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茲。”
鐵板上跳動著油脂,烤肉的香味在雪地之上彌漫著,天上下著一點零零星星的小雪,眾人圍坐在一起,感受著火焰的溫暖和光明。
“我保證,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烤肉。”杰斯特盤坐在雪地上,低著頭拿著一塊后腿肉大快朵頤。
“這只是因為你吃了太多的肯特肉湯而已。”麥卡爐火的另一邊,將一塊肉塞進了自己的嘴巴里,有力而緩慢的咀嚼著。
“我說。”低頭處理著食材的肯特黑著臉抬起了頭來。
“你們對我的肉湯有什么意見嗎?”
“從各種意義上來講。”杰斯特咬著手中的狗腿,撕下了一大口來說道。
“我都有一些意見。”
肯特的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那希望你下次能堅持不要吃。”
柳原坐在一邊,安靜地幫艾爾處理著她的那一份烤肉。
火焰炙烤的聲音莫名地讓人心神安寧。
德羅索已經吃過了藥,現在也舒適地和眾人一起享受著。
借著火光,他環視了一圈眾人的臉頰,分明的光影讓每一個人的模樣都顯得如此深刻。
時間在這短暫的時刻里,似乎是停留了下來,讓人有了一些喘息的余地。
德羅索出神地看著,微微地勾起了自己的嘴角。
他有些遺憾,是的,有一些遺憾,他為什么沒能早點認識這一群人。
為什么沒能早一點,同他們一起為坐在火邊,無所顧忌地笑談。
然而生命讓人眷戀的地方便在于此,它的過程中總是多有遺憾,所以人們才會不甘,才會執著。
“對了。”突然,杰斯特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對著眾人神秘地笑了一下說道。
“你們在這里等一會兒,我去給你們拿一個好東西。”
說罷,他便站起了身來,向著停在一旁的車廂跑去。
那匆匆忙忙,一腳深一腳淺的模樣著實有些可笑,就像是一只瘸了腿的陸地鴨,在雪地里追逐著逃竄的蠕蟲。
就連柳原,都看著他的模樣,扯動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沒過多久,杰斯特便回來了,這次,他的手里多出了一瓶淡黃色的酒水。
“這可是我的珍藏,總共也沒有幾瓶,一般我是不會拿出來的,今天難得高興,大家一起喝幾杯。”
說著,杰斯特又將一同拿來的幾個鐵罐分給了眾人。
輪到艾爾的時候,他還專門調笑了一下。
“怎么樣,小艾爾你要不要也來一杯?”
他本以為他會被柳原給趕開,哪知道柳原居然真的看向了艾爾,認真地問了一句。
“想喝嗎?”
“我說,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吧?”肯特坐在一邊,無奈地抬著眉頭說道。
“喝一點又沒什么。”麥卡淡淡地回了一句:“我六歲就開始喝酒了。”
“你以為都像你這樣嗎?”肯特瞪了他一眼:“未老先衰。”
“事實上,我已經二十九歲了,并不能算未老。”
“請不要介意,你看起來已經像是四十歲了,老伙計。”
“······”
不去管麥卡和肯特的拌嘴。
這邊,艾爾聽著柳原的提問也愣了一下,猶豫了一會兒,才對著杰斯特伸出了一根手指小聲地說道。
“請給我一小杯吧。”
“沒問題。”杰斯特笑著咧開了嘴巴,毫不心疼地給艾爾也倒上了小半罐的酒。
“這可是成熟的象征小姑娘,不用擔心,嘗試一下并沒有什么。”
“我,喝不了這么多。”
“沒關系,多的可以給原嘛。”
不得不說,這一群粗人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照顧孩子,如果艾爾的姐姐還在這里的話,恐怕會氣得他們每人一個兒童保護協會的鐵拳。
火焰,烤肉,還有麥酒,這三樣并不復雜的東西,卻足以組成對于災后人來說最完美的宴會。
這一個晚上,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即使是柳原,都像是能夠融入其中。
杰斯特高談闊論,全無顧及地夸大著他從前的那些冒險,什么深入獸群,什么雪山求生,什么孤身涉險,他都言之確鑿,好像他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冒險者一樣。
如果不是他那因為麥酒而變得通紅的臉頰,和口齒不清的胡言亂語,柳原恐怕都要相信他的曾經真的做過這些事了。
麥卡安靜地坐在一旁,笑著拿著一張照片看著。
那是他的家人,肯特是如此介紹的,聽說都已經死在了一場事故中,但麥卡依舊會時常拿出來懷念。
肯特向柳原學習著烤肉的技巧和對于火候的把控,在這一方面,柳原無疑經驗豐富。
以至于這位愛好美食的中年男人坐在火邊連連驚嘆。
艾爾還在一點一點地喝著麥酒,這種正規的酒水并不像是垃圾酒那樣會有一股濃郁的腥味,但它的味道也依舊不是艾爾能夠接受得了的。
女孩喝得直皺眉頭,時不時地像小貓一樣吐出舌頭哆嗦著。
一張小臉紅撲撲的,倒很是可愛。
德羅索愜意地靠坐在一旁,瞇著眼睛捧著手中的酒罐,又淺淺地抿了一口酒水。
他看著火焰邊幾乎互不理會,卻又自得其樂的眾人,笑著嘆一口氣。
通常情況下,這時的他都會想要畫一幅畫,但是現在他正處在吃飽喝足的狀態,所以也懶得動。
就稍稍偷一下懶吧,德羅索這樣想著。
火焰跳動著,火光將四周的景色都映照得微有朦朧。
少年仰頭看著天空中的飛雪,夜空的深處,尚能看到一點點星光閃爍。
一兩片雪花落入了他的酒罐中,隨后又很快地融化在了酒水里。
“你們說。”德羅索半躺在地上,帶著淺淺地笑意,恍惚地開口對著眾人講道。
“災前時代的天空,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呢?”
火邊安靜了一下,一時間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抬起了頭,看向了那片天頂。
在閃動的火光中,在炙烤的聲音里,在酒水的倒映下。
“哈。”突然,杰斯特笑了一下。
“哈哈哈哈······”緊接著,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他們在笑什么,或許沒人說得清楚。
他們只是想笑,笑他們,就像是回到了沒有災難的世界一樣。
笑他們,就像只是來進行了一次野餐一般。
不會有人死去,也不會有人離別。
不會有人痛苦,更不會有人有苦難言。
一切都是如此的安寧、溫暖、隨意,且幸福。
災難前的天空是這樣的嗎?
災難前的世界,是這樣的吧?
······
夜晚,如果總是能夠在安眠之中過去,那該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