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二十天前收到花榮命令,帶人前往滄州的浪子燕青也是到了柴家莊園府前。
只見:門迎黃道,山接青龍。萬株桃綻武陵溪,千樹花開金谷苑。聚賢堂上,四時有不謝奇花;百卉廳前,八節賽長春佳景。堂懸敕額金牌,家有誓書鐵券。朱甍碧瓦,掩映著級高堂。畫棟雕梁,真乃是三微精舍。不是當朝勛戚第,也應前代帝王家。
這首詞贊的乃是前朝皇孫小旋風柴進在滄州的府邸,眼下正逢早春,府前景色不如昔,門前也沒了舊日的喧鬧,門口只有兩個門童無精打采的曬著太陽,走近看時,只見這兩個面貌清秀的看門童子無處不俊,偏偏雙目間空洞無神,顯得萎靡不振。
燕青帶人上前請了禮,道:“柴老都管可在莊里,要是在的話,煩請進去通報一聲,就說有故人來訪。”
一個童子無精打采的道:“老都管有事出門去了,不知何時回來,要是幾位是來請要路費的,還是明天再來吧!不過我們柴家近期不接待來客。”
燕青聽了還沒什么感覺,他身后的伴當卻是怒道:“誰稀罕你那幾個破錢,趕快打開大門,迎我們進去休息。”他們明明是來接人救人的,卻無端被人當成要飯的了,心中怎么不怒。
另一個門童聽了也是認定了這些人就是來打秋風的,以往見得多了,也是沒好氣的道:“你們是看我柴府落難了是吧,我還告訴你了,就是我柴家落難了,也不是誰都可以放肆的。”
看到伴當還要說話,燕青不想和門童浪費時間,當先道:“我們來此是有要事尋老都管,要是在的話,就叫出來說話。要是不在,我們自進去等著。”說著就撥開了兩個門童,徑自進了院子,尋了一個坐處坐了等候。
現下原本吃住在府中的幾多所謂的好漢,全部都不見了蹤影。剩下的三十幾個心腹家人,也都雖老都管出去辦事了。又看這些人都是孔武有力,也沒亂闖。兩個門童不敢強趕,無奈之下,只能隨他們去了。只是郁悶的回到門口守著,心想著,果然是家破被人欺,平常時候誰敢強闖自己莊子?只想等老都管回來,再找他們理會。
等不多時,就見打北面有一簇人馬飛奔莊上來,但見其三四十來條大漢都騎著嘶風駿馬,各個是孔武有力,身形強健,打頭的卻是一個錦衣老者,此人雖是五旬以上,但是保養極佳,遠看不出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
那兩個童聽見動靜,連忙起身觀望,看清來者面目后,頓時打起了精神,手忙腳亂的打開大門。
且說那老者行至跟前,見門口只剩兩個童吃力的開門,當即停住馬,面色感慨了一句:得勢之時門庭若市,落難之機哪得閑人。不過那些借宿投靠的逃了也就逃了,還好自家人還是靠的住的。
老都管嘆了一口氣后,對著身后的眾人道:“如今柴家風光不在,要是你們心里也想走,只管明言,我作主了。發給你們路費盤纏,大家各奔東西罷!”
“大官人待我等恩重如山,怎可在此危難關頭棄官人而去?老都管你這是罵我們豬狗不如么!”眾人紛紛叫道。
他們都是本地土著,從小和柴進玩到大的,長成之后又被柴進選為親隨,吃喝用度都是柴府供應,就像以前的家將,和主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感情自不一般,和那些半路投靠的江湖人士卻不一樣。
老都管見這些人到了此時仍不離不棄,不由叫了一聲好,當下道:“你們和他們不一樣,我就跟你們實話實說了。柴大官人陷在獄里不假,但是二十多天前,水泊梁山的大王,已經點大兵前往了高唐州!想那高唐州一個小城還能比得過大名府?現在大官人只怕已經到了梁山了。”
“那梁山首領本身就和大官人交好,也來過咱們莊子。山上也有多個頭領與大官人有舊,說這些就是告訴你們,柴家倒不了,都安安穩穩的,就是朝廷混不下去了,到了綠林也是有靠山的。相信不日就會有大官人的書信到來,到時自有你們的好去處。”
隨后老都管又向著兩個門童道:“今日可有人來莊里?”
這時兩個童對視一眼,都湊了過來,對老都管道:“午間有二十個漢子過來投莊。直說要找老都管,我們說老都管不在,他們就自己闖進院子里,我們兩個也勸不住,都管回來就好了。”
老都管聽說有人膽敢闖莊,頓時就怒不可遏,當即領著人就往院內行去,他倒要看看是誰這么囂張,敢不把柴家放在眼里。
進的院中,就見一行人只有一個坐在院中石凳上,其他人都是恭恭敬敬的站在那人身后,頗有規矩。此時也正看著進來的自己等人。
老都管看后確定不認識,暗道莫是別有用心想過來趁火打劫的,當下沉吟片刻,拱手道:“不知何方好漢蒞臨柴府?我家大官人此時有事在身,不能親自出來相見,還請閣下恕罪!”
燕青聽說起身道:“老都管不必以言相說,看過這封信再說。”說著從懷里拿出一封信遞了過去。
老都管見狀接過書信,滿腹狐疑的當眾打開,一見那字,眼淚都掉了出來,忍著將信看完,頓時有些激動的望著那領頭的漢道:“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信上寫了,我乃梁山泊探視頭領浪子燕青,還請老都管這就收拾了,隨我上山罷!”燕青知道山寨現在的形勢,想要早點回寨,到時也好幫得上忙。
老都管聽了回頭對愣了吧唧的眾人道:“大官人上梁山了。大家速速收拾東西,跟這位頭領上山罷!”
眼前這些人雖脾性不佳,本事也不大,在柴府還養成了眼比天高的脾氣,但對柴進還是沒得說,聞言都不退縮的道:“我等皆愿隨大官人上梁山!”
老都管上前請燕青去正廳奉茶,燕青拱手謝了,道:“老都管,現在山寨大戰在即,周圍立馬就要亂了,你只帶著家人好生收拾細軟,粗重的物事都棄了罷!”
“這個我自曉得,從我知道梁山發大軍解救我家大官人之時起,柴家田地別院,都叫老朽賣了七七八八了,就連銅錢都全部換算成了金珠銀兩,就等我家大官人的消息了!”老都管忙道。
“老都管是個精明人吶!怪不得柴大官人把這莊都托付給你!”燕青拱手笑道。
老都管連忙謙謝,又道:“只是莊內還有許多的牛馬羊等家畜,馬匹好說,只是牛羊走得就不那么快了,丟棄了又可惜。”
燕青想了想道:“都帶著吧,山寨現在正缺耕牛,買都不好買,萬萬不敢丟棄。”燕青為探視情報系統的副將,自然知道山寨現在移民后的海外,還差不少的耕牛缺口。
“那正好了,還好老朽沒把這千多頭耕牛賣了,不然山寨還要費力去買,正好就算我們的覲見之禮。”老都管道。
“甚好!甚好!多蒙老都管厚意!”燕青大喜道,他也算上山有些時日了,知道梁山泊雖然不肯收新上山頭領的金帛財物,但是對頭領們進獻的糧食、牲畜、車仗等物資,還是會顧及頭領們的心意,酌情收納,算是折之舉。
當晚眾人宰了五只羊坐在一起享用美食,燕青又吩咐大家吃完幫著柴府收拾細軟。哪知這一收拾,直收拾半夜三更,方才作罷。筋骨酸軟的燕青這才深刻的體會到,這位仗義疏財的柴大官人有多少身價。怕是比起自家盧員外的家財還要多上不少啊。
眾人在莊上歇息一晚,第二天天不亮便起身了,用過早飯,老都管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住了大半輩的宅院,惜別了這處莊園,最終和燕青帶著近二百人,押著上百輛大車,騎著馬,趕著牛羊,南下投梁山而去。
雖然這列車隊所載的財富足夠叫無數強人紅眼,但這一路也沒有甚么大事,畢竟是梁山泊頭領親自押隊,載的又是河北聞名的柴大官人的家資,直叫沿途綠林的大小山寨,即便起了賊心,也沒那個賊膽,誰不怕水泊梁山秋后算賬啊。倒是還有不少綠林好漢或三五人、或五七十人接連來投。
其中最讓燕青在意的便是單人獨行截住路途的一個道士。
當時眾人行到東昌府時,就遇到了一個身背佩劍,腰間掛著一個布袋大約三十左右的道士擋在道路中央。那道士應該是專程在等著他們的,見到一行人來,開口道:“前面的可是梁山的隊伍?”
燕青看到他只一人,自然不會害怕了,出來道:“正是!這位道長有什么見教!”
“小道正要去梁山投奔,缺個引薦人,正好碰到梁山接引柴大官人家眷的隊伍,不知浪子可否帶路?”那道士笑道。
燕青看他對自己一行人了解的通透,就道:“道長既然對我們梁山頗有了解,消息靈通,就應該知道現在梁山正要大戰,如此也要上山么?”
“當然,只有在有難的時候投靠,才能顯得真心,要是梁山順風順水的時候,小道去了雖也是真心,但是雪中送炭聽著總比錦上添花要好聽的多,也多受些重視不是。”那道士道。
“這么說道長也是個不怕事的人,可否通個姓名?”燕青道。
“小道馬靈!”那道士道。
“可是神駒子、小華光?”燕青問道。
“梁山的情報果然是厲害!連我這種人都有情報!怪不得能屢戰屢勝。”馬靈感嘆道。
“只是道長不是一直在遼國活動么?怎么如今到了大宋了。”燕青問道。
馬靈聽了嘆道:“現在遼國也不好混了啊,到處都在征兵大戰。小道又不想為異族而戰,就想著來大宋看看有沒有機會。不瞞燕小哥,在下來大宋已經有一段時間,將綠林最有實力的四大勢力都了解了一下。感覺還是梁山是干大事的地方,所以就來攔路自薦了。”
燕青聽了點點頭道:“如此道長可以隨行,等到了山寨見過哥哥,再行分配。”
“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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