功夫。
司空山果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簡單。
第一個防御類陣法,有隔絕精神探查之用,范賢判斷不了陣內諸人的真實修為,只能憑戰局來分析判斷。
包括不幸戰亡的五人在內,結陣的七十二人,所修罡氣與武者似有很大區別。具體有何不同,一時之間也沒有明確答案。
只確定,這七十二人修為不低,若以玄門氣士來論,應有三品。
那兩具明顯不是人的傀儡,顯然是被那對長得極為相似的男女所操控。
據他所知,玄門傀儡師是以‘神藏念線’,也就是將精神力凝作半虛半實的‘線’狀物,作為牽引,控制傀儡進行中程攻擊。
但這對男女所控制的傀儡,靈活程度與反應速度,一招一式、任何動作的敏捷度,都不亞于武者。
所以,那對男女所修功法比起傀儡師,段位顯然更高。
可惜的是,這對男女的傀儡體并非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之后兩具傀儡明顯不及先前那兩具,且,二人此時都受了不小的傷。
知己知彼,才有勝算。
司空山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做出如此反應,著實出賢預料。
依靠那個陣法,有效阻擋片刻,爭取到的時間,恰好夠將最后一批上千個鎮民安全送入秘道。
可以說,已經完全使命了。只可惜了那五人…
再之后的陣法,倒是與他前世所知的音波功,有極大相似之處。
并非不通音律就不會受傷。這么降智的邏輯,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了。
所謂音波功,其實就是令罡氣、真元、內勁產生某種振動,其頻率可殺人。
超時代一點的說法,類同次聲波。
那模擬出來的絲竹鼓樂音符聲,不過是一種裝飾手段。
范賢現在根本無法確定,目前司空山展露出來的這部分,是奇門一道積蘊收斂的底牌庫中的冰山一角,還是說已經后繼無力了?
司空山到底有沒有可與那兩人一戰的宗師境大能?
很顯然,那個使怪異武器的家伙,一直都是貓逗鼠的心態,根本就沒拿這些人當對手看。
不,應當說,沒當人看。
若出殺招,以其宗師境修為,不出半炷香,在場所有人都難逃一死。
司空山如果真的沒有宗師境大能,光靠不停出底牌,或靠人命去填,終不是辦法。
更何況,還有后面登場的那個高大男人。
雖然離的很遠,躍至門頂的范賢,還是將一切盡收眼底。
同時,他也做好各類數據的收集與快速計算。
但,不夠!
他現在沒有把握。
別說九成、八成,便是一成,都、很勉強。
“呵呵”
呤呤之聲響起,那腳腕上系著鈴鐺的少女發出一串笑聲。
“狴犴宣月鍘,看到你祖奶奶,還不跪下嗑頭!”
聽到那五個字,狂笑著的短發男子,像是突然被人扼住咽喉似的。面上笑意漸漸消失,僵硬地扭轉身子望向遠處那個一步一鈴音的少女。
“你,你怎么知道?”短發男子詫異地抱緊自己的七尺大刀。
少女身后,又跳出六個身影,向前走出幾步,列成一排。
“難道,宣月鍘的前主人,沒告訴你,斬月紅鐮之名?”少女輕笑道:“看來,傳你宣月鍘的人,并不喜歡你啊,小子。”
短發男子盯著少女手中那把丈余長的赤紅色大鐮刀,怒道:“喂,別小子小子的喊老子。死丫頭,也不看看你那三寸丁小身板…”
站在少女左右兩邊的壯漢大叔與素裙婦人,當即一臉難看的表情。
只見,少女在聽到‘三寸丁、小身板’這幾個字時,俏臉一沉,目露兇光。
噌愣一聲,紅鐮橫掃,罡勁之風、席卷沙土,以不遜于那短發男的凌厲刀意,朝前方二人斬去。
無數極細微的聲響。
短發男與戴半面甲的高大男人身前三米開外,交織著密密麻麻的灰線,好似一堵灰墻。
嗡,刀意被擋。罡氣波及,地面上被劃出一道數十米長的尺深細縫。
“小子,你那一身修為,如何得來,祖奶奶我不清楚。但你手中這把宣月鍘,乃是我師祖煉制斬月紅鐮時,煉廢的廢料所造。
少女一臉老氣橫秋又帶著十足嘲諷道:“見到祖奶奶不拜,忤逆不孝,還不把你那顆狗頭鍘了,送過來。”
戴半面甲的高大男人,瞧了眼那浮夸的大鍘刀,語氣毫無起伏道:“看來,老大是真的不喜歡你。”
短發男子眉毛一擰,“嗤,說的好像老大有多喜歡你似的。”
就在雙方陣前叫罵、挑釁之時,一道人影暗戳戳繞開眾人視線范圍,自那片被短發男子先前一刀劈掉只剩下樹樁的密林,向陣眼、也就是白發老者所在的位置,快速移動。
面甲男道:“天雷火的機關被人破了,此時,他們又反應如此及時。老十,此事有些不對…”
“難不成消息走漏了?”
“未必。來的都是些二、三品,一品只有九人,不像是事先接到消息。況且,計劃乃是按照天尊的安排,各部分頭行事。知真正詳情者,只你我二人,絕無事先走漏的可能。”
面甲男難得地說了極長的一段話,但…
短發男子撓了撓他那一頭蓬亂短發,“你到底說的什么啊?”
面甲男:“…”
“誒,別管這么多。”短發男不以為意地晃了晃腦袋,道:“那些‘血獵’死就死了,不用在意,血尊很快就能養出新的一批來。這任務不算失敗…的吧?”
“你說呢?”
“那…”短發男想了想,“那就把這些人都殺了,總能交待過去了吧。
那個,那個死丫頭你別動啊。留給我來對付…”
兩人快速交流了一波,便聽對面一聲暴喝。
“閻蘿,別跟他們廢話。老漢我打頭陣,吳支祁、酒狂,上!”
一字排開的七人中,年紀最長的一位烏發老者,竟是眾人之中第一個上頭的。
事實證明,自控能力與年紀不一定成正比。
當然,這七人的年紀究竟幾何,光憑外表恐不足以定論。
“不知死活的老東西。喂,喂,灰,記住了啊,等會別碰那丫頭…”
短發男子橫舉那把狴犴宣月鍘,話沒說完,面甲男冷聲道:“認真一點,別又讓我給你療傷。”
“說好了這件事不準提的,你個混蛋,別逼我把你鍘成兩截。哼!”
放下狠話,短發男縱地躍起,騰空斬出一刀。
巨力卷過,地面被削起厚厚一層,裹挾著威勢,緊隨刀意,轟向十丈開外、正疾速向二人奔來的老者。
很顯然,老頭修的是近身功法,距離越近,反而對他越有利。否然,他也沒有資格上頭,直接攻上前來。
那身形偏瘦、頗有些單薄的老者,并未選擇避開這一招猛擊。
但見他,兩臂如游龍走蛇、雙掌綿柔似風中擺柳。
淡而化之,將那剛勇強勁之力,散為無形。
“巫山行云掌!”面甲男雙眼微瞇,看向半空中那干瘦老頭的目光,有了一絲變化。
“失傳近千年,原來被司空山藏起來了。嗯?”
破風聲。
拳鋒獵獵,猛虎出山、蛟龍出洞之勢,向他轟來。
咝拉…
罡氣凝壓而成的灰線,纏、刺,如無形索命繩,又可比漫天箭雨,反攻那一拳干翻吊晴白額大虎的壯漢大叔。
看似大開大合的拳路,實則,并非如此。
靈如蛇、展如鶴,勇似虎、敏似狐。
大叔那壯碩的身形,敏捷得令面甲男幾乎看不清其實體的準確所在。
“八臂通靈猿?”控制著絲絲縷縷灰線,面甲男腳下虛點,向后方半空中倒飛出少許,心中暗道:“這司空山果然如天尊所說,不可小覷。”
另一邊。
聽不得別人喊她‘三寸丁’的俏丫頭,將一柄丈長紅鐮,舞得紅光赤影,配合干瘦老者,將短發男子逼退至那片只余樹樁的密林廢墟之地。
說是逼退,實則是引他過去。
此人攻勢過于剛猛,三米地下便是秘道,地面經不起他幾刀,不被一層層削開,也會令地面崩塌。
僅憑一指催動灰線輕松應對壯漢的面甲男,似是看穿了那二人的目的。
但見其左掌朝下,無數灰線直擊地面。
覆蓋面達方圓十米的灰線,于半路被攔截。
一個矮瘦干枯、滿臉溝壑、頭發黑中摻灰的半老老頭,抬手揮出無數細如發的冰針,精準無誤地將所有灰線割斷、反刺。
面甲男目露疑惑,似是完全看不懂此人招式。
但見底下那老頭,一副好像剛睡醒的樣子,腰上還掛著個巨大的酒葫蘆。
一條灰線纏住一支冰凌,送至面甲男眼前。
那冰針,陡然間無聲化作水汽。隨之,一股濃郁的酒味,彌漫開來。
面甲男皺了皺眉,似是極不喜歡這種氣味。
“老大誠不欺我,看起來確實不太好對付。那就…”
半空中,快速游動的灰線,驟然散開。
灰霧降臨,隨風四散。似死神呼出的地獄之氣,所到之處,野草頓枯,地面正在被迅速蝕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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