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船底那一口氣

　　短兵相接了！

　　下至觀眾，中至解說，上至選手，人人精神一振。

　　觀眾們，特別是電視觀眾，那是最感激涕零的。終于打起來了！終于能看見人了！終于——有人，不，有技能，給大家照亮兒了！

　　解說也是大松了一口氣。

　　不管是潘林李藝博，還是主辦國瑞士的解說，抑或韓國榮耀界自家安排的轉播，此時此刻都面對著同樣一個難題：看不見。現在畫面亮堂了一下，哪怕只是瞬時的閃光，都感激到恨不得抱頭痛哭。

　　他們好歹是專業解說，不是啦啦隊。一團漆黑之下要不讓場面冷下來還不能胡說八道，已經撐得很辛苦了。

　　至于選手…

　　無論前面有多少鋪墊、有多少謀劃，所有的周旋，終究還是要落到實打實的對抗上去的。

　　畢竟，決定勝負的是血量，而血量，你不去打，它是不會自動下來的。

　　白草折繞著海無量急速飛動。上升、下降，左右旋繞，一件一件道具脫手擲出…而海無量，則在這五顏六色的技能光芒中，一下一下嘩啦嘩啦地劃水，接近快速變向的魔道學者，努力爭取出手的機會。

　　近戰對遠程，莫不如此。

　　至于天平傾斜的方向么…

　　“方銳不利。”

　　“氣功師不利。”

　　不止一個職業選手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之所以如此，不是方銳不努力，實在是局勢明擺著在那里。

　　魔道學者的道具多為范圍攻擊，一個燒瓶扔出去，嘩地就點著一大片；而氣功師的攻擊差不多都是點攻擊，你就算在明明滅滅的技能光芒里抓到了人，要精準地擊中對方的胳膊腿兒，難度實在有些高。

　　即使不能從職業特性上做出判斷，身為吃瓜群眾，至少也看得懂屏幕上的血條。海無量的血量由60，而50，而40，一路向下。而白草折的血線，赫然還在中線以上悠悠然地徘徊。

　　“海無量暫時有些不利啊。李指導，對于方銳現在的打法，您怎么看？”

　　“不好說…”李藝博微微皺起眉頭。如果是別的選手，特別是，如果是國內比賽，不怎么強的選手，打成這樣大概就已經無計可施了。但是…

　　“方銳的話，我覺得他應該還有想法的。這片戰場他是主動進入的，雙方的優勢劣勢，他事先應該就已經想到。既然這樣，還和對方在水底糾纏，想必總藏著什么勝負手…啊，來了！”

　　一聲“來了”，場上局勢頓變。

　　海無量忽地雙臂一振，一道氣勁滾過周身——資深玩家都能看出這是開了鋼筋鐵骨——跟著一掌推出。

　　水波滾滾，光看那一根半透明的水柱，就知道這個技能的判定絕對弱不了。白草折不敢掉以輕心，急忙掄起掃把拍落，大范圍的魔法旋風隨著掃把的翻滾，攪動著水浪四下散開。

　　掃把旋風對氣功爆破，半斤八兩，恰是拼了一個勢均力敵。

　　水柱如炮，浪卷如刀。兩個技能僵持片刻，海無量忽然取消技能，被一股倒卷而上的水流打得直往上騰。只片刻，白草折也取消了技能，箭一般地向上沖去。

　　“氧氣要沒了！”

　　導播切出畫面的同時，潘林和李藝博，異口同聲。

　　轉播屏幕上，兩個角色的主視角各占一半畫面，左右分列。兩塊屏幕上，各有一條短得觸目驚心，幾乎已經縮短到零的綠色橫條。

　　氧氣條。

　　此時此刻，雙方相距不到兩個身位格，卻是誰都顧不上攻擊。海無量離水面更近，白草折的位置要低一些，然而兩個人主視角的屏幕，卻是海無量的更加黑暗。

　　動態視覺強的觀眾已經可以看出：這是因為白草折再往上沖就是水面，而海無量的頭頂上，卻倒扣著那條見鬼的小船！

　　就差這一點了嗎——

　　不，不會的！

　　海無量上浮的角度已經斜了一斜，眼看著就要搶在白草折前方，浮上水面透氣；然而身邊水花一掀，卻是白草折掄起掃把，一記普通攻擊，端端正正地把他抽回了船底！

　　“哎呀！”

　　茶小夏的耳機里，瑞士解說失聲驚呼。

　　驚呼聲一波三折。茶小夏一個白眼還沒翻完——方銳嘛，肯定不可能就這么中招的，絕對有陰謀——海無量已經伸出雙手，劈手抓住了白草折一擊奏功、尚未抽回的掃帚柄。

　　拳法家技能，空手入白刃。

　　這個擋拆技的前半段一把抓實，緊接著就是后面必中的一拆！

　　水聲嘩嘩。魔道學者連著掃把被倒拖而回，銀武鏡月，這件泛著微微銀光的拳套向上一翻，直撲白草折面門。將中未中之際忽而取消，緊接著，鏡月向下一沉，準確無誤地，扣住了魔道學者的咽喉。

　　“漂亮。”

　　選手席上，不止一個職業選手低聲喃喃。

　　這記空手入白刃到鎖喉的變招，不管是時機還是角度，都著實漂亮！

　　特別是，有了系統的加成，空手入白刃的后半段根本不用擔心打不中，而系統的引領等于給了一個定位，接下來哪怕黑燈瞎火，也不怕鎖不住白草折的咽喉！

　　拼著挨掃把這么一拍，把兩個角色之間的距離，由兩個身位格縮短到一個，再縮短到半個。海無量手臂伸直，將白草折牢牢按在自己下方，繼續上浮。視野里越來越黑，顯然已經到了倒扣的船舷下方，海無量調整了一下游泳的姿態，蹬水，仰頭——

　　已經縮短到極點的綠色氧氣條，猛然快速延長，直至充滿。

　　倒扣過來的小船，那艘被海無量在船舷邊上踹了一腳，從而倒扣過來的小船底下，赫然還保留著一些空氣——在白草折冒險近身，把對回船底時，絕對沒有注意到的空氣。而生死之戰時，海無量，只要這一口氣，就夠了！

　　這，才是海無量的殺招，才是方銳苦苦忍耐，牢牢藏到現在的勝負手！

　　右手牢牢鎖住白草折咽喉，左臂圈轉，抓住魔道學者手臂。柔道的抓取技能之下，別說魔道學者是法系職業，就算是以物理攻擊見長的拳法家，一時都未必能夠掙脫。白草折死命掙扎，怎奈扣住咽喉的那一只手如銅澆鐵鑄，動也不動。

　　而海無量，則抬頭、仰身，雙腿蜷起，狠狠踹了一腳頭頂的船底，借力帶著白草折，深深地向水底沉去。

　　緊接著，螺旋氣沖，閃光百裂，千念怒放，氣功師的攻擊大招，有條不紊，接連轟出。有鋼筋鐵骨打底，任憑白草折在水底百般掙扎，也脫不開海無量的貼身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