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人心思變
投降？
可能嗎？
這個念頭剛一生出就被蘇克薩哈壓了下去。
他投降只需要點點頭，擺擺手一句話的事情，不能再簡單了。
可他的全家老小所有家人都在清廷的手里攥著。一旦蘇克薩哈投降叛清，毫無疑問京師的蘇克薩哈家人就會遭殃。
清廷可不會開這個口子，否則以后旗人們打不過就投降那還了得。
屆時蘇克薩哈的家人肯定會被全部斬首，首級懸掛在城門樓子上示眾。
光是想一想，蘇克薩哈就覺得不寒而栗。
如今蘇克薩哈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絲毫不能亂動。
只要亂動一下就可能跌入萬丈深淵。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投降的。
野戰又占不到便宜，只能龜縮防守維持生活這樣子。
對蘇克薩哈而言終歸是沒有其他的可能啊。
蘇克薩哈把信直接撕掉，一邊扣著手指一邊在想如何才能守住濟南。
兗州之戰讓他見識到了明軍火炮的犀利。
毫無疑問，鄭成功會把火炮用在攻城之中。
如何防住火炮是蘇克薩哈必須要考慮的。
換言之，只要能夠解決火炮這個問題，清軍就有勝算。
火炮對轟？
蘇克薩哈搖了搖頭。
這法子治標不治本，濟南城頭的火炮蘇克薩哈也看了，笨重的很。而明軍的火炮十分輕便，隨時可以調整位置角度。
清軍根本就針對不了。
最多就是裝裝樣子氣勢上不要輸太多罷了。
最好的辦法還是提前派出一支騎兵埋伏在城外。
一旦明軍開始火炮攻城，這些埋伏在外的騎兵就沖殺而出。
明軍的火炮輕便是相對于清軍的火炮而言的，面對騎兵就是天然的靶子。
只要能夠把這些火炮搗毀，清軍面臨最大的威脅也能夠解除。
雙方又將重新回到五五開的狀態。
想清楚之后蘇克薩哈的心中稍定。
野戰或許本將軍不是你的對手，但守城還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濟南如此堅固的城池如果他都守不住，也不用再做這個大將軍了，自刎謝罪就是了。
鄭成功，見鬼去吧！
本將軍就要跟你死磕到底，看看誰才是最后的贏家。
人心思變。
在得知鄭成功勸降之后，濟南城中的不少世家大族都有了各自的心思。
他們可不想跟蘇克薩哈一起等死。
和蘇克薩哈這種靠著滿清入關而平步青云的旗人不同，這些山東的世家大族都是屹立千年不倒的。
他們有著自己的處事經驗和準則。多年來能夠避開各種災禍，這也是一種本事。
孔家便是其中一支。
濟南孔家乃是曲阜孔家的一支。
兩支乃是同宗同源，雖然已經分了家，但雙方之間打斷骨頭連著筋，改朝換代這么多次仍然保持著聯系。
作為山東最重要的世家，孔家的一舉一動都受到世人的關注。
當初清軍入關后，孔家一開始也是堅決不投降的。
可后來清軍直接到了孔家家門口，表示再不投降就要把孔家一門屠盡。
這可把孔家家主嚇壞了。
事關全家老小的性命，由不得他不認慫。
最終孔家還是選擇了屈服，剃發易服最終歸順清廷。
孔家那是什么家族？
那可是孔圣人的后代。
孔圣人在天下讀書人心目中的地位不用多言。連孔家都降清了，其他山東的世家大族一看也不用掙扎了，直接投降吧。
如今這些世家大族面臨的局面和當年是何其的想似。
只不過是明軍強勢，清軍弱勢。
一旦清軍落敗，明軍拿下濟南城，鄭成功會如何對待他們這些降清侍清的大家族？
他們不敢想象。
于是乎所有人把希望都放在了孔家身上。
希望孔家能夠給大家指一條明路。
如今的這支濟南孔家家主名叫孔尚之。
前幾日孔尚之剛剛過了四十歲壽辰，就趕上這么一檔子事，別提有多鬧心了。
而且無數大家族的家主派人旁敲側擊，就是想要探聽一番孔家的態度。
孔尚之覺得自己仿佛在被架在火上烤。
他不想表態，但他知道這是避不過去的，遲早也要面對。
孔尚之只是想要暫且避上一避風頭，不至于風口浪尖上被人指摘。
孔尚之的長子孔連有見父親憂愁不已，便和聲道：“父親大人，其實這件事也沒有那么的棘手。最差的可能就是改朝換代，我們順應局勢就是。”
孔尚之聞言卻是搖了搖頭。
“非也，一般的大家族行那良禽擇木而棲的事情無可厚非，但我們孔家不一樣。我們代表的是萬世師表孔圣人。降清之時我孔家的聲望已經受到了很大的折損，如果這次再折損一次，我孔家還不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戳的斷掉。”
孔連有點了點頭道：“父親大人說的在理，是兒子莽撞了。不過父親還是應該做兩手準備。若是等到明軍打進濟南城，父親再想歸順，那時候鄭成功開出的價碼可就大不一樣了。”
“你的意思是，叫為父先騎墻？”
騎墻這話有些難聽，但意思言簡意賅。
孔連有咳嗽一聲道：“這不是不得已的嘛。像咱們這樣的千年世家，一定要把風險攤開。一棵樹上吊死可不是好事。父親大人如果覺得為難的話，這件事可以由孩兒去做。”
孔尚之聞言微微瞇著眼睛，沒有立即答復。
他當然明白兒子說的是什么意思。
在面臨天下未定的局面時，大家族都會叫子嗣分別投注到雙方陣營。
這樣不管哪方陣營取勝笑到最后，這個家族總會有一房一支存活下來，延續家族的榮耀。
當然這樣肯定會犧牲一房的利益，但也比整個家族押寶一方最終死無葬身之地要好的多。
對大家族來說，家族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各房各支都是可以舍棄的。
“嗯，這件事便辛苦你了。”
思量再三，孔連有還是下定了決心。
這種事情不能拖，越拖問題越大。
及早的跟明軍方面接洽，還能得到一個不錯的結果。
“父親大人言重了，這些都是孩兒該做的。”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