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微熏酒意,連日奔波沒得好睡的范賢,總算比較踏實地做了個好夢。
一覺到天明。
坐起身、閉著眼,還沒還魂便聽街外有人大喊,“陣門開了,司空山陣門開了!”
范賢登時清醒過來。
手速飛快地將布置在床邊的‘透明蛛網’,一一回收。隨后,是窗邊及進門處。
臨行前,老師方墨儒給的西域天繭絲,極其鋒利且還被他淬了劇毒。
老娘不在身邊,影衛也不知道跟沒跟著,人在異鄉,安全感就只能依賴這些‘小玩意’了。
梳洗之后,先易容、再上妝,戴上用深海云母膜制的仿真面具,最后完成面具偽妝;攏共不到一刻鐘,手法越來越熟練、仿妝也越來越高明。
給自己點個贊先。
落星鎮的物價,有點高。
就同福客棧這水準,一樣的價錢在京都能管頓早飯。在這,稀粥都不帶提供的。
范賢心底暗暗吐了句槽,正打算出門去找個早市鋪子填飽肚子,被柜臺小哥喊住。
客棧滿房,后院得用來囤放瓜果食材。住客們存放的大件物品,得挪去自己房里。而馬匹及活物,就得住客自己想辦法了。
雖然小哥態度很好,可這明擺著是旅游旺季店家想多撈點錢,損害住客的行為。
特么的,大盛又沒消協,這上哪投訴去。
換店換店,不住了。
很快,范賢就打消了這個狂妄的念頭。除非去登云閣找王陽,不然他就得露宿街頭。
整座落星鎮,別說是正經客棧、旅店,就是普通老百姓家都擠滿了住客。
真.全民皆商。
沒辦法,來拜山門的據說已高達千余人,大多都帶有隨從,甚至還有攜侍女的。
這下好了,載著自己跑了五百里的矮胖馬,和三對通訊用的白頭梟怎么安排?
柜臺小哥傾力推薦,‘臨時寵物代管中心’——司空山獸行。
于是,擠過人山人海后,范賢來到了位于落星鎮‘品’字右側,挨著三姑娘,咳,三山山腳的一間店鋪。
言明來意,小廝瞧了眼馬和鳥籠,便領著范賢穿過鋪堂,去了后邊的獸舍。
外邊看著也就尋常,然而,里邊卻是另一番風景。
范賢被眼前的一驀,雷、到、了!
非常直觀。這就是為什么這寵物寄養處,為何不叫馬行、禽舍,而叫做獸行了。
但見那以高墻圍起的山坡,呈九宮格狀,依次劃分為:猛獸區、猛禽區、坐騎區,以及其它。
這個其它,就是范賢的馬伙伴與三對白頭梟的臨時歸屬地。
遠遠可見,猛禽區上空以鐵網蓋住,似有無數小鐵網禁錮著不時發出厲嘯的不知名禽類;
猛獸區就比較直觀了,以豹子、獒、狼居多,其中還有兩頭通體畫滿了某種圖騰的大象,與一條體長不明的大花蟒。
坐騎區則是金光閃閃、富貴逼人。
千金難尋的踏雪驁,粗看有十五、六匹;有錢都買不到、據說有天馬血統的烏蒼,居然有五匹;諸如汗血、大宛、河曲之類的名馬,在這兒只能算低配。
就…挺嚇人的。
看來,王陽并沒有夸大其詞,此時的落星鎮真當是,各國貴人匯攏、天下英才齊聚。
被震撼之后,范賢越發堅定此前所想,自己就是個來湊數的。
拍拍馬伙伴豐碩的臀,從小廝手里接過‘存獸牌’,出了獸行轉街過巷,找了間早鋪吃飽后。范賢再次硬著頭皮,擠入人潮人海中。
第一關大陣開啟,會在七個時辰后關閉。時間充足,范賢順道去花滿樓瞧了一眼。
確認無疑,真是京都那家花滿樓的連鎖分店。店招、布置,基本如出一轍。
早知道,就住這了。到底還是有熟悉感的,尤其是花多多那個小可愛。
今天還穿了件淡黃長裙,小丫頭長得越來越水靈了…
納、納尼?!
范賢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多多兒?”
花滿樓落星鎮分店正門前,長發隨風輕舞飛揚、一身淡黃長裙的少女,恭恭敬敬地向一個老者欠身行禮。
老者道:“今年若不成,便不求拜入星君座下。為師再籌謀籌謀,來年再試,只要能入得山門,便算對你父有交待了。去吧!”
“知道了,老師。多多兒會、會盡全力噠。”
老者揮揮衣袖,花多多又施了一禮,轉身向司空山方向行去。
她身后,跟著個戴斗笠、抱劍而行的男人。看樣子,應當是保護花多多的護衛。
賢之茫然。
按王陽所說,這司空山就相當于一所專門培養軍事、管理類人才,且極難考入的名校。
花星南大叔什么腦回路?想讓女兒當女軍師、女謀士?從哪個角度看出來,多多小可愛有這種潛質的?
還是說,他花家有座富可敵國的大礦要繼承?
真要有這種打算,也請個像樣點的老師啊。
那老者,言語之中無半分激勵,對自家徒兒不抱什么期望就算了,還將‘有交待’這種話說了出來。
一時間,范賢‘老哥哥’心態爆棚。畢竟,這孩子等于是他看著長大的。
多多兒才四、五歲牙都沒長齊的時候,就口齒不清地喊著‘豆囊哥哥’,跟在他屁股后頭打轉,有什么好吃的都想著他。
唉,花大叔這是發的哪門子失心瘋?
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范賢跟在花多多身后,來到呈落星鎮‘品’字最前端、橫亙于大道正中央的一方巨大的石碑前。
然而,靠近不了。
那寬約五丈、高兩丈的大石碑前,人頭濟濟。
石碑之后、千米之外,有偌大一座四方建筑;目測長、寬各千米有余,高約三米。
石碑左右兩邊各立有七人,一字排開;均身著暈染著墨色的玉白長衫,男女皆有。
這十四人身側,均有一直徑一米的圓盤,其上掛滿了木牌,牌上標數。
范賢分心三用,一邊關注著花多多的動向、一邊聽著嘈雜的說話聲、一邊觀察石碑左右十四人。至于自我保護,早已經是他的被動技能了,不值一提。
過了約摸兩刻鐘,便聽碑后傳來‘嘡、嘡’兩記沉悶的撞鐘聲。
便聽有司空山門人,高聲道:“第二時辰,入陣!”
同時,那塊碩大的石碑表面開始呈現出變化。
原本完整的碑面,呈無數塊四方體,凹凸翻轉間,先前所顯的星圖被一幅卦象所取代。
擁擠在石碑前的人群,經過一波騷動后,開始有人按捺不住,欲先行入陣。
“先到者先得,我們已然錯過了第一個入陣時辰,此時斷不能猶豫。”
又有人說:“再觀望觀望吧。此碑每隔一個時辰便有變化,恐有深意。”
有人反駁:“等你琢磨透了碑上所顯,前面的人都出陣了。到時候,你不還是得打道回府?”
反駁再反駁:“乾坤挪移陣,可是那么好過的?碑上所顯之變化,極可能便是破陣的關鍵。”
圍繞著此時‘進’還是‘不進’這個問題,考生們議論紛紛、難以抉擇。
留給大家考慮的時間只有一炷香,約等于十分鐘。
期間,有三十余人自負責發放號碼牌的司空山門人手中接過小木牌,進入碑后大陣。
范賢整合自己所得到的信息:
石碑上所顯每隔一個時辰變化一次,碑內所設機關精密度極高,司空山之底蘊可見一斑;
第一個時辰,碑上所顯是一幅星圖——南方朱雀井宿;
第二個時辰,也就是現在,乃是一幅陰陽八卦圖;
入不入陣,何時入陣,由考生們自己選擇,發揮空間還是蠻大的;
截止目前,入陣考生百余名。
此時,他總算真正明白王陽所說‘碰運氣’究竟指的是什么了。
此陣乃經典迷陣——乾坤挪移陣;
有三千六百五十二種列法,每一種列法,有且只有一條能出陣的通道。
哪怕帶著圖解書進陣,都不一定能順利出得了此迷陣。
因為,圖文是俯瞰全局的主神視角;而當人自身處于大陣之中,所到之處、所見之物,幾乎沒有二致。
欲破此陣,首要得有過人的記憶力,將整座巨型迷陣于腦海中復原出框架;
其次是觀察力與分析力,自我調節能力也極為重要;要是走錯道,心態直接崩掉,那接下去的路也就別指望能判斷準確了。
但這種有且只有一個出口的巨型迷宮,實力非凡的選手先不論;總會有極個別選手,踏上那條對的路,運氣爆棚地出了陣。
所以,這一關考校的,不僅是考生們的綜合硬實力,還有氣運。
司空山放出這種大招,目的就很明確了。刷掉百分之九十五、甚至九十九的人。
要是這屆考生沒有一個氣運之子,全線覆沒,司空山也不會放低門檻。
以往七年一屆,招的都是星君座下弟子的弟子的弟子的…
此番卻是大不同,七位星君收親傳關門弟子,含金量高到逆天。
相對應的,此次前來赴試的選手,大多來頭不小。
有意思的是,人山人海之中,范賢居然看到了,一張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