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霄用了半個上午的時間,一一拜訪了十多家的藥鋪。
開始的時候自然是禮節十足,表示醫者父母心,希望大家一起攜手來拯救鼠疫橫行的京城。就當是為子孫后代積陰德了。
可惜這些藥鋪的人都很沒有耐心,要么說王霄是神經病,要么就是直接捋袖子動手趕人。
沒辦法,為了拯救京城的這些百姓們,王霄只能是得罪了。
他砸爛了藥鋪的大門,踹碎了毫無意義的牌匾,一根一根的掰手指逼著藥鋪的人把他需要的藥材都集中起來裝上車帶走。
這個借用的過程之中,自然是有人阻擋。
不過結果都是被王霄以天下大義,拯救蒼生的信念給感化了。
就是感化的力度有些大,估計基本上都得在床上躺上幾個月。
之后在路上的時候,也是遇上了大隊的捕快官差,甚至還有藥鋪幕后東家們派來的私人隊伍。報名號的時候,那是一個比一個大聲。
不過很可惜,這些什么國丈家的,某某侯家的,某某侍郎家的,某某次輔家的在王霄眼中都是一個樣。
都是欠揍家的。
過來攔路的全都揍一頓,很快就通情達理的老實起來。
崇禎十五年的時候,在勵精圖治的崇禎皇帝的治理下,大明朝是愈發的爛到了根子里。
京城這里,地處北方,交通不便。
絕大部分的物資,都是需要從四面八方的運送過來。
這里的富貴之人太多,消費能力堪稱冠絕整個大明。無論是哪一行哪一業,只要開張起來基本上都能賺。
所以做生意的人,都是想要在京城開店。
可在崇禎朝,想要在京城開店,背后的東家如果沒有足夠的身份地位,那真的是賠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商人們別無選擇,只能是學著農民們那樣進行投效。
也就是說,自己出錢買地買鋪子開店,卻是要主動送給權貴之家。
然后在權貴之家的庇護下,分得一些利潤收入。
所為的,不過是求一個權貴的名聲庇護,否則的話根本就無法在京城立足。
崇禎皇帝的確是勤奮,可惜扯后腿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而且他的勤奮,并沒有用對地方。
不出意料的,等到王霄再次回到德濟堂的時候,這里已經圍滿了大批的官差與錦衣衛。
錦衣衛主要職能就是‘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
他們從事著偵察,逮捕,審問等活動。有權利抓捕任何受到懷疑的人,哪怕是皇親國戚也不例外。
此時出現在王霄面前的錦衣衛,少說也有百人以上。
而且街道兩側房頂上,乃至于身后圍堵的錦衣衛也是密密麻麻,數不勝數。
之前等候在德濟堂內外的病患,早已經被驅逐。伙計也被關押了起來。
看著眼前這些頭戴三山無翼帽,身著玄色黑鴣錦衣的錦衣校尉。王霄無聲的笑了起來。
錦衣衛他太熟悉了,曾經都是自己的部下。
在德濟堂大門外的街面上,一個穿著飛魚服,目光如電的中年漢子,翹著腿坐在從藥鋪里拉出來的椅子上。
“你是哪個啊?”
中年漢子低頭剔著自己的指甲“錦衣衛的重犯文檔里,怎么沒有你啊。”
王霄不生氣,也不著急。
他仔細的打量了一番中年漢子,然后恍然說“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太子太傅,后軍都督府左都督,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駱大人。怎么,居然驚動駱親自過來了?”
中年漢子,也就是駱養性收起了腿,抬起了頭,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的目光陰沉,仔細打量著對面的王霄“本官未曾見過你,你是如何知道本官身份的?”
王霄抬手點了點駱養性的帽子,官服,腰帶,還有腰畔掛著的令牌。
“你的身份,都寫在了你的穿戴上。”
錦衣衛,對于大明皇帝來說,基本上就等同于家仆。
東廠西廠內宮八監的太監番子們,則是皇帝的家奴。
至于掌印太監和秉筆太監,那就是皇帝的內外管家。
所以歷史上李自成攻入北京城的時候,百官降了,勛貴降了,守軍也降了。
可還有錦衣衛與太監們在拼死抵抗,為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承恩,陪同皇帝去煤山爭取到了時間。
對于曾經做過大明皇帝的王霄來說,辨別錦衣衛指揮使的身份,實在是最為尋常不過的事情。
“你究竟是何人?”
駱養性很疑惑,他實在是分辨不出王霄的身份來。
能夠通過穿戴,一眼就看穿他身份的,絕對不可能是什么江洋大盜。
而且面對眾多錦衣衛的包圍,居然毫無懼色,還能輕輕松松的與自己說笑聊天。
毫不畏懼生死,沉穩到如此程度的人,他從未見過。
今天駱養性在北鎮撫司里辦事。然后一上午接到了十幾家皇親國戚,勛貴大臣們的片子。
都是要求他抓捕一個江洋大盜的。
這立刻就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喪心病狂到什么樣程度的江洋大盜,才會在如此之短的時間里得罪如此之多的權勢人物?
他親自帶隊來到了藥鋪這里,審訊了伙計之后得知王霄是為了救人。
心中雖然有些敬佩,可在駱養性看來,王霄肯定是活不了的。
沒辦法,得罪的大人物實在是太多了。救活了再多的泥腿子也沒用啊。
想到這里,再看看王霄身后那十多輛大車上,堆積的滿滿的藥材。
駱養性微微搖頭,重新又坐了下去。
“拿下。”
‘嗆啷’
一連串的拔刀聲響,十余名錦衣衛握著繡春刀向著王霄圍攏過去。
兩側房屋的屋頂上,則是嚴陣以待,手中端著強弩與火槍的錦衣衛。
不要被影視劇忽悠了,大明很早的時候就已經逐步轉化成了一支火器為主的軍隊。
到了崇禎年間的時候,火器的占比甚至超過了一半以上。
只是因為太過于腐爛,所以那些火器的質量太差,外加軍士待遇低微猶如螻蟻,訓練不足宛如叫花子。所以才沒能在這條正確的道路上繼續走下去。
等到了后金入關,就是漫長的科技壓制,以及愚昧與落后。
大明工匠的手藝毋庸置疑,他們可以打造出全世界范圍內質量最好的火槍。
前提是,足工足餉足料,還得有人督促監督才可以。
這種精品的火槍,大部分都是落入了錦衣衛的手中。
上前抓捕王霄的錦衣衛們,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畢竟在他們看來,被如此之多的錦衣衛包圍,還被強弩和火槍指著。腦袋正常的,都不會反抗。
因為反抗的話,都會被現場打成蜂窩。
駱養性在椅子上坐下,低頭擺弄著自己的手指甲。心中卻是在思索著,等把王霄抓回北鎮撫司之后,要如何審訊他。
心頭回味著錦衣衛的諸多祖傳手藝,可下一秒就被連聲的怒喝,還有爆炒豆般的密集火槍聲響所驚到。
“怎么了?”
駱養性同樣也沒有想到王霄會反抗,所以被嚇了一跳的時候還沒能反應過來。
等到他終于是回過神來,聽到自己身后傳來慘叫與悶哼聲響,下意識的單手握刀起身的時候,一只大手就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駱指揮使,想要抓我,卻只帶了這么點人手過來,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身后傳來的聲音很是輕柔,可聽在駱養性的耳中,卻是猶如驚雷。
居然是王霄,他是怎么辦到的?!
之前短短幾個呼吸之間的功夫,實際上是這樣的。
那隊錦衣衛大大咧咧上前試圖抓住王霄的時候,他以閃電般的移動速度將其全部放倒。
之后縱身向著駱養性的方向撲了過去。
錦衣衛這邊,反應最快的是墻頭上屋頂上的火槍手與弓弩手,他們迅速對著王霄開槍射箭。這就是駱養性聽到的聲音。
王霄的移動速度太快,所有的攻擊全部都落空。
之后他沖到了駱養性的身后,將其親衛全部擊倒。
這個時候駱養性才起身拔刀,而王霄也已經是來到了他的身旁。
“你究竟是人是鬼?”
駱養性是真的被嚇到了,這世間居然有跑的如此之快的人?莫不是鬼吧。
王霄伸手指了指天空之中的驕陽“誰家的鬼能在太陽底下暴曬的?莫要憑空污蔑好人。”
直到這個時候,四周的錦衣衛們才回過神來,大喊著圍上來。
可惜他們的指揮使在王霄的手中,人人都是投鼠忌器,不敢上前。
“不要管我!”
駱養性眼睛一轉,當即向著那些舉著火槍的錦衣衛大喊“直接打!”
“呵呵”
如此簡單的伎倆,如何能夠瞞得過王霄。
“既然駱指揮使如此大公無私,那我就成全你,讓你為皇帝盡忠好了。”
王霄伸手掐住駱養性的脖子,逐漸發力。
“饒饒命”
演戲被拆穿的駱養性,再沒有了之前的驕橫。開始哀求王霄,他還不想死啊。
“哼。”
王霄冷哼一聲,抬手點了駱養性的穴道,直接拖著他進了藥鋪“把藥材都運進來,總旗以上的都進來!”
總旗以上的,都是沒有絲毫猶豫的就跟著進去。
不是說他們不怕死,而是因為他們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在自己眼前被抓。
稍稍有些失誤,這口大鍋就得砸在自己的身上。
這么重的鍋,他們身單體弱的,扛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