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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不同的說法

  接下來的時間里,馬淑清把高寒在本次任務中犯下的錯誤一一分析,娓娓道來。

  馬淑清是知道高寒底細的安全局重要工作人員,高寒的作戰能力和作戰特點,至少也要高級武者才能判斷是否合理,并提出建議,也輪不到她——在地上奔跑的戰馬,是沒資格對天空中雄鷹飛翔姿態說三道四。

  她所能做的,就是根據戰報,從戰術配合角度,分析高寒在戰場上遇到意外情況時,該依據什么原則、作出什么決定,才能加大任務完成概率,并減少執行任務的損失和風險。

  比如說,在正常情況下,像高寒這種強力作戰人士,是絕不該在配電房那邊白白浪費時間的。

  而在突擊過程因為高寒的武力超出預算,進度與后續部隊脫節的情況下,應該及時與后方指揮者聯系,由指揮者修正作戰計劃,不應該一昧埋著頭殺到底。

  雖然馬淑清的分析,等于是指著高寒的鼻子指責他的錯誤,不過,同樣的話,用不同的切入角度和不同的語氣,給人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樣的。

  高寒并沒有覺得被冒犯,反而很是認真的與馬淑清討論特種作戰的注意事項。

  這畢竟是血的教訓——雖然流血的是其他人,并不是高寒。

  馬淑清是心理學博士,常年負責心理疏導工作,常常給高級武者乃至武道大師做思想工作。

  高級武者乃至武道大師,一顆心靈在艱苦的武道修行過程中已經千錘百煉,在反復煎熬中立下不變的目標,絕不是幾句話可以輕易動搖。

  事實上,一般情況下,根本不會出動到馬淑清這個等級的心理專家,來為高寒分析作戰得失。

  一般情況下,戰士走下戰場,給他們復盤分析作戰過程的,通常都是更資深的戰士或者上級領導——這兩者身份可以重合。

  分析過程自然也不可能像馬淑清這樣溫言軟語,那群大老爺們通常都是用‘你們這群廢物’作為開局,以‘不管怎么說,任務總算完成了,所以你們這群渣還是有點用處’為結尾。

  這在一般特種兵看來再正常不過,那個當兵的不是被這樣一路罵過來?

  不過要是如此對待高寒這樣沒經過軍隊熏陶的武道新秀,向晚云很擔心下次任務高寒會不會罷工——就算不罷工,消極怠工也是很麻煩的一件事。

  而且還不止如此,馬淑清出面,不僅僅為了給高寒做戰后分析,更是要為高寒做心理疏導——乃至心理引導。

  “謝謝馬老師的指導,下次如果還有任務,我會注意這些細節。”高寒站起身,點點頭算是行禮。

  “高調查,談不上指導,這只是我的一些建議。”馬淑清的微笑很有親和力。

  “那馬老師,我告辭了?”

  “再見,年輕的高調查。”馬淑清笑著送他出門。

  目送高寒走過樓道拐彎處,馬淑清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

  當她臉上溫和的笑容收斂起來以后,一名溫和而知性的中年美婦,轉眼間就變得像是滅絕師太,嘴唇兩側的法令紋深刻明晰,沒有剛才嘴角帶著的溫和微笑作為調節,這兩條法令紋讓人覺得有一種壓迫感。

  馬淑清走到隔壁房間,從口袋里摸出一個黑色U盤,插入電腦。

  電腦自動打開,并自動登錄進入特殊通訊軟件。

  “馬淑清申請鏈接局長辦公室。”她說道。

  “請馬指導稍等——好了!”

  “情況如何?”安全局局長向晚云的面孔在屏幕上出現,問。

  “高寒的個人心理狀態非常穩定,他對于在任務中殺死無關人員,沒有任何內疚心理。”馬淑清說。

  她的聲音平靜而冷漠,與剛才和高寒交談時使用的語調截然不同,就像是兩個人。

  “那他對于誤殺臥底工作人員又有什么反應?”向晚云問道。

  “高寒認為,那是指揮人員的失誤與他個人無關。”馬淑清回答道。

  向晚云皺起眉頭——這是最麻煩的狀態。

  “你的引導有效果嗎?”向晚云問。

  “有一定效果,但不大。由于接觸時間太短,我只能從具體事件的具體認知過程進行引導,無法深入影響他的世界觀。”馬淑清說道。

  從心理學角度,人的行為規律,是由個性心理、心理狀態和心理過程三個層次共同決定。

  其中,個性心理也就是所謂個人性格,是相對穩定的心理基石,個人世界觀就在其中。

  對于世界觀未曾定型的少年來說,還是比較容易影響的,但是對于世界觀已經定型,能夠自洽解釋世界的成年人來說,性格幾乎是不可改變。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是指世界觀成型以后,幾乎不可能改變的狀態——當然,若是真有什么擊碎三觀的事件發生,世界觀也不是絕對不可改變。

  比如說唯物主義者如果親眼見鬼,說不定就改信唯心主義了。

  馬淑清此次任務,就是希望從高寒誤殺臥底人員產生內疚入手,在高寒心理上留下一顆種子,引導培養高寒為國效命的信念。

  這并不是不可能。

  云天帝朝的基礎教育中,原本就有大量愛國主義教育,而武者公認的武德中,為國而戰也是武德基礎中的基礎。

  有這些底子在,引導一名涉世未深的年輕人為國家而戰,對心理學大家的馬淑清來說,應該不是什么難事。

  可是,與高寒接觸對話時間一長,馬淑清頓時發覺不對。

  并不是說高寒不愛國或者反朝廷反社會,而是說高寒雖然年輕,見識也淺薄,世界觀并未成型,但是他對很多事物的觀察角度,和常人不同。

  高寒在對話交流中,給馬淑清的感覺,就好像高高在上的神祇,在低頭俯視人間。

  這種情況非常奇怪,別說高寒這么年輕,戰績未滿的高級武者,就算是身經百戰,威名震懾八方的頂尖武道大師,也不該有這等狂妄的視角。

  當然,高寒在言語中并沒有直接體現出這種俯視感。

  實際上,高寒的談吐很是謙遜,還口口聲聲稱自己為馬老師,若不是馬淑清是心理學大家,根本難以通過這些看似謙和的談吐,察覺高寒內心深處那種神祇般的高傲。

  高寒并不知道自己在某種意義上,泄露了老底。

  “師父,我回來了。”他大大咧咧的推開門,走進師父的房間。

  大師姐劉放晴在武道大師中不算富裕,不過放晴園好歹也是正兒八經的莊園,客房還是不少,養父賀忘形來了,自然是住在最好的一間客房里。

  光是這間客房的廁所,就比高寒在海星城的臥室還大。

  “回來了?殺了多少人?”賀忘形頭也不回的問道。

  他正在把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上衣、放入旅行箱里。

  “我沒注意,反正擋在路上的順手都殺了,師父你要回去了?”高寒驚訝的問。

  賀忘形點點頭,雖然他背對著高寒,可高寒依然可以感覺到師父笑了笑。

  “做得好,就該這樣,只有死人才是最靠得住的。看過你和小晴,師父沒什么好擔心的了,也該回去了。”

  賀忘形雙手揮動如行云流水,一件件衣服從床上自動飛到他的手下,然后隨手一擺弄,就折成整整齊齊的方塊,放入旅行箱中。

  他的動作雖然不快,可讓人有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師徒二人只是兩句話的功夫,一大堆擺在床上的衣物,已經整整齊齊的摞在箱子里。

  ‘咔噠’一聲。

  賀忘形合上箱子。

  轉過頭,賀忘形拍了拍高寒的肩膀:“做的好,本來還擔心你心慈手軟,現在看起來,你小子雖然把向真館真傳練得亂七八糟,性子倒是很是符合向真館的路數。”

  高寒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剛才馬淑清為他分析復盤這一場戰斗,所說的話語他還記憶猶新,他可不覺得自己的任務完成的有多么出色。

  “師父,我是不是可以做得更好些?”高寒把馬淑清的分析轉述給師父。

  “別聽那娘們瞎扯。”聽了高寒的轉述,賀忘形臉色頓時一沉。

  “小寒,武道練到你這種地步,已經是萬中無一,一定要有獨立思想,不可聽憑他人擺布,要按照自己節奏作戰——你就是戰場核心,只有別人配合你,不用你去配合別人。”

  “啊——”高寒一愣。

  這可和訓練時,教官說的話完全相反。當然,和那位馬淑清說的話也完全不一樣。

  “假如做不到這一點,你以后獨立行動,只要他們提供情報支持就好,不需要什么配合作戰。”賀忘形說道。

  對于武道大師們來說,他們對朝廷始終抱有幾分戒心;或者說,朝廷對武道大師們也始終抱有戒心。

  俠以武犯禁,武道大師們違反朝廷律條的事情沒少干;而朝廷鼓勵武道,重視武道,也只是近三十五年的事情——武道大師們可沒有歲數低于三十五歲的。

  武道大師們為國出戰理所應當,但是被朝廷坑過的武道大師不在少數。

  高寒直到回到和張玉鷗共同的小窩,心里還有些迷糊——這種迷糊不是動搖世界觀的那種迷茫,而是對于將來參加任務時,到底該如何行動,他有些不確定。

  代表師門的師父和大師姐,與代表朝廷的教練和馬淑清馬老師,兩邊給出的意思完全相反。

  馬淑清和教官的話,聽起來好像更有道理,而且也更加符合社會道德和作戰理論。

  至于師父和后來進來參加討論的大師姐,兩人給出的意見全都是自我為中心,根本沒什么和隊友配合作戰的概念——其實也不是沒有,只是他們提出的作戰方式首先完成自己的目標,然后繼續打擊敵人,最后才是救助隊友。

  這聽起來有些自私,但是師父和大師姐都反復強調,戰場上生死自負,哪怕武道大師也是沒有余力照顧所有人——或者說,武道大師本身就是戰場上最具價值的目標,保護好自己就是敵方最大的威脅。

  就像是打DOTA2,一個強力輸出DPS,肯定是優先集火對象,如果這DPS再皮糙肉厚,轉移速度驚人,光是他一個,就能把對方整個戰線攪得亂七八糟,有時候甚至不用出手殺人,只是存在于戰場上吸引火力,就能起到決定戰局的作用。

  要是救完這個救那個,被敵人牽著鼻子走,再強力DPS也要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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