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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施恩不望報

  過了好一會兒,李青覺得懷中的女兒身體穩定下來,只是體溫有些降低,這讓擁有醫學專業下大夫稱號的李青感到很擔心。

  (云天帝國社會階層以士大夫作為地位標記,剛畢業的學士只是下士、接下來還有中士、上士、下大夫、上大夫、下卿、上卿。位于云天帝國最頂點的政治人物則是三公九卿。)

  人在大悲大喜、過度緊張后又徹底放松下來的時候,會出現心血管收縮、體溫降低乃至暈厥等癥狀,這對人體健康是極為不利的。

  李青伸手抬起女兒的小臉,用小時候自己哄著女兒睡覺的語氣安慰道:“乖,讓媽媽看看,小花貓、不洗臉、喵喵喵——”

  顧婷婷的臉被母親抬起來,望著母親的雙眼,她突然又一頭扎進母親的懷里,哇哇大哭出來:“嗚嗚嗚——媽媽——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差一點就摔死了,我差一點就摔死了啊媽媽——”

  “婷婷乖、已經沒事了,已經安全了,我們不怕了。”看到女兒哭了出來,李青反而松了一口氣,她緊緊抱著女兒,伸手輕輕拍著女兒的背,柔聲說道。

  過了好半天,顧婷婷才停止哭泣。

  她抬起頭來,怯生生的問:“媽媽,剛才那個救了我的那個人、他、他、他沒事吧?”

  顧婷婷不敢回頭朝橋外去看一眼。

  因為她知道,那個救了她的人已經摔落到橋下了,用自己生命承擔了她的錯誤。

  李青攙扶著女兒,兩人一起站起來。

“媽媽,你、你幫我去看看。”顧婷婷低著頭,背對著橋欄,難過的小聲說道  她不敢自己去看,生怕看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體。

  李青拍了拍女兒的背安慰了女兒一下,然后放開女兒,自己走到橋欄邊向下望去——她打定主意,哪怕下面是一具尸體她也一定要說下面沒人。

  重重補償那個救人男孩的家人是一定要做的,但是讓女兒為此更加內疚、甚至留下難以解開的心結就算了。

  因為讓女兒更加內疚于事無補,反而會對女兒未來的生活造成傷害。

  李青知道這種想法很自私,不過為人父母者,總是把自己的孩子看得更重要——顧家有錢有勢,雖然無法讓死人復活,但是補償女兒救命恩人的家庭,讓他們一輩子高枕無憂卻絕無問題。

  她手扶欄桿向橋下望去——橋下的地面干凈整潔,別說尸體,就連血跡都沒有半點。

  “婷婷、婷婷,你快來看,橋下什么都沒有!”李青驚喜的叫起來。

  顧婷婷到橋欄邊,被母親一把拉住。

  李青生怕她一下子再跳下去。

  顧婷婷小心的探出頭朝下看去——橋下干干凈凈。

  “真的?他這么高掉下去,真的沒事?”顧婷婷難以置信的問。

  “嗯,以前報紙上有過類似報道,有人從萬米高空掉下來,也幸運的活下來了呢。”李青安慰女兒。

  “可是,他人呢?”顧婷婷問道。

  “大概是做好事不留名,自己走了?”李青有些不確定的說。

  李青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那個男孩雖然身手敏捷,但從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就算是武者也很難完好無損。

  李青估計,那個勇敢的男孩更有可能是受了傷,另一個男孩跑下去,扶著他去了醫院。

  但是這話就不必對女兒說了。

  作為顧婷婷的母親,她自然會發動人手找到那個男孩,好好報答他。

  ————————————————

  “小寒,你回來了。期末考試成績知道了嗎?在年級里排在第幾名?能考大學嗎?”高寒剛一進門,就迎來了母親的靈魂問候。

  不過,還沒等高寒按照李恒的指點回答,母親何恬就忍不住朝后仰了仰身子,說道:“這么臭,小寒你干什么去了?”

  “和同學們打了一會兒籃球,回來路過菜市場,不小心打翻了人家的臭魚罐頭,沾了一身。”高寒熟練的蒙騙老媽。

  臭魚罐頭是沿海地區的一種特產,把賣不上價錢的小魚加上許多海鹽,打爛成肉泥以后,再發酵制成罐頭。

  這種罐頭聞起來氣味極為感人,不過經過合適烹飪處理以后,吃起來味道還是不錯的。

  在很早以前,還沒有發明長途運輸冷藏方式的時候,這種臭魚罐頭是沿海地區向內陸,輸出海鹽和廉價漁獲的主要方式——更重要的是,這種罐頭可以完美避開國家的鹽鐵專賣政策。

  當然,現代的云天帝國鹽鐵專賣政策早已取消,取而代之的是國家物價穩定法。

  “趕快去洗澡換衣服,真是的,這么大人了,還笨手笨腳。”母親何恬不疑有他,揮揮手把高寒趕去洗澡,連剛才問話都忘記了。

  高寒拿了換洗衣物,順手把衣服扔進全自動洗衣機。

  臭魚罐頭的味道和他身上的味道并不完全一樣,所以趕緊洗掉為妙,不然父母只要稍微留心,就可以辨別出這味道的區別,到時候自己很難解釋——難道說自己從十幾米高的橋上跳下來,在半空中遇到奇遇,伐毛洗髓?

  嬰兒的皮膚柔嫩清香,那是因為嬰兒皮膚尚未發育完善,隨著時間推移成長,在嬰兒的皮膚外會形成一層保護層,這層保護層可以提高人體免疫力,但是不可否認,也為微生物如螨蟲之類提供了生存空間。

  所以,成年人的皮膚毛孔中,其實存在不少臟東西。

  高寒在半空中生死一線,全身毛孔都被強行打開,其副作用就是把毛孔深處的螨蟲、堵塞毛孔的油脂皮屑全都噴了出來,所以才弄得一身臭氣。

  嚴格來說,高寒只是打開了并清潔了皮膚毛孔,和伐毛洗髓脫胎換骨半分錢關系都沒有。

  伐毛洗髓、脫胎換骨豈是易事,那是生命的蛻變、是從生物完美化的大工程,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

  不過,即使高寒的這次奇遇,其實只清潔了全身皮膚毛孔,也讓高寒覺得自己好像輕了七八斤。

  洗浴后被搓的紅彤彤的皮膚,清爽的感覺難以形容,就好像全身上下都在呼吸一般。

  如今的高寒肌膚如玉,皮膚下像是要隱隱泛出光來。

  ——————————————

  顧家,祖宅。

  李青和顧婷婷坐在兩邊,兩人中間坐的就是一家之主顧明臣。

  “大老爺,這是當時橋上監控拍下的錄像,原件我拿回來了,沒有給他們留檔。”一名穿著黑色管家服飾的中年男子,站在顧明臣面前恭敬的說。

  方章是顧明臣的私人管家。

  在顧家三兄弟中,老二顧明使,是顧家的當代家主。

  不過顧明使目前擔任海星市的隔壁城市義和市副市長,并不能長居祖宅。所以在祖宅這邊,顧明臣就是最大的那一個,他的管家方章暫代祖宅的總管,可以代表顧明臣處理一些事情。

  “老方,你確信這錄像外面沒有了嗎?”李青的丈夫顧明臣點了點頭,再次開口確認。

  顧明臣如今年齡已經超過六十歲,但是他保養的很好,身材勻稱而修長,只是頭發有些花白,更由于他是當代醫學大家,學識淵博,自然而然帶有一種溫和儒雅的氣息。

  “沒有了,我已經讓他們把這一段內容的所有備份都刪除了。”管家老方說道。

  在這一段錄像中,除了牽扯到顧家之外并無其他交通事故,以顧家的權勢,刪除一段監控錄像還是做得到的。

  “嗯,那放給我們看看。”顧明臣揮了揮手。

  顧家老宅古色古香,但是現代化設施也半點不缺,不但有抽水馬桶、空調地暖、計算機、投影儀,甚至還有一個自動掃地機器人在房屋一角充電。

  畢竟現代生活在舒適性方面比保持老式傳統要舒服的多,顧明臣也不是那種食腐不化的老頑固。

  管家老方把移動硬盤接上投影儀,在專用投影布上放映出明河大橋監控設施所拍下的鏡頭。

  移動硬盤里當然不只有這一段視頻,不過管家老方知道主家要看些什么,他早已把相關視頻截選下來,為了讓主家看得方便,還親自做了剪輯拼接。

  投影幕布上,兩個年輕人并肩走上橋面,靠在橋柱邊說著話。

  “方叔叔,他們在說什么?”顧婷婷問道。

  監控視頻里當然沒有配音。

  不過,管家老方盯著投影上兩個男孩的嘴型,通過讀唇術當場人工配出音來。

  “等你做了大官,我去給你當侍從。”穿著運動服的男孩(高寒)說。

  “到時候我們兩兄弟齊心協力,做出一番事業給我爸和高叔叔他們看看。”另一個穿校服的男孩(李恒)說道。

“對了,你的天蛇王經還在練嗎?”校服男孩問道  “瞎練,就當鍛煉身體。”運動服男孩回答。

  接下來的鏡頭就是顧夫人李青在橋面上停車訓斥女兒,顧婷婷一氣之下跳橋自殺的片段。

  “哼!”

  看到這里,雖然早已從妻子口中聽到過程的顧明臣依然氣不打一處來。

  他重重的‘哼’了一聲,惱怒的說:“婷婷,你可真是長大了!你媽媽說你幾句你就要跳橋自殺?!你想過沒有,如果不是那孩子救你,你媽媽和我以后怎么辦?我老都老了,還要白發人送你這個黑發人不成?”

  “爸——我錯了,真的,我以后再也不會這樣了。”顧婷婷連忙低頭向老爹認錯。

  “你還想有以后?這次要不是有人救你,你哪來的以后?明天去向張大家道歉,然后在家里禁足三個月!”

  “啊?爸,三個月!?能不能短點時間啊?我會被關傻掉的。”顧婷婷大吃一驚。

  “哼,三個月都不夠,每天你給我寫一篇反省日記,每篇都不得少于三千字,直到你深刻認識錯誤為止。”

  顧婷婷臉頰一下子鼓了起來。

  她覺得這懲罰太重。不過,父親很少對她發火,這次父親明顯氣的狠了,她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反駁,只能用求救的眼神望著母親。

  “好了好了,老顧,孩子已經知道錯了,反省日記寫一個月就算了,婷婷,這三個月媽媽陪著你,好不?”李青站起身走到女兒身邊,坐在沙發扶手上,摟著女兒肩膀,柔聲說道。

  “媽,可是三個月——”顧婷婷把腦袋藏在母親懷里,眼睛望著父親,嘴巴里的聲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我們先聽你爸的,等你爸氣消了,我再幫你求情。”母親李青把嘴巴湊在女兒耳邊,小聲說道。

  這一家三口說話,管家老方早已把視頻暫停,自己站在一邊一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樣子,直到顧明臣擺了擺手,他才繼續播放視頻。

  橋面上的監控鏡頭只能拍攝到橋面范圍,顧婷婷躍出橋面,那個運動服男孩也沖了出去。

  下一刻,顧婷婷從橋外飛回監控范圍,那個男孩卻沒能回來。

  接下來,投影屏幕上的橋面監控鏡頭剪輯切換到橋下的步行道上。

  由于監控死角的關系,錄像上沒有那男孩在空中的鏡頭,只有他落地以后的視頻。

  那個運動服男孩落地迅速朝前翻滾,連續翻滾兩周半,順勢站了起來,看起來竟然是一副毫發無傷的樣子,他甚至有閑心朝斜上方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橋面上的校服男孩急忙順著人行樓梯奔了下來,兩人碰頭以后,嘻嘻哈哈的打鬧了一陣,竟然就自顧自走了,根本沒有等被救下來的人來道謝的意思。

  運動服男孩的一句話,讓顧家三口人很是感動——“我救人是因為我想救人,不是為了別人的感激。”

  顧明臣望著兩個男孩離去的鏡頭,沉吟了片刻,才說道:

  “別人不需要我們的感激是一回事,我們不作為是另一回事。老方,去查一下這孩子家里最需要什么——他救了婷婷,我不能沒有表示。還有,那個穿校服的男孩也一并安排一下,那個孩子也要照顧一二。”

  “明白,大老爺,我們已經進行初步調查,穿運動服的男孩叫高寒,穿校服的男孩叫做李恒,至于他們的家庭情況和家庭社會關系現在還在查,今晚就該有信息回饋。”方管家微微躬身,說道。

  顧家在海星市傳承數百年,可以說是樹大根深,要不是云天帝國法律規定,望族直系成員必須異地為官,不可在本鄉本土擔任職務,海星市的市長都輪不到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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