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日野幸(3000)
“呲——呲——”
這是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聲音。
像是一種刺耳的尖嘯，不知道來自于哪種生物。
而且與其說它是空氣震動產生的音波，倒不如說它是一種直接在腦海中、靈魂深處響起的共振。
極其難聽。
比指甲在玻璃上滑動帶給人的感受還要難受無數倍。
尖銳的噪聲，帶著瘋狂的訊號，在人的腦海里翻滾，幾乎要讓人的腦漿沸騰，從而跌入徹底瘋狂的處境。
不要說是日野幸，就算是王落這種意志堅定之輩，都在這聲音下短暫的大腦陷入空白。
雙眼呆滯的看向前方，身體僵硬在原地。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耳邊還回響著一陣低低的囈語，刺痛他的耳膜。
腦海沉悶而暈眩。
但好在，王落已然有過一次和這種感受接觸過的經歷。
算是有過經驗，沒有像上次那樣，意志都短暫崩潰。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終于重新清醒過來。
“什么？發生什么了？”
王落扭頭看向四周，發現他還沒有被眾多的幽靈撕成碎片。
原因是，這些幽靈們，竟是也陷入了和他們相同的處境。
仿佛即便是它們，也無法承受這股力量。
甚至在尖嘯聲消失后，它們重新變回原來狀態的時間，比王落還要長！
王落自然不會浪費這樣絕佳的機會，禪杖向前，轟碎了最近幾只幽靈的身體，并且快速向日野幸指出的方向沖去。
如果是從前，王落說不定會把幽靈們消滅再繼續前進。
但他雖然是個莽夫，但也是那種粗中帶細的莽夫。
等到幽靈們回過神來，重新包圍過來，他到時候想走也沒有機會了！
更何況，王落的后背上，還有一個虛弱得不行的家伙呢？
從包圍圈中沖出一段距離，王落這才有喘息的空余時間。
就這么短短五分鐘都不到的時間里，王落身上其實就多了十多道傷痕。
鮮血從傷口中滲出，在他那古銅色的皮膚上緩緩流下。
最深的一道，竟是刺入了他的肩胛骨。
痛感這時才傳來。
可見方才戰斗的兇險，要是拖得再久一點，他們兩人可都要在交代在這里。
“阿幸，你不會死了吧？”
王落扭過頭，看看后背上的日野幸。
發現在他的肩頭，滿是鮮紅。
王落的身子一僵，產生了不好預感。
“放心......我還活著呢......”
宛如風中殘燭的話語，緩緩傳來。
“咦，怎么這么多血？”
“哦是鼻血啊，那沒事了。”
日野幸抹了把鼻子，好歹算是提起了一點精神。
“剛才，一定是有什么人做了什么！”
“說不定......他先一步到達了這神社的核心。”
“這是我們的機會！”
日野幸的眼神銳利起來，眼前浮現出諸多畫面，那意味著無數的可能性。
他要做的，便是尋找其中最正確的那條道路。
正像是日野幸所想的那樣，的確有人在他們之前來到了神社最核心的地方。
正是青野和他身邊的少婦幽靈。
一路上，除了拆遷般的前進之外，青野自然順路消滅了不少幽靈。
除了獲得20點經驗值以外，身邊的岸田美佳，也是吃幽靈吃上癮了。
眼巴巴的跟在青野身后，他消滅一個幽靈，就跟在后面消化那些碎片。
能夠明顯看出，岸田美佳的變化。
現在的身軀極為凝實，眼底的神色也更靈動，都想起了青野的身份。
就是對她自己的事情，還是一點都想不起來，更是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這件事。
現在的幽靈少婦，也有了一定的戰斗能力。
可以和其他的幽靈肉搏戰，可以說增加了一個性質很奇特的戰力。
此時。
青野的眼前，是一片詭異的漆黑。
他已然邁進了神社最核心的房間中。
剛才那聲尖厲的長嘯，便是在他踏進這房間的一瞬間響起。
眼前的漆黑有些熟悉，和青野曾經接觸過的眾多不可名狀攜帶的漆黑，有著相似之處。
“這股氣息......”
青野瞇起雙眼，基本可以確定——那漆黑里隱藏的存在，就是一只不可名狀！
但和那些只盯上青野的不可名狀不同，祂的層次明顯要高很多。
很久之前就來到了現實世界，占據了這個神社。
還創造了如此詭異的空間。
青野忽然想明白他來到這空間后渾身不舒服的感覺。
這個異次元，就好像是祂創造出來的一個巢穴，既不同于現實世界，也不屬于那個詭異世界。
打個不那么合適的比喻，這空間就好像是一個寄生在現實世界里的膿包，不可名狀在其中吸收著養分。
“這里......是哪？”
岸田美佳這會兒才終于清醒。
迷茫看向四周的環境。
看到漆黑一片，瑟瑟發抖的躲在青野的身后。
活生生一個小慫包。
‘這里的氣息......好可怕！’
但話說回來，青野本就沒有依靠她的打算。
“如果害怕的話，就去外面呆著。”
青野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從這扇門里出去。
接下來要面對的事物，對他而言，也同樣是未知的。
“唔......”
猶豫片刻后，岸田美佳還是因為對青野那股沒來由的信任感和好感，咬了咬牙，留在了他的身邊。
向著黑暗，青野邁開了腳步。
僅僅是第一步，沉重之極的壓力，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遭遇不可名狀氣息壓制！
進行判定......
判定失敗！
狀態新增“壓制”：被不可名狀氣息壓制下的你，各方面能力都被衰減，全屬性下降5！
如同山岳，又如同深淵。
空氣粘稠得像是實質。
“呵呵......”
可偏偏在這種時候，青野反而忽然露出了笑容。
這是真心實意的微笑，并不是在偽裝特質下表現出的笑容。
興奮、欣喜。
這情緒是如此真實，即便它們和危險同時到來，也令青野的內心為之振奮。
他不想在岸田美佳的尸體面前連難過都做不到，也不想靠提醒和記憶才在應該微笑的時候微笑。
歡笑和悲傷，對常人而言理所應當，哪怕是個嬰孩也能掌控。
但對他而言，那是上萬次的記憶訓練出來的條件反射。
青野這時想通了。
他之所以孜孜不倦的和不可名狀接觸，想不斷的吃掉祂們。
除了送上門來沒辦法吃掉和變強這樣的理由之外，則是源自他內心最深層次的渴望——
我也想擁有，真正的情緒！
而只有在和不可名狀接觸時，才能做到這一點。
岸田美佳沉默的看著青野，心里又是害怕又是疑惑——為什么你在這時候，還笑得出來呀！
她能察覺到，青野身上那股特殊的氣息，也越來越嚇人了。
但和周圍那深不見底的漆黑相比，她還是更加愿意留在這好看的大男孩身邊。
身軀在顫栗，因為興奮而不是恐懼。
青野再度邁開第二步。
壓力增大，但還在接受的范圍之內，無法將青野壓垮。
然后，是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直到第十步時！
肌膚表面，生理性的滲出了汗水。
肌肉為了和壓力抗衡，全都在發力，輕微震顫。
青野的呼吸同樣粗重。
那種被無數雙眼睛凝視的感受，愈發清晰。
受到不可名狀凝視！
理智1！
如果是普通人，走到這里時，肯定已然在這股大恐怖之中迷失了意識。
看見了不該看到的景象，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聲音，變成了一個精神崩潰的瘋子。
但青野非但沒有如此，他臉上的笑容，反而更加俊秀。
越是靠近，心中涌動的情緒就越強烈。
“青野君，真是個奇怪的人呢！”
岸田美佳低聲喃喃道。
她和青野的感受卻截然不同，原本黑暗中的空氣，給她一種不祥之感，可真正接近后，她則是覺得舒服了起來，渾身像是浸泡在熱水中，暖洋洋的。
像是.......胎兒回歸母親的子（）宮，回到她應該來到的地方。
而隨著深入黑暗，岸田美佳不可避免的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我......到底是誰呢？”
“等等，它們的狀態.......”
和日野幸躲在角落恢復體力的王落，忽然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變化。
那些幽靈們的呆呆站在原地，深邃漆黑的眼眶里，不約而同的流出了一滴黑色的血淚。
再然后，它們的身軀，不約而同的崩解。
化作一片片半透明的碎片，匯聚在一起。
明眼人都能看出，它們在發生詭異的異變。
“噗！”
日野幸的喉頭，猛然涌出一股腥甜，一口血直接噴了出來。
“阿幸？！”
王落呼喚日野幸的名字，將他縹緲的意識稍稍喚回。
“我看見了......我看見了......”
日野幸重復著這句話，聲音已經很輕很輕。
分明身體衰弱到不能再衰弱，但那雙眼睛卻是亮得驚人。
日野幸真正的超凡能力，不是結界，也不是所謂的直覺。
而是......預知未來！
他能看到未來！
但并不是一成不變的未來，而是有無數種可能性、無數條道路的未來。
現在的每一個細微變化，都會對未來發生難以預料的改變。
所以通向未來的道路，也有無數條。
日野幸能做的，是選擇其中最正確的那條，反推出他們現在應該做出的行動。
“王落，攔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