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海無量的演技
小小的虹橋安靜橫臥在碧波之上，弧度舒緩而優美。海無量足尖點上橋頭，木質小橋發出吱嘎的一聲輕響，聲音不大，聽在職業選手耳朵里，卻已經是再明顯不過的，指示對方所在的標志。
海無量停了一停。他沒有走第二步，反而輕身一躍，跳上了側后方矮矮的、不足半人高的欄桿。
下一刻，一圈幽幽的黑光從橋底透出！
“真夠猥瑣的…”國家隊的座位上感嘆聲此起彼伏。為對手，也為自家。那位日本鬼劍士，聽到腳步聲不為所動，而是隱忍到海無量跳上欄桿的時候才出暗陣，這份心機真不是好對付的；而方銳這一下倒跳，引誘對方出手，也是把對方的心思算得準準的。
海無量這一躍，正好避開了鬼劍士蓄勢已久的暗陣。不僅如此，氣功師雙手抱拳，掐準了對方釋放鬼陣的點兒，氣貫長虹筆直轟下！
氣貫長虹自帶穿透效果，一片咔咔的木板劈裂聲中，鬼神丸纖柔的身體氣勁瘋狂流竄，口角已經掛上了一抹鮮紅。然而鬼劍士不退反進，水花亂濺中飛身而起，一輪寒光劈面斬出，直取海無量。
“日本隊的這個鬼劍士，和我路數有點像。”戰前分析對手的時候，有關筱原千代的部分，是吳羽策做的說明：
“也是斬鬼為主，輔修一點陣鬼。但是她的打法比我更強硬，完全是攻堅手的風格，尤其是剛出道的時候——近兩年成為主力后，她的變化更多了一些，團戰當中偶爾的鬼陣常常出人意表，成為扭轉局勢的關鍵點。”
“還有一點需要注意。”李軒補充：“國內比賽的時候，作為團隊主力，加點通常都要同時考慮到個人戰和團隊戰，畢竟不可能打完個人戰臨時洗個點。但是世邀賽上，如果她只出戰一次，加點方式可能會有變化。”
同伴的分析猶在耳邊。方銳飛快思索著對方可能的打法，一搓鍵盤，海無量雙手合抱胸前，一個透明的氣波罩驀然張開。鬼神之力在氣罩上瘋狂沖擊流轉，那一層薄薄的護罩卻始終不破，而海無量已經雙臂一振，凌空撲下！
近身成功！
同為中近程職業，氣功師的武器是拳套，攻擊距離只有一個身位格，短于斬鬼的3-5個身位格。因此，氣功師取得勝利的第一步，就是近身！
拳套鏡月上氣息幽幽流轉。拳風將及，鬼神丸卻從從容容地一步倒退，恰好站回了先前放出的暗陣范圍。氣功師一掌拍空，整個人懸在空中無所著力，雙手徒勞地向下撐了一把，撲通一聲，掉進水里。
掉進水里。
掉進水里…
“太難看了…”潘林捂臉。
“太猥瑣了…”李軒扶額。眾人“你有沒有隊友愛”的譴責目光中，他泰然自若地攤了攤手：
“我吐槽吳羽策的份不行啊？”
行行行，都知道你和吳羽策是親隊友了。大伙側目。
海無量努力伸直兩臂想要撐住地面，無奈離地面還遠，并沒有什么用處。掉落到一半，海無量甚至慌慌張張踢蹬了兩下雙腿，也沒能挽回自由落體趨勢，終于掉進水里，濺起老大一蓬水花。
鬼神丸手腕翻過，再出一刀。另一蓬更大的水花卻陡然掀了起來，裹挾著她直接騰起半空，重重撞在了橋頂上！
氣功師技能：地雷震！
這個技能是雙手撐地才能發動的沒錯，在職業選手眼里，按說也好辨認。問題是海無量那樣子，裝失去平衡裝得也實在太像了…
橋頂距水面不過一人來高，鬼神丸被掀起半空，立刻在橋頂上撞出了一個小小的僵直。趁此機會，海無量全身氣勁澎湃，最終在拳頭匯聚成一條白浪，蜿蜒而出。
氣功師技能：念龍波！
又是一個遠程技能。如果海無量這時候是站立狀態，那這一招打出，少不得要把鬼神丸轟出橋底，遠遠飛開；可是，無論是因為方銳一貫的猥瑣，還是因為剛剛落下時蜷腿的那個動作，海無量這時候赫然是蹲在水里，只有半個腦袋露出水面，就連那只揮出念龍波的拳頭都藏在水下…
角度關系，鬼神丸剛剛落下了一點點，又被一記念龍波斜斜轟上了橋頂。
觀眾席上前仰后合一片笑聲。選手席上到了這一刻卻反而沒有人笑，十三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屏幕，連討論都不知不覺地壓低了聲音。
“方銳的時機把握得非常好。”連演播室里的潘林都難得嚴肅：“念龍波刻意等了一等才出手，讓對方下落一小段，以便再一次造成碰撞僵直，很漂亮啊！”
“是的。不過對方也打得非常強硬。”李藝博緊盯著鬼神丸視角那個分屏上，暗陣旁邊飛快轉動的倒計時圓圈：“十字斬，崩山擊——頂著念龍波的負面狀態還在還擊，這攻擊的堅決程度，我都快以為對方是狂劍士了！”
說話間海無量已經無奈跳開。崩山擊雖然是20級以下的低階技能，可判定極強，他縱然能隔空打出一記轟天炮，也得被接下來崩山擊的震地波沖個正著。到時候他浮空，對方落地，那不是送給人打么？
海無量一退，鬼神丸很快得以落地。雙腳一踏實地面，立刻揮刀追斬而上，炎噬滿月、冰封鬼斬滾滾而出，暗紫幽藍的邪異光華交織彌漫，將橋底空間儼然渲染出了百鬼夜行的效果。
方銳十分無奈。按說氣功師連劍客和狂劍都是能硬抗的，偏偏看到斬鬼有些頭疼——無他，斬鬼的攻擊多半會附帶鬼神之力，攻擊力也還罷了，由此帶來的異狀態實在麻煩。特別是冰封鬼斬的遲緩、冰凍效果和暗月光斬的致盲效果，中上了就是一個大寫的頭疼。
能扛嗎？能扛。但是念氣罩冷卻還沒好，氣波盾扛不住，其他…就只有再找機會近身了。
“真麻煩。”方銳對自己喃喃。海無量翻滾，倒退，縱身上岸，連續兩三個跳躍，瞬間就消失在了鬼劍士的視野當中。
猥瑣流大師的習慣，能找機會偷襲，絕不剛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