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 膝行而前,莫敢仰視
“你就是季布？”
秦軍大營，之前屬于章邯的大帳內。王霄看著下首捧著章邯帥旗的壯漢，溫和的詢問。
“是。”
季布低著頭，回應的聲音很小。能夠看出來他很緊張。
這位可不是一般人，他的非常有名的游俠。大名鼎鼎的千金一諾指的就是他。
往日里豪氣干云天，一言不合就拔劍相向的季布。此時在王霄的面前老實的猶如鵪鶉。
不老實也不行啊。
王霄一戰打垮了五十萬秦軍主力，一統天下的大勢已然勢不可擋。
再加上之前連番大戰的時候，王霄那宛如戰神臨世的神勇，已經是讓所有親眼見到的人都生出了頂禮膜拜的心思。
“你之前軍中身居何職？”
王霄并沒有刻意去尋找那些史書留名的人，除了張良等人之外，其他人都是愿意來的自然會來。
只是沒想到的是，季布一直是在自己的軍中。
“回項王話，是軍中五百主。”
五百主的話，還夠不上中層，頂多算是個低級軍官之中的頂配。
“你做的好。”王霄起身走過來，從季布手中拿走了屬于章邯的帥旗。
手指搓著手中的帥旗，看著旗幟上那破損的地方。王霄轉身回到馬扎上坐下“開戰之前我就有言在先，誰能奪取章邯的帥旗，就封誰為關內侯。”
將帥旗放在一旁，王霄伸手點著季布“我這個人說話算話，你現在就是下相侯了。”
季布大喜，重重行禮“謝項王。”
看著一旁神色不豫的眾多將領們，王霄笑著說“一個兩個的，這都是什么表情。都別心急，等進了關中到了咸陽城，少不了你們的封爵。”
聽到王霄的承諾，軍將們頓時都高興起來。
大家跟著項王打生打死的，不就是為了這么些好處嘛。
歷史上的項羽之所以在爭霸之中落敗，并非是他打仗不行，實際上項羽幾乎贏得了所有的戰斗勝利。
而最重要的一點原因就在于，項羽一心想要學始皇帝集權，所以在封賞上非常吝嗇。
這種想法是對的，可問題在于身邊還有強勁的對手在虎視眈眈。
劉邦正好相反，封賞上面從來都是極為大方。那是因為封賞的東西實際上大都不在他的手里。
而等到天下安定，項羽被干掉之后，劉邦就重頭又打了一遍，把那些分封的異姓王們全都給一一擊破。
兩人在時間點上的選擇不同，也就造就了最后的結果不同。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就是，項羽重用儒家，認為這是治國的好學問。
按照后世的觀點，儒家的確是適合君主使用。
可打仗的時候，儒家除了搖旗吶喊之外，也就只剩下了扯后腿的本事。
而劉邦那邊，法家，黃老，農家甚至墨家什么的。只要愿意跟他干，那就都用。
所以說，打仗從來沒輸過的項羽。打到最后打的眾叛親離，最后只能是全軍崩潰，烏江邊上自己割雞了自己。
讀過史書的王霄，自然不會犯這種錯誤。
除了打壓儒家，其他學派全都接受之外。在封賞上也是毫不吝嗇。封侯給食邑，總是會讓人滿意。
至于以后怎么辦，學學老劉家就是了。
三兩代人過去，被養成廢物的后代人犯錯的事情太多了，到時候除爵就是了。
安排好了這些，王霄這才霸氣的揮手“讓那些家伙都進來。”
所謂的那些家伙，自然是之前各種推辭不肯來，見識了王霄的悍勇無雙之后又跑過來求見的諸侯們。
之所以前后反差如此之大，主要原因還是在于他們都被王霄的強勢武功給嚇壞了。
關東諸國聯手抗秦，那是因為秦國太過于強大。他們自己之間可不是什么相親相愛，那是互相殺起來毫不手軟。
現在大秦最后的五十萬主力潰敗，已經是死定了。至于嶺南的趙佗，他還在趕來的路上，估計趕路差不多需要個八九十年的樣子。
王霄強悍如斯，關東諸國全都嚇破了膽。生怕王霄反手就是一巴掌，把他們都給拍進淤泥里面去。
諸侯與大臣將軍們來到營寨外面的時候，四周將士各個面色冷峻，不懷好意的目光不時從他們的脖子上略過。
這種肅殺的氣氛，讓諸侯王們走路都走不穩當。
等到營門打開，作為地主的趙王歇硬著頭皮想要帶頭入營。
可他的腳步剛剛踏入營門，就聽到‘嗆啷’密集的連串拔劍聲響，仿佛是在耳畔炸裂。
看著眼前如林的劍陣，那上面血漬還沒有來得及擦拭干凈。
這么多把利劍指向自己，趙王歇心膽俱裂，雙腿一軟就撲倒在了地上。
現在的環境，是這幫人深入王霄的大營之中，身邊就連護衛都沒帶幾個。
這要是惹怒了王霄，被這些密集的劍陣給斬成肉泥，那可真是哭都沒有地方哭去。
無論心中是如何想的，此時此刻諸侯們都是學著趙王歇的樣子，戰戰兢兢的拜服于地，低著頭爬進了大營里。
或許有人此時已經落下了心酸的淚水。
或許有人已經咬牙切齒的下定決心，今日之辱，他日必當百倍奉還。
然而實際上無論他們心中如何去想，事情已經是沒有辦法去改變。
諸侯王們低著頭，一路爬行來到了王霄的大帳外。
看到高高在上的諸侯王們都是這么一副德行，王霄麾下的軍將們，紛紛面露不屑之色。
王霄沒有出去迎接，而是端坐在帳內馬扎上。
“諸位，我們共舉義旗，反抗暴秦。現在大業將成，就差最后一步攻入關中，殺進咸陽城。”
王霄的聲音洪亮，穿透了大帳落入外面跪伏于地的諸侯王耳朵里。
剛剛結束一場大戰，王霄身上的殺氣完全就是無法抑制。僅僅只是平靜的說話，就讓諸侯王感覺仿佛站在深淵旁邊“現在咱們再來一次合縱破秦，一起合兵入關中，我來做主帥。”
透過拉開的門簾，王霄的目光如電看著外面趴在地上的諸侯王“我話說完了，誰贊成，誰反對？”
外面沒人說話，只有風吹過還有軍士們身上甲葉晃動碰撞的聲響傳來。
王霄瞇起了眼睛“嗯？”
還是趙王歇，第一個舉起雙手再次拜服于地“喏。”
有了人帶頭，其他人也是紛紛再次行禮“喏。”
王霄起身“給你們三天時間調整休息。三天之后，全軍開往關中。”
三天的時間里，王霄做了不少事情。
收攬降兵，安撫軍心。
賞賜酒水肉食錢貨絲布帛，論功行賞。
直接派兵搶收從邯鄲到巨鹿附近的所有趙國官田，甚至直接以收稅的名義向當地百姓征收賦稅。
對于這些，趙國上上下下全都是閉嘴不言，一個個的好似又聾又瞎。
而之前還因為王霄的羞辱同仇敵愾的諸侯王們，得知消息之后一個個笑的樂不可支。
趙國倒霉，他們都是非常開心。
這種事情已經上演了幾百年了，從來都沒有變過。
如果關東各國真的能齊心協力，哪里還會有什么秦國。
除此之外，王霄還派出了使者去給收攏殘兵，退縮在邯鄲附近的章邯送信。
信件上的內容很簡單，意思只有一個。就是問問章邯，你帶著那么多的老秦人出來，還要不要送那些還活著的回家去？
這時代的鄉土觀念非常濃郁，出門在外不管多久都會想要回家。哪怕是死了，也想要葬在自己的家鄉里。
章邯出來的時候，帶走了數萬駐守關中的精銳大秦銳士。征發的那些囚徒與徭役之中，也是有很大一部分是關中人。
現在他身邊只剩下了數萬殘兵，士氣低落，糧餉補給全無。甚至就連回關東的道路，都被韓信給截斷了。
對于章邯來說，或許他本身并不畏懼死亡。可帶了這么多的關中子弟出來，現在這個凄慘的場景，讓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面對王霄的勸降，他有些手足無措，干脆回信問王霄自己該怎么辦。
之后王霄再次送了回信，請他過來見面喝酒詳談。
章邯沒有拒絕，或許因為自暴自棄，也或許是因為實在是沒辦法再抵抗。他真的是孤身一人來到了王霄的軍營之中。
這里之前是他的大營。
“章少府。”王霄示意章邯在下首坐下“談事情之前，先喝一杯。”
一杯接一杯，喝完了三杯還有三杯。
都快灌了半壇子酒水下肚了，王霄這才開始談論正事。
“我是這樣安排的，你自己聽聽。大秦已經完了，這一點不用我多說你也明白。歷次作戰的降兵，我會讓他們自己選擇。愿意繼續從軍的，可以留下來接受整編。不愿意再做軍伍的，發放糧食布帛回家務農。家在關東的，大部分都愿意留在軍中。家在關中的，大部分都想要回家。”
王霄嘆了口氣“雖然死傷很多，可大部分人還是活下來了。是你帶他們出來的，你得把他們送回家啊。做人要有始有終。”
章邯仰頭閉目，心痛至極。
之前帶著幾十萬大軍出關的時候，可謂是信心滿滿，認為自己可以超越秦國諸多先輩們，成就無上軍功偉業。
可現實是如此的殘酷，出關打到現在，還在他身邊的已經是十不存一。
努力調整好情緒，章邯起身出來，向著王霄行禮“愿為項王效勞。”
王霄滿意的笑著，端起酒碗走過去“一起干了這碗酒，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喝完酒，王霄好似想起了什么“對了，聽說你娶了始皇帝的女兒？”