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冬季露營(3)
清野凜接到電話。
“清野同學？”電話對面，是小泉青奈略顯不安和遲疑的聲音。
“有什么事嗎，小泉老師？”
“你們沒事吧？”
清野凜看了眼小路上的場景，低聲回答：
“小泉老師，建議您回去后好好教育渡邊徹還有他那個光頭朋友。”
“渡邊怎么了？！”聲音一下子提高。
“他在騷擾女性。”
“不可能，一定是國井同學吧？”
“你們還要抱到什么時候？”
連貫自然的語句，讓害怕到不敢睜眼的兩人，稍微穩定了心神。
國井修緩緩松開一木葵。
兩人看過去，剛才還面目猙獰的渡邊徹，此時已經恢復了人樣。
“渡、渡邊君，是你嗎？”一木葵怯怯地問。
“太宰治在他的《人間失格》里曾經說過，‘他自人山人海中來，原來只為給我一場空歡喜’”
“真的是渡邊君！”一木葵手撫胸口，長舒一口氣，“太好啦！”
國井修：“？”
為什么突然聊《人間失格》？太宰治的這句話怎么聽的感覺不對勁？還有，這兩個人哪來的默契？
不過算了，計劃很順利，吊橋效應應該很成功吧？
國井修偷偷打量一木葵。
一木庫走到渡邊徹跟前，拿過他手里的頭套，細細打量起來。
“腦漿怎么不動了？”
“你把它戴頭上，說話的時候就會動。”渡邊徹說。
“設計的這么精妙啊！對了，渡邊君你在吃什么啊？”
“冰塊。”渡邊徹咬得咵咵響。
“剛才噴出的冷氣和聲音原來是這個！不過，你不冷嗎？”
“你見過鬼怕冷的嗎？”
“還、還有反轉？”一木葵害怕道。
“讓你失望了，結束了，出口在那邊。”
“嚇死我了，真是討厭。”一木葵把頭套還給渡邊徹，“那我們先走了，真是被嚇壞了呢，還以為真有吃人的鬼呢，那塊石頭看起來跟真的一樣。”
國井修：“”
為什么沒反應？不是應該感激自己嗎？
“國井同學，我們也趕快出去吧，去追美里她們。”一木葵朝出口走去，他也連忙跟上。
和渡邊徹錯身而過時。
“國井。”
“怎么了？”他回過頭。
渡邊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加油。”
“這不是當然的嘛！”
渡邊徹目送兩人消失在出口，走進附近的草叢。
“我不喜歡你這種做法。”清野凜把新的道具遞過去。
渡邊徹拿上死神鐮刀：“不喜歡哪？”
“擅自身體接觸。”清野凜表情冷漠，“一木葵喜歡的是女孩子，但她自己也是一個女生，我理解你們男生的神經大條和好色，但我不欣賞這樣的行為。”
渡邊徹想了想。
“嗯，下次不會了。”
清野凜臉色緩和下來，點點頭。
這時，渡邊徹又嘆了口氣：“一木同學大概已經發現了，從她的反應國井也許真的沒希望。”
“那你好好向一木同學道歉。”
“和國井一起？”
“你自己看著辦，他被不被討厭，和我沒有關系。”
“所以說，你就針對我一個人？專門挑我的刺？”
“你有什么意見嗎？”清野凜冷著臉問。
“沒有。”
清野凜清麗淡雅的臉，緩緩綻放笑容。
原本如寒冰般森冷的眼眸，溫暖得像是融化后的雪水。
她看著渡邊徹，輕聲笑著說：
“「兩個都不小心的人才會出車禍」，希望我時刻提醒你，這不就是你的目的嗎，渡邊同學？”
渡邊徹渾身顫抖了下，轉身走向主干道：“這種天吃冰塊果然還是太冷了。”
清野凜看著他的背影，優雅地掩著小嘴，得意地笑起來。
“后天的篝火晚會，我會等著你的邀請。”
渡邊徹身披斗篷，拿著一把巨型鐮刀，以近乎飛的詭異移動方式，追著最后一組學生。
哀嚎聲，在森林里傳得很遠很遠。
試膽大會結束后，三人重新集合。
九條美姬把手里的衣服還給渡邊徹：“嚇人的方式不單調重復，還算有趣。”
“這些都是清野同學策劃的。”渡邊徹脫掉斗篷，換上自己的衣服。
“如果沒有明日麻衣學姐的建議和經驗，我也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清野凜說，“作為具體實行的渡邊同學，也功不可沒。”
說完，她看了眼九條美姬：“你的音效也不錯。”
九條美姬輕蔑地笑了聲：“你還沒有資格評價我。”
“是嗎？”清野凜回以同樣輕蔑的笑，“我作為”
“好了好了。”穿好衣服的渡邊徹，連忙安慰又要開吵的兩位大小姐，“外面這么冷，我們趕緊回去吧。”
三人距離出發點較近，就從入口處出去。
剛才躲起來的月亮重新出現，皎潔的月收入，照著森林中相伴前行的三人，前路看得很清楚。
路過那塊巨石時，九條美姬嫌棄地看了眼‘自己的尸體’。
‘尸體’上穿的，是她今天穿過來的舊衣服——只今天白天穿過一次。
清野凜停下腳步，朝巨石走去。
“這塊石頭是你臨時加進去的？的確很有震撼力。”她把手放在上面，“沒想到是真的，怎么搬過來的？”
“真的？”九條美姬一直在這附近，親眼看到渡邊徹把這人高的石頭舉起來。
在各種舉重比賽中，也能看到舉近千斤的大力士，但只能勉強抓起來，到膝蓋位置而已。
渡邊徹剛才可是舉過頭頂。
“那么臟，別摸，快走吧，我快凍死了。”渡邊徹抓住九條美姬的手臂。
他現在十分后悔，就不應該為了國井修下那么大的心思。
不過，他好像也沒有隱瞞兩位大小姐的必要？
九條美姬看了他一眼，拿開他的手，走了過去。
食指頂在石頭上面，用力推了推，不管觸覺也好，還是重量，反饋出的答案，都是‘這是一塊真石頭’。
九條美姬拂去手指上的灰塵，回頭看向渡邊徹。
“小瞧你了。”她的語氣悠閑，但目光意味深長。
“鄉下人力氣大很正常吧？更何況我還經過鍛煉。”渡邊徹一副‘這在我們巖手縣再常見不過了’的表情。
說到鍛煉幾個月就能變得很強這件事，不得不說佛利薩。
記得在北宇治的上坡路，他還跟清野凜吹噓過自己是佛利薩一族，這么說，一切都已經埋好伏筆，說服九條美姬不成問題…
才怪。
得想想辦法才行。
就在渡邊徹開動他全國第一的大腦時，九條美姬卻說：
“以后你摟我腰的時候，我必須注意了。”
“嗯嗯？”
“走吧。”清野凜轉身朝出口走去。
九條美姬對著她的背影，不屑地笑了聲。
渡邊徹：“”
可怕，太可怕了，這兩人絕對是貨真價實的“鬼”。
九條美姬回過頭，凝視著他：“待會兒來我房間。”
“有什么事？”
她笑著說：“肯定不是好事。”
“能不去嗎？”渡邊徹問。
“當然可以，我尊重你的意志。”
沒見過這么喜歡撒謊的人。
“我去。”
回到露營地，關于試膽大會的事已經傳開了。
參加過的人都很害怕，從小泉青奈打電話來詢問狀況就可以看出來。
借著這股恐怖的氛圍，年輕的少年少女們開始聊靈異故事。
最夸張的，是渡邊徹三人其實真的已經死了，這次參加冬季露營的人一個也跑不了。
來到大客廳，渡邊徹找到一木葵。
她正和剛才兩個女生一起，給其他人講試膽大會的經歷——每一組的經歷都不同。
“一木同學。”
“嗯？”一木葵抬起頭，“渡邊君？有什么事嗎？”
“你現在有空嗎？清野同學派我來收集客戶反饋。”
寫過報告的一木葵，立馬懂他的意思。
她跟著渡邊徹來到走廊。
“一木同學，剛才的事非常抱歉，我做的太過分了。”渡邊徹真摯地說。
“那件事啊…”
從一木葵的表情可以看出，她的確意識到了不對勁。
“國井同學能喜歡這樣的我，我真的很感謝，但是，這種事以后還是不要再發生了。”
“真的非常對不起。”渡邊徹鞠躬道。
“不用這樣啦！”一木葵連忙擺手，“和渡邊君你沒關系呀，肯定是國井同學拜托你的吧？而且你本來就是負責嚇人的啊！”
“是這樣沒錯，但機會是我提供的，我也有一半的責任，我必須向你道歉。”
“嘻嘻嘻。”一木葵突然笑起來。
“嗯？”渡邊徹疑惑地看著她。
“不好意思，只是沒想到渡邊君你原來是這么溫柔的人，明明在吹奏部說我像北海道人。”
像北海道人——東京說人土的意思。
渡邊徹沒接她的話題，說：“國井那邊，一木同學如果真的不考慮他的話，希望能在這次露營徹底拒絕他。”
只有一木葵，才能讓國井修徹底死心。
“嗯嗯，我會處理的。”
“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沒事，渡邊君演得真的很嚇人，如果不是國井同學突然抱住我，我也不會發現不對勁。”
“嗯，那我走了。”
“那個，渡邊君，你是不是忘了清野同學的調查？一個問題都還沒問我呢。”
“啊，對了。”渡邊徹想起自己喊她出來的借口，“一木同學，這次試膽大會嚇人嗎？”
“非常嚇人。”一木葵擺出認真答題的表情。
“好的，謝謝。”
她等了一會兒：“…結束了？”
渡邊徹和一木葵分開后，回房間拿衣服，準備去九條美姬的房間洗澡。
國井修正和眾人鬧得開心。
從他說話的聲音大小、肢體動作的夸張程度，就可以看出他心情很不錯。
渡邊徹沒有提醒他，這終究是國井修自己的事，他本人現在還自身難保呢。
走進豪華單間，九條美姬坐在嵌入式壁爐對面的沙發上。
出浴不久、穿寬松浴衣的她，臉頰上帶著一抹櫻色，濡濕的黑發還閃著水光。
“美姬。”渡邊徹走過去。
九條美姬指著自己前方的坐墊，命令道：“正坐。”
渡邊徹先把換洗的衣服，整齊地放沙發上，然后乖巧地正坐在她面前。
“檢討吧。”九條美姬抱著手臂，架起雪白修長的美腿，俯視著他。
渡邊徹掃了眼眼前開衩的浴衣，白花花的大腿肉，讓人忍不住咽口水。
“能不能先告訴我，我哪里錯了？”他說。
九條美姬冷冷地嗤笑一聲，似乎在說已經看穿他的把戲，對他的無可救藥忍無可忍。
“先說說你對清野凜的看法。”她命令道。
“孤高的靈魂游蕩在無人的荒野，我認為她很了不起，想和她做朋友。”
“還有呢？”
“沒了，這就是全部。”
“不喜歡她？沒想過和她在一起？”
“想都不敢想。”
九條美姬笑了一下，伸直白嫩的腳丫，挑起渡邊徹的下巴。
“不敢想就對了，別以為我喜歡你，就會一直容忍你。”
渡邊徹手托住她沒有一點繭的腳底，手順著修長的腿部曲線，往上摸去。
與此同身，他人也站起來，坐上沙發，把九條美姬摟在懷里。
“這么說，美姬你和她的賭約，是在騙她？”
“不是。”九條美姬抓住他亂動的手，“如果你邀請她在篝火晚會上跳舞，我真的不會懲罰你，這次主要是測試你的真心。”
“測試真心？”
九條美姬豎起自己的左手。
無名指上，那枚由九條藤和紅色寶石構成的戒指，依然戴在上面。
“我知道你對我印象不好，但我們兩個一定會結婚，可以的話，我希望彼此能更愛對方一些。”
“我怎么可能對美姬你印象不好？我就喜歡你這樣！”
“呵。”九條美姬冷笑著哼了一聲，“算你過關，你要是不反駁，我現在就把你扔進壁爐里。”
渡邊徹嚇得把臉埋在她寬廣的胸懷里，尋求心靈安慰。
“先去洗澡。”九條美姬拍了一下他的背。
“等會兒一起洗。”
“去不去？”
“馬上！”渡邊徹跳起來。
“記得把指甲也剪了。”
柔軟的大床上，九條美姬從床單里伸出修長的手臂，懶洋洋地靠在渡邊徹懷里。
她面色紅潤，雙眸充滿水汽，渾身散發著雌性最原始的魅力。
渡邊徹梳理著她凌亂得劉海。
“美姬，問你一個問題。”
“嗯？”九條美姬的聲音半是干渴，半是沙啞。
“你和清野凜到底是什么關系？你討厭她我知道，但你今天把她按在床上，你不是討厭和人肢體接觸嗎？”
“九條家和清野家關系很好，小時候我們經常一起玩。”
渡邊徹想想穿著兒童裝的兩人，一起堆積木、看畫本的場景。
“后來，就是她能看穿別人是不是在說謊后，關系就淡了。”
“她討厭你了？”渡邊徹猜測道。
“也可以這么說，不過我也開始討厭她。她能看穿謊言后的一段時間，我們兩依然是非常好的朋友，甚至是彼此最好的朋友，無話不談，我不會對她撒謊，兩人還說過將來長大了嫁給一個人這種蠢話。”
說到這，九條美姬眼神似笑非笑地掃了眼渡邊徹。
渡邊徹舉起左手，示意自己絕對沒有想過那種癡心妄想。
“等上了小學三年級，父親去世，我開始跟著母親學習，從那個時候開始，清野凜動不動就指出我在撒謊，威脅不和我做朋友，讓我越看她越討厭，感覺這個人簡直虛偽透了。”
“虛偽？”
“嗯。”九條美姬懶洋洋地應了一聲，“不過這是那個時候的想法。”
“那個時候？現在變了？”
“下次再說吧。”九條美姬打了一個哈欠，“給我倒杯水，我要睡了。”
渡邊徹很好奇，想一口氣聽完，但九條美姬拒絕，只好等下次。
他下床倒了杯水，九條美姬喝了小半，剩下的被他一口氣全喝掉。
把杯子隨意放在床邊，鉆進被窩，九條美姬立馬纏了上來。
兩人熱乎乎的身體抱在一起，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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