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
回去哪兒?
這里就不該來!
為什么不該來?
總是遇到這種倒霉的事情,還是回家好了!
回哪個家?
熾焰咆哮虎它們搞不好有危險,要不上去看看好了!
啊?這是想吃阿福哥的大嘴巴子了?
惱人的霏霏之音消失,李想心覺滿意。
回什么回,神經病啊都好不容易到這兒了,讓我回去以后再千里迢迢跑一趟?
你杰寶誰啊!?知不知道有句話叫“來都來了”?
等等。
我現在擱哪兒來著?
李想一瞬間有些茫然無措,隨后猛地嗆了兩口冰涼的海水,差點把嘴里的水下呼吸器給吐掉。渾噩的腦袋也跟著清明起來,
“嗚嗚嗚嗚嗚!”
我跟甲賀忍蛙在海里!
腦中一系列內容來回旋轉,他迎上阿呱那雙略顯擔憂的眼神,俏皮地眨了眨右眼示意自己沒問題。
甲賀忍蛙頓時放松下來,舌頭纏著訓練家的腰,繼續往下游。
剛才那失望之風就跟san值檢測似的,差點把他給勸回去——那就真吐血了。光趕路就將近半個月,吃不好睡不好,一不小心還容易得皮膚病。
一路折磨過來,讓人在門口勸退,等反應過來指定要找熾焰咆哮虎給自己一巴掌。
萬幸,失望之風掌握的勸退姿勢不那么正確。
李想再度眨了眨眼,透過護目鏡上的強光手電筒往下照,自深處瞧見了一朵瑰麗又不失銳意,令人望而生畏且又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棘刺冰之花。
不知是激動,還是水底太冷,一股酸麻的感覺從腳底一路向上,很快就躥進了他的腦中。
終于到了!
終于要見到你了!
從一年級到現在的四年級,李想走過了一段足夠漫長的時光。在這期間不說殫精竭慮地收集那四頭巨龍,至少也是盡心盡力、竭盡所能,挑不出半點毛病。
而當約定完成時,那股發自內心深處的喜悅,足以抵御失望之風來到的可笑負面情緒。
縱使下潛時不斷增加的水壓擠得他有點喘不過氣,卻也完全無所謂,只是盯著那朵璀璨的冰之花,無比執著且堅定。
“叩噶!”
甲賀忍蛙發出清脆的叫聲,水下聽起來有些囫圇。但李想知道對方是在提醒自己,便努力讓內心平靜下來,反身打開背包掏出黑白雙色的兩枚龍之石。
——沒反應。
這都不行?
他皺了皺眉,從包里掏出來一個網兜,將兩枚龍之石塞進去再掛腰上。
謝米和小星云都留在了冰晶森林上面,跳下來之前往后甩了只火神蛾,以大蛾子的靠譜程度,想來不會照顧不了它們。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李想給了甲賀忍蛙一個眼神,后者繼續往下潛,直到他開始有點呼吸困難的時候,路途終于到底了。
充斥著嶙峋冰刺的冰之花近在眼前,遠了看的時候只覺得異常瑰麗,近了看卻有種朦朧不清的斑駁感,仔細辨認的話,又覺得里面隱藏著某只龐然大物。
嘭嘭嘭!
他猛敲三下,希望里面那貨能動一動。
沒反應。
從胸口掏出基因之楔往里戳,吭哧吭哧劃拉半天,還是沒效果。
兩枚龍之石同樣毫無反應,跟死了差不多。
搞什么?這貨在睡覺?
他往上瞅了眼,也不知道外面咋樣了,下面黑咕隆咚沒半點光,上面又亮得啥也看不著。
聲音就更那啥了,由于帶著耳罩,安靜得都能聽到心跳聲。
他莫名覺得有些詭異,按理說酋雷姆能“連接”到千萬公里外,自己都靠這么近了總得表示表示吧?
但酋雷姆沒有,反而跟具尸體一樣,絲毫反應都無。
如此怪異的場景難免讓他多想,忽然就開始猜那會兒和自己心意相通的怕不是冰觸體——
誒唷!自己嚇自己!
寒冷的海水讓李想忍不住打了個顫,但打完顫又覺著雖然酋雷姆沒有變成龍之石,可人家搞不好也要像黑白龍一樣在夢里交流。
正好李想也打算找黑白龍問個清楚…
就是在海底睡覺,會不會睡死過去?身上這件衣服倒是防水,有水下呼吸器也不怕缺氧什么的,關鍵甲賀忍蛙在邊上。
阿呱做事和火神蛾一樣靠譜。
“嗚嗚。”
他給了甲賀忍蛙一個眼神,后者露出了然的神情,兩只爪子搓啊搓,硬是給他整出一大堆泡泡,像個繭似的包好黏在背后。
這啥?
豬八戒背媳婦兒?
李想還有心情自個兒調侃自個兒,當然這也是想著預防失望之風趁虛而入。
睡大覺!
他閉上眼,不管當下是什么環境,腦袋放空就呼呼得開始睡。
正好這會兒差不多晚上八九點,快觸碰到他的生物鐘了,沉淀幾秒腦袋一沉,跟昏過去似的睡著了。
冰晶森林。
熾焰咆哮虎站在一頭半邊變成冰水的巨龍身上,氣喘吁吁。
本想用熔巖姿態一口氣把這家伙給燒爛,結果發現跟約定好的不一樣,普通的冰雕變水就沒了。這這家伙變成水還能凝聚回去,于是趕緊變回原樣。
打持久戰搞爆發那不作死么?
也不知道水底下李想怎么樣了,它掃了眼黑黝黝的湖底,忍不住擔心起來。
小心!
“咔嗷!”
熾焰咆哮虎猛然轉身轟出一拳,炮彈般炸裂的烈焰釋放出恐怖的高溫,將那枚湊近到跟前的巨大冰雕腦袋捶成了冰水和冰渣。
誰怪沒拉好?
它往邊上瞅了瞅,瞧見夢妖魔和伽勒爾達摩狒狒尷尬地對它笑。
小事兒!
熾焰咆哮虎毫不在意地對它們揮揮手。
呼,你這戰斗力可以啊。
拉帝亞斯從旁邊飛了過來,語氣輕快地說道。
“咔嗷。”
熾焰咆哮虎露出你也不錯的表情,訓練家和同伴不在身邊的時候,它向來不怎么活躍,戾氣倒是半點不少。
而拉帝亞斯見它總是往遠處的湖水里看,寬慰性地說道:沒事噠,你要對他有信心,我就覺得他肯定行。
“…咔嗷。”
熾焰咆哮虎點點頭,轉而又與半空中的某只大蛾子撞上,一時有點懵。
它怎么在外面?
冰晶森林的上方,火神蛾扇動翅膀小心翼翼地避開一些冰雕,爪子抓住的背包里,冷到瑟瑟發抖和有樣有學的謝米、小星云探頭探腦。
一副很想看卻又怕冷的樣子。
李想那個家伙,怎么說鉆就鉆,都不跟咪咪打個招呼的說…
肥刺猬有些不滿,低頭看那片黝黑的大池子,既嫌棄又擔心。
外面打得很熱烈。
但夢境世界的李想也不太好過。
因為本世界的黑白雙龍和異世界的黑白雙龍干起來了,打得電閃雷鳴,烈焰焚天——
好吧。
它們僅僅只是在折騰可憐的夢境之島而已。
李想有心勸架,奈何他連靠近都做不到,只能在種田島上歇斯底里地大喊,妄圖用語言讓它們停一停。
沒龍搭理。
看到也當做沒看到,視線對上了直接劃開像不認識一樣。
“靠!什么事兒啊!”
他暗罵一聲,搞不懂這四條龍怎么會無頭無尾地干起來,也沒誰跟他解釋一下。
冰觸體影響?還是說起了口角?亦或者干脆是看彼此不順眼?
然而本該作為風暴中心,并有能力進行“調解”的主人公酋雷姆還不見蹤影。這家伙怎么這么神秘?什么情況啊這個。
李想揪著頭發,只覺得這群龍特別奇怪,喜歡走意識流胡吹一氣不說,做事還莫名其妙。完全順應了很久以前他的某些想法——
傳說寶可夢的思維與人類截然不同。
他深吸兩口氣,明白接下來的路只有一條了——靠近夢境之樹,利用貢品打開酋雷姆所在的夢境,進去把這貨給找出來。
聽上去容易,做起來難啊。
那四個家伙每一個省心,你來我往地都快把夢境之島給拆了,他就跟在玩馬里奧似的,一靠近要么被電成焦炭回起始點,要么就變成烤肉回起始點。
偶爾還醒過來幾次。
就賊特么腦殼疼,只想收回之前有關本世界黑白龍的安分評價。
也對。
能從萬年前賭氣賭到現在的,會是什么好貨?
李想忽然非常同情權游里的龍媽,因為大家都養了幾條不太省心的龍!
拼了!
他猛地一咬牙,跟沖鋒陷陣似的往夢境上一跳,對地上殘留的火堆能躲則躲,不能躲就翻滾過去。
如此來回十多次,都快大罵著退游了,這才摸到夢境之樹下面的祭壇,還差點被一道雷給劈中。
等事情結束看我怎么收拾你們!
他惡狠狠地瞪了天上的黑白龍一眼,交出口袋里的幾枚樹果,向夢境之樹許愿。
其實李想也沒辦法確定酋雷姆真處于睡眠之中,但總得試試吧?
幸好老天爺站在他這一邊,一道光圈似的傳送門打開了,
想都沒想,他直接沖了進去。
眼前一片漆黑。
李想感覺自己像是被封在了一個逼仄且寒冷的環境里,四肢完全伸展不開。
這種感覺很難受,就像便秘一樣。
于是。
他破殼了。
不,是“他”破殼了。
明亮的光芒涌進他的眼睛里,像是雛鳥第一次睜眼,懵懵懂懂地觀測整個世界一樣。
絢爛、多彩的種種事物瘋狂擠入腦中,心中自然而然誕生了某種感覺——好奇?是應該把這種感覺稱之為好奇。
破殼的他回望,發現自己居然是從一座冰晶和巖土中鉆出來的,而這種怪異的東西似乎是周遭的頭一份,還位于一個大深坑里。
不知為何,他明白這玩意兒叫做“隕星”。
誒?我為什么會知道這些?
他本想好好地思考一下,卻忍不住打起了瞌睡,進而完全沉睡過去。
等再度醒來之時,周遭已經變成了其他的模樣。
那枚隕石已經不見了,他有些懷疑可能是被自己吃掉了,盡管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能吃。
想要離開這里到其他地方看看,竟是直接飛了起來,新鮮的感觸讓他覺得很刺激,于是就多飛了一會兒。
覺得厭煩了,就找個地方閉眼,想飛了就睜眼繼續飛。
奇怪的是,他總能在明明很熟悉的地方,發現很多陌生的東西。而每次都發生在閉眼睜眼之后。
天知道他飛了多久,又發現了多少完全難以理解的事物。
最終。
他停留在了一群古怪的家伙身邊。
因為這些家伙真的很怪,和其他的家伙完全不同,所以他逗留的時間長了一點。
偶爾這些怪家伙還總是想表達點什么。但很遺憾,他一點也聽不懂,嘰里呱啦嗚哩哇啦,除了吵以外沒有任何用處。
他就飛走了。
飛到另外一群怪家伙身邊,繼續瞪著眼睛看,看他們不停地把一種東西變成另外一種東西。
這有什么意義嗎?他不太明白,但隨著日月變化,多多少少還是懂了一些,也變得能聽懂一點怪家伙們的話了。
忽然有一天。
有兩個特別奇怪的家伙站到了他面前,訴說著自己的理想與追求,現實與抱負,想讓他幫忙。演講非常激情非常熱血,感動了無所事事的他。
他真的很好奇這兩個家伙能不能做到,又糾結于自己沒辦法同時觀察、幫助兩個家伙。
啊!那我變成兩個不就好了?
他異想天開地嘗試了一下,然后發現自己居然成功了。但也失敗了。
不小心分出三個,那可不就是失敗了么!
他莫名產生了心虛的感覺,讓兩個自己把多出來的那個自己找地方藏了起來。
隨即,開始幫那兩個家伙的忙。
可惜的是,這兩個家伙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大話王。他感覺自己被忽悠了,就把他們家拆了個稀巴爛,大家從此分道揚鑣!
結束了這一觀測,他本想變回原來的樣子,可轉念又覺得變回去沒意思——另一個自己好煩,整天說著一些不著調的怪話。
那就干脆不變回去唄,兩個產生了某種更深層次的念頭——
再找兩位有不同理念的人,來場激烈的碰撞。
雖說先前那次的結果不太好,但過程還是很美麗很有趣的嘛。
但是。
兩個他都沒有考慮過,那個被藏起來的他,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受。
客觀的講,我想揍它們很多年了。
突兀的旁白響起,李想猛然回過了神,視線扭轉到漆黑一片的地方。
一頭無比猙獰且略顯傴僂,翅膀一大一小的怪龍緩緩走出來,你覺得它們欠打不?
“我覺得你只是煩它們自己玩不帶上你。”李想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對方。
畢竟“他”曾經也是“它”,思維方式沒什么不同。
…呵,確實。
酋雷姆的嗓音驟然低沉下來,像是年邁的一名老人,孤獨的我厭惡空洞的自己被排斥,又期待它們重新來填補我的空缺。日日月月,歲歲年年…如此糾結的心理,最后才成就了完整的我,酋雷姆。
現在的我,已經不需要它們了。
“所以后面的東西不放給我看了?我還挺想看下去的。”
你不擔心外面了?
“擔心啊,但既然你前面都給我看了,也不差那么一會兒了吧。”
確實不差。
“那么?”
不給。
酋雷姆老邁的聲音中多了幾分逗趣的意味,總想看龍隱私是不對滴,你的思想覺悟,有待提高。
李想不太想和這個老不修說話了,簡直跟剛來時候的捷克羅姆差不多,喜歡逗小孩兒。
沒意思。
“外面那四頭龍,為什么會打起來?”他沒繼續糾結這件事,轉移話題般問道。
稍微用了點手段,折騰它們一下。和隔壁世界那兩個沒關系。
酋雷姆緩緩靠近,至于手段么…很簡單,那個怪模怪樣的家伙想用尸體封住我,就不允許我反過來利用它的尸體?天底下可沒這樣的道理。
李想很奇怪,“你們不是戰友嗎?”
戰什么友!把我單獨丟在這里從不來看我!當初主動犧牲的可是我誒!多少年啊!你知不知道!
酋雷姆發出了空巢老人般的叫聲。
“不是說它們對人類失望了么…”
對人類失望和我有什么關系,你這小鬼一點道理都不懂!搞清楚它們就是嫌麻煩,躲起來了而已!
“好吧好吧,我的錯。”
李想舉雙手投降,你沒辦法和一個快憋炸了的龍講道理,之前變成它的時候,也明白自由自在地翱翔于天空之上,看世界變化有多么快樂。
北極點有什么可看的嗎?可能就是看冰融化了又凍起來,融化了又凍起來吧。
“外面些冰雕也是你搞得?”
當然,是不是跟真的一樣?你要是喜歡概念給我給你捏一個,保證讓你滿意。
“…”李想揉了揉眉心,“行,不過這一切都要出去再說了,你準備怎么跟我走?順帶外面那些冰雕幫忙停一下,很危險。”
后面這件倒是小事,但前面這件,你不應該問我,應該問你帶來的隔壁那兩位。
酋雷姆低聲說道:問問它們,做好選擇沒有。
“選擇?什么選擇?”
當然是成為酋雷姆的選擇啊,哈哈哈哈哈!老龍發出無比猖狂且幸災樂禍般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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