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殷先生...”
林野眼疾手快,及時的將藍雅扶住。
驚魂未定的藍雅臉色有些白,好在手上很穩。
模型沒有掉在地上。
她忍不住向魚缸里看去。
那個像是大腦狀的物體詭異的漂浮在魚缸內,讓人不寒而栗。
藍雅很害怕。
從心底往上涌的恐懼,從未如此。
但也不知為什么,越是害怕,她越想看。
甚至還生出一種要走上前仔細觀瞧的欲望。
“這是什么...”
“像是一個大腦,或者標本。”
“大腦?”
“對,漂浮在魚缸中的大腦。”
林野做了藍雅想做卻又不敢做的事。
他向前走了一步,將身子貼近了魚缸,似乎是想要看的更清楚。
藍雅見林野如此膽大,心里也不想讓他小瞧了,強忍著心中的惡心,湊上前來。
“殷先生...”
林野的心里其實也是害怕的。
他雖然遇到過不少稀奇古怪的事,但見到這玩意還是平生頭一遭。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風輕云淡,但內心說不慌是假的。
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將恐懼拋之腦后,因此他在觀察的時候,聚精會神。
這就好比平日里看字,如果一直盯著某個字看,一動不動,時間一長,就會感覺這個字十分的陌生和奇怪。
林野此時的心情就是如此,他越仔細看魚缸里的這玩意越覺得沒什么好怕的。
但這只是表象,心中的恐懼只是被強行壓了下去。
藍雅突然靠近,并在他身后輕聲說話,直接把林野嚇了一跳。
他跳了起來,整個人猛的一哆嗦,周身上下瞬間出了一層冷汗。
好在他此時戴著面具,藍雅只見到他臉色慘白,并無其他異樣。
“殷先生,這里是什么地方?”
林野強行壓住差點被嚇的從嗓子眼蹦出來的心臟,看了看四周。
“這里應該就是幕后真兇的藏身之所。”
回過神之后,林野的思路清晰無比。
思維導圖添加了新的線索之后,瞬間得出好多個結論。
“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楚明和于茂滿是在周圍發現的,警探們一定會仔細搜查附近。”
“但因為這里是荒樓野區,即便再仔細,也很難發現地下室里別有乾坤。”
林野將心中的猜測說出來,得到了藍雅的認可。
她向著魚缸掃了一眼,繼續道:“殷先生說的沒錯,而且警探們在荒樓里沒有發現重要的線索,很可能會認為這里是第二現場。”
林野嗯了一聲,隨后走向旁邊的書柜:“之前我一直在想,如果失蹤的人真的在這棟荒樓里,那么他們會以什么樣的方式存在。如今見到了這個模型,我多少明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一邊說一邊翻看著書柜里的書籍。
書柜之中不光有書籍,還有一個文檔。
這些文檔顯然是被人搜集整理好來的。
連編碼都很詳細。
“程公傳?”
看著文檔上的字,林野喃喃自語,十分的不解。
程公傳?
顯然這些文檔都是關于一個姓程的人的。
而且整理或者記述文檔的人,顯然對這個程公極其的尊重。
“程公?難不成是程理?”
藍雅也拿起一份檔案來,一邊拆開一邊問道。
“看看便知。”
林野說著,也不去管身后的魚缸,直接拆開了手里的文檔。
“若初任臺長未卒,校方何至欺人太甚!嗚呼哀哉,天嫉英才!悲哉程公,魂歸兮來!”
打開文檔后,第一頁就是這么一句半白半古,讓人看的很是糊涂的話。
而后這句話后面加了一首詩。
最后用鉛筆留下一句話:“程理長大才,我輩文匱筆陋,雖做十萬字檔案難記其萬一,另尋得程學長詩作原稿一首,剪切粘貼以供后來者瞻仰,收我檔案,蓬蓽生輝。”
最后署名是:大炎藍城理工學院廣播臺第二任臺長簡成海,于大炎歷920年5月25日于廣播臺。
“這是八十年前的文檔資料,是關于程理的!”
藍雅有些驚訝:“這些文檔保存了八十年,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林野搖了搖頭,顯然也不清楚八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署名后面又用鉛筆潦草的寫了幾個字依稀為:程公頭七,悲不自己,蓋棺之論...
后面的字太模糊分辨不清。
這最后加的一句話也寫的半文半白讓人讀著很別扭。
不過從字面上來看,只怕這個叫做簡成海的八成就是那個編寫程公檔案的人了,似乎還是程公的鐵桿崇拜者。
這幾句話透露出的信息讓林野震驚不已。
程理,程理,程理是不是這個程公呢?
如果是,這個從八十年前出現在現在的年輕人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為什么這里會出現他的檔案。
林野強壓住心中的驚訝,認真的將那首詩看完。
只不過因為紙張時間太久,部分字跡已經不清楚了。
整首詩只能看個大概。
藍雅輕聲念道:“窗階龜紋洗,寒露沾麻衣...”
“...云浮雨霧散,與君望千山...”
“...竹韻廟堂音,閑啖江湖錦...”
“...東籬把酒易,難醉是人心...”
“這首詩是貼上去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這位程公親筆所寫。”
藍雅一邊辨析著字跡,一邊念著。
等她念完,林野伸出手來摸索著紙張輕聲說道。
藍雅嗯了一聲道:“沒錯,這位程公的字當真不錯,大開大合,讓人看了,心里有些激動。”
林野道:“能夠讓簡成海如此推崇,必然有過人之處。”
“只是不知道,這個程公是不是程理,如果是的話,和失蹤案里那個死去的程理,究竟是不是一個人。”
“我覺得應該不是。”
藍雅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隨后又道:“是不是,咱們繼續看下去。”
“若初任臺長未卒...”
林野輕聲念起來。
死,在大炎帝國古代有很多種叫法。
比如皇帝死了叫做崩,諸侯死了叫做薨,士大夫死了叫做卒,庶人也就是普通人死了就是死了。
想來簡成海愛好古文,只是從他通篇來看卻沒有學到家,也虧得他沒有學到家,不然全篇之乎者也,林野這個古文半吊子也難說能看懂。
文檔的整理者最后署名叫做簡城海的,自稱是大炎藍城理工學院的廣播臺第二任臺長。
那這里的初任臺長就一定是指程理了,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如果程理沒有死的話,如何如何。
這句話的潛臺詞就是說那個時候程理已經死了。
“程公死了?不是失蹤了?”
林野一念完,藍雅馬上發現了不對勁。
“對,這是一個疑點。按照這些信息來看,這位程公應該就是程理了,咱們們之前了解到的信息,一直都是當年程理失蹤了。”
林野也覺得十分不對勁。
“可這里卻明確的說程理死了。而這份文檔記錄的時間是大炎歷920年5月25日。
“在孫城東的小說里程理親口告訴所有人他是大炎歷920年5月18日消失的。”
“而這份檔案卻在開頭就說程理已經死了,最后用鉛筆潦草的寫到:程公頭七,悲不勝收。”
面對林野這種似乎發問,又似乎是捋清頭緒的話語,藍雅沒有冒然插話。
她等到林野說完,方才說道:“以簡成海對程公的推崇,再加上程公是藍城理工學院廣播臺初任臺張,那么這里的程公指的必然就是程理,這份檔案紙是在程理頭七的時候寫的。”
大炎帝國的精英學院制度從創建以來,一直到現在已經有三百多年的歷史了。
在這三百年里,整個帝國各個學院都有十分完善的制度。
藍雅身為大炎排名第一的學院——藍大的學生,自然知道學院中各個社團和部門都有記錄本部歷史文檔資料的制度和習慣。
林野對此也十分的熟悉。
就連他創辦的動漫社都有自己單獨的文檔記錄。
上大學的時候,每年都要記錄這一年里發生的大事。
至于他這位社長的個人信息更是要寫進檔案中。
每年年末,學校都會專門審核各部門的文檔。
這種制度存在了三百多年,八十年前自然也是存在的。
“這份資料,應該是通不過審查的。單獨夾在里面,必然是簡成海怕審核不過,等到歸檔的時候加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