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權耿恭一行人從威勝州出來,繞道遼州從北面往梁山行進。范權這次主動出來跑這一趟,就是為了顯顯威風爭口氣。
在晉國那里,雖然各個將軍面上都是敬著他,可他心里知道那些人心里肯定是看不起他的。本來就是因為將女兒嫁給了田虎,才做了個國丈,可是只有個稱號,并沒有什么實際權利。這讓他很不爽。
老范一直以為自己是有很大本事的人。所以后來就讓女兒在田虎耳邊吹枕頭風,混了個樞密副使的職位。可是也就是職位好聽點,還是半點權利也無,那些將軍也沒人聽他的。告到田虎那里,田虎反而苦口婆心的道:“丈人啊,你這年紀也不小了,還爭這些做甚么,不如回去娶幾房小妾伺候著,多好。”
自家女婿也不幫著他說話,這就讓他沒法了。
這種情況就是因為田虎知道他這便宜丈人屁的本事沒有,又被她女兒伺候爽了,隨便給了個職位打發了他。
這次同意他出使梁山,田虎也是有自己的考慮的。
知道自己老丈人的德性,雖然沒什么實權,可是國丈的身份在那放著,也沒人會和他過不去。這幾個月在自己地盤這里那是一個囂張跋扈,威風的不行。比自己都威風,田虎就尋思他出去恐怕也改不了,就想讓他吃吃苦頭,回來后也好收斂一點。
事實是這么個事實,可是人家老范不甘心啊,他巴結田虎為了什么?還不是為了大權在握,威風起來么。可是平時也就能在普通平民百姓和士卒面前抖威風,在那些個將軍面前卻是抖不起來的,這就讓他很不爽了。這次他出來就是要做成個大事,讓他們都知道自己的本事。這次要是成功了,幫著女婿解決了棘手的大問題,看誰還敢看不起他。
只是幾個月來養成的囂張習慣也不是說改就能改的,一路上凈整些幺蛾子。一會兒嫌天氣太熱,不愿意走。路上對于士卒也是沒好氣,稍有不如意的地方非打即罵。不過他倒是個伶俐人,知道甚么人可以得罪,甚么人不能得罪,即便這一路上罵過無數的人,唯獨對耿恭這位將軍很是客氣。
惡劣的態度連耿恭都看不下去了,就拉著他道:“國丈啊,咱們這一路上還要靠著他們保護呢,你這種做派,就不怕關鍵時刻被他們賣了啊。激起了士兵的反逆之心,到時就是在下怕也彈壓不住啊。”
“他們敢!這些人的家眷都留在沁縣,他們怎么敢不出力!就不怕我女婿滅了他們么?”范權道。
“現在可不是在威勝,有著大軍的保護,在這路上就是出點什么事,又有誰知道?就說知道了后,大王將他們全都滅族了,咱們也已經看不到了不是?您身份尊貴,沒必要和他們一起死,您說是不是?”耿恭道。
一番話說下來,范權總算是消停了。不過行進到陽谷地界時,走的煩了的范權又是有了新的想法。
拉著耿恭道:“聽說耿將軍以前也是占山為王的強人,你看這里路上行人頗多,來來往往的,不少都是推車趕車的,貨物不少,耿將軍是江湖出來的好漢,我看隨便行行當初舊事,劫他幾撥商客,也好賺些外快,豈不是好。”他想劫道,也不為別的,就是想體驗一下強人劫道的快感。
不想耿恭聽了他這話后,直接就拒絕了,嘆道:“國丈是不知道咱們現在身處的地方吧?”
范權道:“知道啊,這不是剛到東平府地界么?有什么不一樣么?”
“當然不一樣,這里現在可是水泊梁山治下的地界。梁山之主花榮曾經在江湖上放下話來,若有人在這里劫道的話…”耿恭臉上表情變得有些尷尬,嘴中喃喃道:“絕對沒有好下場!那時梁山還沒占領此處呢,何況現在這里已經歸屬了梁山。”
范權聞言變色道:“甚么?這花榮如此霸道?我女婿做到晉王,也未成斷了從前同道們的活計!憑甚么他花榮就敢這般霸蠻?也不怕綠林同道合起伙來反他?我看這廝就是個大言不慚之輩,將軍不須怕他,咱們該打劫,還打劫,一切都有我女婿給咱們撐腰!”
“國丈還是熄了這個心思吧,這京東地界現在哪里還有占山為王的強人,原先的那些不是被梁山滅了,就是被收編了。要不然這路上能有這么多的行人大搖大擺的趕貨行路?這都是梁山給他們的底氣。”耿恭為人可靠謹慎,所以田虎讓他來保護這位國丈爺。而且他也曾兩次來過梁山,見識過梁山的軍容,不比如今晉國許多新起之秀,只聞梁山之名,未知梁山之實,也就把梁山當個笑談,談不上甚么忌憚。
知道這位國丈爺是個混不吝,耿恭一時半會哪里跟他說得清楚?只是一口咬定,死也不肯在這道上打劫,他可不想觸梁山的霉頭。別看現在晉國看著紅火,一口氣打下四座城池來,就是在官軍的持續攻打下,也是還有三州守的穩穩的。可是你看看人家梁山,早就打敗了朝廷的十幾萬大軍,更是一口氣攻下了京東兩路大部分十幾個州府。還能迫使趙宋朝廷給予官職。現在還要向人家求救。不用對比,耿恭就敢肯定,自己所在的晉國根本和人家沒法比。
看著耿恭這位綠林出身的好漢,一路上都是滿不在乎的,可是到了這東平府處就慫了,不禁有些目瞪口呆。沒想到梁山的名聲真的這么厲害,連他們晉國的將軍到了這里都成了慫蛋。
沒有過上強人的癮的范權,自然是有些不開心的。不過他心中雖氣,也不敢過分把耿恭得罪了,畢竟這一路還要靠他,此事便暫時擱下了。耿恭怕節外生枝,想早些日子跟梁山接上頭,到了陽谷地界,就直奔陽谷縣城。
好在到縣城的路途不遠,一范權路上也沒在找事。很是順利的到了陽谷縣城。
到了城外,范權又來了精神。還特意換上晉國的官服,其實也就是大宋的官服,一來田虎國內沒有專門設計衣袍的人才,二個也沒這個精力,暫時拿宋朝的過渡。
見耿恭面上帶著不以為然的神情,范權出言道:“我們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大晉國的威嚴,如何能失了禮數?再一個,本官還要讓宋國知道,吾王派使者來了京東!”地盤不大排場倒是不小。
城門口的士兵早就看著這伙人不對勁了,一行人過來了,不進城,反而在那神神叨叨的,其中一人還換上了官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其中一人跑進了城里,去通知駐守縣城的縣尉。
那邊范權幾人也是列好了對,前面十幾個手拿兵器的士卒開道,范權和耿恭行在中間,后面跟著運送財物的車輛。
看到這些人手拿著武器過來,城門處的士兵當然要盤查的。當先的兩個士兵讓過前面的幾對百姓,將手中的長槍一交叉,就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一個士兵盤問道:“你們是什么人,進城做什么?”
“放肆!你們膽敢攔我們的去路。沒看我家大人要進城么,還不快點散開。”田虎方的開路士兵大聲呵斥道。
范權這里動靜不小,準備進城的百姓都是看了過來。全場的目光的焦點頓時集中到范權的身上。
范權好像很享受這種“待遇”,大喇喇站在那里,昂著頭看著前面的士兵,意思很明顯,趕快讓開,再敢擋著去路,就要你們好看。
只是他難道沒看到周邊的百姓都在拿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們么?這里是什么地方?這里是東平府,是水泊梁山的地盤,你穿著朝廷的官服,到這里來耀武揚威,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的吧!
果然,只見擋路的梁山士兵聽后,露出不屑一故的表情,剛要說話,就聽后方一個聲音穿了過來:“我不管你們是做什么的,到了我們的地盤,想要進城就要將兵器交出來,然后接受檢查。不然全部拿下,到大牢里再說吧。”
說話的正是被通報了消息的陽谷縣尉李正,李正原本是花榮親衛軍中的一員,不過作戰的時候腿上受了點傷,行動有點不便。傷不嚴重,只是有一點點瘸,不過花榮還是下放他到這做了個縣尉,也算是有了個官身,早點娶個媳婦,過點安穩的日子。
范權在田虎面前忍辱負重,為的還不是能在別人面前能作威作福?眼下這個派頭沒施展出來,別人根本不在意他,這叫他心頭如何舒坦?頻頻回頭目視耿恭,要讓這個說話囂張的憨貨嘗嘗厲害。
只是耿恭可不傻,在人家的地盤囂張什么啊,找死么,所以就當沒看見。范權見耿恭這個將軍又慫了,不禁氣的七竅生煙,下定決心等回去一定要跟自己女婿好好說道說道。這時卻是自己上前開口喝道:“你竟然敢對本使不敬,你知道我是誰么?還敢扣留本官,就是花榮那廝見了我也要好生的接待......”
“啪”的一聲,范權臉上多了一個紅紅的巴掌印,卻是李正聽他直接喊自家哥哥的名字,還頗為不敬,曾經作為親衛營一員的他,哪里能容他,不由得就出手了。這一巴掌也是驚得范權是一時半會沒會過神來,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他,自打把女兒獻給田虎,他還沒有受過這般屈辱。
“反了!反了反了!”范權氣得翻來覆去重復這兩個字。旁邊的耿恭剛準備拔刀,就見周圍的百姓拿起手邊的東西或者撿起地上的石頭仍了過來,打了耿恭和范權并周圍的田虎士兵一個劈頭蓋臉。
這時城中也是沖出了二百駐守縣城的梁山士卒,都是持著武器逼住了他們一伙人。
“給我拿下!”李正大喝一聲道。
“耿恭!你還真窩著!本官都被人騎到脖子上拉屎了,要你們這班人何用?”范權惱羞成怒的吼道。
“范國丈,咱們不是來抖威風來的!”耿恭算是被這惹是生非的上司給氣得口不擇言了,他明顯是要逼自己動刀子。這人好歹也是五十來歲的人了,怎么一點輕重都不知?是,田虎是你女婿,可這里是水泊梁山的地盤啊,你老是不是要收斂點啊。這里可沒人給你面子。
這話耿恭不可能說出來,只是緩和了語氣,道:“范國丈,咱們把事情辦得漂亮了,大王跟前也有面子!要知道咱們聯絡的人,是大王都敢招惹的人,你看咱們目前占著三州都是為為難難的,你在看梁山,輕輕松松的就打敗了十幾萬官軍,又輕輕松松的占據了京東,你還不知道差距么,你可別被那些就會說大話的后生們騙了!”
“大王都不敢惹”這幾個字耿恭咬得很重,再加上眼神的動作,終于叫范權領悟到了點甚么,心道好漢不吃眼前虧,要是被這伙小嘍啰給辦了,臉算丟完了!當即咳嗽一聲,叫道:“別動手啊!都別動手!這個…這個我們是河東田大王的人,來找你們大元帥做生意的!”
“那你們不早說!直接亮明身份不就完了,只在這鬧騰什么啊。”李正道,轉而又道:“不過就是田虎的人也要接受檢查,老實的等著,我進去和知縣報備一聲就領著你們到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