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鐵血大渡河

　　葉修和王杰希說這幾句話的時間，李軒已經走出了比賽艙，默然歸座。而唐昊，擂臺賽首發出場的唐昊，將那件外國人看來隱約昭示不祥的13號隊服信手撂在椅背，大踏步走出。

　　賽場上的燈光滅了又明。全息投影勾勒出地圖全景，中國觀眾區域在片刻死寂后，猛然爆發出了不顧一切的吶喊！

　　峭壁夾立，濁浪排空，一十三根鐵索晃晃悠悠橫跨兩岸。幾塊稀疏殘破的木板搭在橋面上，讓人哪怕向下俯瞰一眼，就立刻覺得膽戰心驚！

　　C組小組賽，中國隊對日本隊，擂臺戰。

　　隨機地圖：

　　鐵血大渡河！

　　沒有中國人不認識這張地圖。

　　現場觀眾也好，電視機前的榮耀迷們也好，無論身處何方，都在看到這張地圖的第一眼，感覺到一股熱血沖上心頭。

　　“這張地圖…這張地圖…”即使擔任了多年解說的潘林也幾乎失態。他連連深吸了兩口氣，才壓住語調，讓聲音不至于劇烈顫抖：

　　“請大家注意地圖上的光線…從太陽和霞光看現在是清晨，陽光是從中國選手的對面，是的，是從東方照過來的，這意味著中國隊此時站在大渡河西岸…此時此刻，我們的選手正站在瀘定橋西岸，站在先烈們飛奪瀘定橋的起點上！”

　　在這異常險惡的當口，在這生死存亡的一瞬。偏偏就是對陣日本隊，偏偏就是隨機出了這張地圖，在這里，中國隊像近百年前的先烈那樣站在了瀘定橋頭，舍生忘死，一往無前！

　　“要贏啊。”

　　葉修喃喃。

　　“要贏啊。”

　　擂臺賽預定出場的后兩位選手，蘇沐橙，楚云秀，一起低語。

　　“要贏啊！”

　　看臺上，無數中國觀眾握緊了雙拳！

　　唐三打俯身，低頭，從橋頭點擊拾取厚厚一疊木板，舉步，沖出！

　　木板，這是大渡河地圖獨有的一個設定。兩邊橋頭都有木板用來鋪橋，系統刷新，數量無窮無盡。只不過木板的重量并不算輕，負重一高，角色必然舉步維艱。更不用說一次能扛的木板鋪不了多少橋面，這就意味著在敵人沖來的時候，己方還必須肩負重擔，多次往返…

　　以職業選手的操作，在鐵索上保持平衡并不是什么難事。是鋪橋，還是直沖對手，就成了選手們見仁見智，自行選擇的問題了。

　　然而這個時候，這張地圖，每一個中國人，都不可能出現第二個選擇！

　　對面，日本隊的魔道學者輕提掃把，飛身而起。

　　唐三打仍然在鋪橋。這個中國職業聯盟的第一流氓，已經來回往返了兩趟，腳下的木板從橋頭延伸出了足足15米——也就是15個身位格。不長，比起瀘定橋103米的總長來說，還不到一半的一半，然而對于被負重壓得搖搖晃晃的唐三打而言，路途已經足夠漫長。

　　這還是幸虧流氓是鎖甲職業，力量成長3.5，加點方式又是主加力量。換成魔道學者、元素法師這樣的布甲職業，別說10塊木板，5塊就壓得完全走不動了。

　　第16塊木板放落橋頭。

　　魔道學者的星星射線已經射出。

　　第17塊木板。

　　魔法彈轟擊。唐三打晃了一晃，肩頭迸出一小蓬血花。

　　第18塊。

　　閃電鎖鏈。唐三打身上電光繚繞，腳步不停！

　　第19塊。

　　熔巖燒瓶。唐三打身上血火交織，踏著翻滾的烈焰繼續前沖！

　　第20塊！

　　掃把旋風拍下。

　　唐三打一聲厲喝，猛然竄起！

　　恐嚇，強力膝襲，霸王連拳！

　　以攻對攻！

　　唐昊本來就是強攻型選手，這一段近身攻擊，更是打得精彩紛呈。對方魔道學者又是中規中矩的體術流，操作嚴謹、走位精妙，然而每一下進擊都有章可循，唐三打攻擊起來尤為順手。一段讓人眼花繚亂的對戰之后，戰斗的位置已經推進到了鐵索橋中央，兩個角色打斗著、糾纏著，在一次尤其強烈的碰撞之后向兩旁分開，而后，雙雙墜落橋下！

　　觀眾席上一片驚呼！

　　中國人，日本人，歐洲人，其他國家的觀眾，每個人都失聲喊了出來——如此險惡的地形，如此洶涌的怒濤，難道，竟是張絕殺圖不成？

　　幸好并不是。唐三打劃過一道弧線沒入水下，被浪濤裹挾著沖到地圖盡頭，而后光芒一閃，再次出現在開始的刷新點；隔了片刻，因為能飛所以在空中多停了一會兒的魔道學者，也安然刷新在了對面的橋頭。

　　這時，唐三打血量，59%；對手血量，73%。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在之后的對攻當中，唐三打并沒有落在下風；之所以有這么大的血量差距，完全是因為剛開局時他頂著對方進攻，又鋪下了五塊橋板。

　　現在拉平血量還來得及！

　　快打啊！

　　無數歐洲觀眾吃瓜看戲的焦急中，唐三打再次拾取了一堆木板，微微彎腰，踏上橋頭。

　　步履沉重。

　　中國觀眾區一片沉默。

　　每個人都明白唐昊為什么要這樣做——雖然不一定理解這么做在戰術上的意義，可是，每個人都明白，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死寂的，壓抑沉悶到了極點的觀眾席上，猛然響起了嘹亮的歌聲！

　　“風在吼，

　　馬在叫，

　　黃河在咆哮，

　　黃河在咆哮，

　　河西山岡萬丈高，

　　河東河北高梁熟了，

　　萬山叢中，

　　抗日英雄真不少；

　　青紗帳里，

　　游擊健兒逞英豪…”

　　先是幾個人唱，再是十幾個，幾十個，上百個。現場甚至沒有人想到，保衛黃河這首曲子，和大渡河，和當年飛奪瀘定橋的背景，其實有點牛頭不對馬嘴——打的是日本人，保衛黃河，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歌聲一時清晰，一時含糊，一時又猶猶豫豫的散漫開來。顯然有些人只會唱高潮部分，有些人還要現場搜索歌詞，有些人，更是手忙腳亂地去開手機公放。然而唱著唱著又再度凝聚，漢語的，獨屬于中國人的歌聲回旋在賽場上空，越來越響，越來越高：

　　“端起了土槍洋槍，

　　揮動著大刀長矛，

　　保衛家鄉，

　　保衛黃河，

　　保衛華北，

　　保衛全中國！！！！”

　　歌聲里有緊張有焦急有催促有揪心，然而，更有支持，更有信任——

　　那是鼓舞的歌聲。

　　那是激勵的歌聲。

　　那歌聲在說——我們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們知道你在為我們而戰。我們和你們，在一起！

　　歌聲中；

　　唐三打身上血花飛濺；

　　從頭到尾，不曾后退、不曾閃避；

　　頂著傷害鋪下一塊塊橋板，而后，在橋板延伸的盡頭，與魔道學者狹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