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雪崩之下,沒有一片雪花是干凈的
“這是在過家家。”
聽到崇禎的話，王霄翻了個白眼“你信不信，現在城里的守軍只要發起反攻，那些軍士們立馬就會崩潰。”
前線的明軍的確是士氣高昂，可他們也的確是沒有接受嚴格訓練，也沒有實戰經驗。
那么多人擁擠在城墻之下，勇敢是勇敢了，反倒是把運送梯子的都給堵在了后面。
至于說外圍負責提供火力支援的火槍兵與弓弩手們，也是傻乎乎的往城墻下邊跑。
這么長的城墻，幾千號人馬卻像是見到了明星的腦殘粉一樣，都往一個點去擠。
都特么的沒有妹子，擠個毛線啊。
這么多大老爺們的汗臭，熏死你。
攻城的明軍勇氣可嘉，但是沒有腦子。一旦遭遇突然打擊，慌亂之下的崩潰是必然的事情。
沒辦法，時間不等人，王霄沒時間慢慢的去訓練這些新軍，只能是以打代練了。
‘我不信！朕的大軍多么勇敢啊，多么威武啊。’
心中表達不滿的崇禎，面上卻是帶著笑容連連點頭“祖爺爺說的是。”
從馬扎上站起身來，王霄翻身上馬“懂得心口不一了，你也算是有進步。走吧，進城。”
王霄帶著崇禎并騎入城的時候，城門內的街道兩旁，跪滿了通州府的官吏與城內士紳。
這些人眼巴巴的看著穿金甲的皇帝，實在是搞不明白皇帝這搞的是哪一出。
歷史上皇帝親自帶兵打仗什么的，這不稀奇，馬上皇帝多的是。
可那打的都是敵人的城池，或者是叛亂的城池。
他們通州府，可是大明的城吶。
大明皇帝帶明軍攻打大明通州府，這話說的里里外外都透露著古怪。
“陛下啊”
一群人看到皇帝大纛下那金光閃閃的人影，當即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開始膝行向前要哭訴。
身披赤紅長披風，頭頂神武朝天盔，身披百戰黃金甲的崇禎。看到這一幕之后，習慣性的想要喊‘免禮’
然后王霄的巴掌就落在了崇禎的后腦勺上。
崇禎的體格當然穿不起真正的黃金甲了。
不提純金那么軟，沒辦法造甲胄。就算是真的黃金甲，那么沉重的份量他別說行軍了，站都站不起來。
所以他這一身的甲胄只是外面涂的金粉，而且極為輕薄，薄的都快透明了的那種。
王霄一巴掌下去，直接把他金盔都給打落了。
正在膝行哭訴的通州府眾人，看到這一幕齊齊收聲。
目光驚恐宛如小紅帽見到了大灰狼。
這特么的有人敢打皇帝，四周的那些個丘八們都是瞎子嗎。
王霄瞪著崇禎呵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了嗎。”
“沒，沒忘。”
崇禎現在的身份不是大明的皇帝，而是造大明反的反賊頭子！
王霄再說“喊口號！”
崇禎深吸口氣，對著那些通州府的人大喊“打土豪，分田地！滅貪官，殺污吏！”
四周眾多明軍跟著大喊大叫，亂糟糟的宛如農家集市。
王霄滿意的點頭“記住了，你是反賊，跟這幫舊大明的吸血鬼們沒什么好說的。”
隨后王霄向著崇禎舉起手，做了個海盜的經典手勢。
崇禎點點頭，深吸口氣下令“全都處置掉！”
新進加入的錦衣衛們，正是一心想要在皇帝面前表現的時候。
聽到皇帝下令，當即一擁而上，揮舞著繡春刀亂砍。
真的是亂砍，像是品級高的那幾個，身邊居然圍攏了七八個錦衣衛在剁餃子餡。
不少位置靠后的士紳，尤其是那些衙門里的胥吏，壓根就沒分到錦衣衛招呼。
看著眼前亂糟糟的一幕，王霄向錦衣衛都指揮使王國興說了句“得加強訓練和教育啊，這樣可不行。”
王國興還能說什么呢，只能是認真的點頭回禮應下來。
話說李自成的大軍，被王霄的天雷給嚇跑了之后，王霄就給那些被叫入皇宮的人群一個選擇的權力。
要么選擇跟著皇帝一起去造反，重造新大明。
要么就是發放路費離開，想去哪兒都可以。
王霄對他們說，大明太祖皇帝本來就是個反賊出身。現在舊大明已經沒救了，崇禎作為太祖皇帝的后人，重新撿起反賊的身份也不算個事兒。
他們若是愿意追隨的話，可以被網開一面，家中有田的可以按照人口每人分十畝地，多余的全部充公用來分發。
至于家產則是既往不咎，從這一刻起過往的一切全部一筆勾銷。
這份優惠，只給這些歷史上殉國的人。
不過哪怕如此，依舊是有許多人不愿意接受。
他們家中要么就是大地主，動輒多少萬畝的土地。
就算家中有百多口人，一人十畝地又能剩下多少？
雖說王霄安排皇帝開始大幅度提升官吏們的俸祿待遇，可誰愿意平白損失這么巨大。
就像是被稱為清廉名臣的徐階，活著的時候家里就有四十萬畝的田地，現在的話他們徐家足有上百萬畝的田產。
如此清廉如水的家族，怎么可能會接受王霄的這份安排。
所以很多人選擇了離開。
如果不是親眼見識到了王霄那宛如神跡般的本事，說不得這些人早已經群起而攻之。
剩下的那些愿意被收走土地留下來的人，自然就是成了大明頭號反賊崇禎皇帝的心腹。
王國興就是其中之一。
他家是真的沒有多少田地，分了也就分了，根本無需在意。
至于在城內不少商鋪里有股份的事情，因為王霄只要求沒收田地，并沒說要動商鋪，僅僅只是將商稅乘十倍的提升。
而且他是錦衣衛，是皇帝的打手。
離開了皇帝，他能做什么？到江南去做個土財主？真當當地的士紳們是吃素的啊。
他這樣的外地人要是過去了，而且之前還是在士林之中名聲要多臭有多臭的錦衣衛都指揮使，全家能活過一個月都是老天爺保佑。
所以，對于王國興來說，緊緊抱著皇帝的大腿才是唯一的選擇。
既然皇帝要做反賊，那他就做反賊的頭號馬仔。
“回去之后立刻嚴加操練！”
王國興說完就沖了上去，掄起刀柄到處砸那些錦衣衛。
之前錦衣衛損失巨大，現在雖然數量上大規模膨脹起來，可實際上的業務能力卻是大幅度下降的。
畢竟都是新人，還需要時間與經驗上的磨礪。
“大軍入城，首先拿下衙門。收繳所有的戶籍資料與黃冊魚鱗冊。”
王霄還在教育崇禎“當然還有鄉紳錄，按照鄉紳錄的名單去抓人，一個都跑不掉。”
“之后就是釋放家奴，然后給他們分田分地再免稅。然后告訴他們，只要你還是皇帝，就沒人能夠奪走他們的田產。”
“征兵的時候，也要讓百姓黔首們知道，他們當兵不是為了吃皇糧，而是為了保護他們自己分到的土地不被奪走！”
崇禎連連點頭“皇爺爺說的對。”
經過這段時間，王霄不停的給予的愛的教育，崇禎也是成熟了許多。
先是拍了馬屁，之后才說出自己的疑問“各地士紳多有暴虐不法之徒，可總不至于全天下的士紳就沒有一個好人了吧？這要如何區別才好。”
“這個簡單。”
王霄策馬前行“分地之后，召集舉行訴苦大會。把四野八鄉的百姓們都聚集起來，再把那些士紳們一個個的拉倒臺上去。大家都喊殺的，自然是惡棍混蛋。大家都說這人還不錯的，自 然也可以留下性命。”
崇禎急忙跟上“那留下性命的，是否要發還家產？”
“你腦殘吧你？”
王霄干脆瞪他“做這種事情當然是要一視同仁，放了一家的田地不分，那帶來的后果你根本無法想象。再說了，或許這代人有人品不錯的，可他們家祖上難道世世代代都是好人？難道 家族之中那些吃著民脂民膏的，也全都是好人？很明顯不可能。”
“而且他們的田產都是怎么來的？這一路上，你應該知道的很清楚了才對。”
崇禎沉默了，他的確是知道的很清楚了。
占據大明主體的農民，能夠從田地里收獲到的只有農作物。
可一家人活著，不可能只有農作物就滿足。
他們還需要柴糖油鹽醬醋茶，生病了還要去看病抓藥，還要給兒子說媳婦準備彩禮等等。
彩禮這東西可不是現代世界才有的，那是真的源遠流長了。
戰亂的時候，自然是人口比例失調。
可和平年代里，一向都是男的比女的多。
這其中的原因有很多，像是溺女嬰，權貴們占據大量妾室婢女什么的，就不一一列舉。
真正的男女平等，還要等到華夏人站起來之后才會到來。
所以大明有很多的光棍，真的是很多。
想要娶媳婦，就得出高額的彩禮，基本上都是不吃不喝打長工多年才行。
田地的產出不足以支持這么多的開支的時候，那就只能是借錢。
從士紳地主們手中借錢，然后還不上那高額的利錢，最后只能是拿土地抵償債務。
等到土地全都賣光了，那就只能是做士紳地主的佃戶農奴。
大明士紳大地主們的土地，基本上都是通過這種手段弄來的。
雪崩之下，沒有一片雪花是干凈的！
王霄最后總結“記住你的身份，你現在是在做反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